《比邻》灼焰

17、第 17 章

　　我和甘棠相对而坐。

　　他双手放在桌上坐的端端正正，看着桌面一言不发，面上暂时也看不出个什么特别的情绪来，我暗自提着小心，生怕让他觉得是被反客为主了。

　　性情大变什么的全都是幻象，我刚才纯是看走眼了才会觉得他的态度比以前好，身体醒了大脑还没醒，什么都看不清。

　　半晌，他开口，又是以让我脚软的开场白：“路雯姿……”

　　我声音都颤了，“啊、啊？怎么啦？”

　　他一侧嘴角上挑，对我说：“你过的挺好的。”

　　这话不是头次听，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夸奖。

　　“其实是懒，我不愿意去外面吃，也没什么可口的。”我心里有点小高兴，话里就忍不住表达了出来，脸皮就也跟着放松了不少，见他终于开始动筷子，我连忙又说，“你吃这个，这是我腌的酸萝卜，非常爽口非常开胃。”

　　他依言夹了一块品尝，我紧张地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甘棠慢慢地吃，听见我说话，看了我一眼，说：“可以，还不错。”

　　“再尝尝我煮的粥，里面的排骨是昨天就开始腌了的，一晚上呢，特别入味。”我推销似的让他吃。

　　他十分听话地照着我说的做，吃了一口，然后又吃了一口，我受宠若惊。

　　“好吃吧？”

　　“嗯。”

　　我吃饭比较慢，甘棠吃完了就把电脑拿过来继续坐着看邮件，有他在对面陪着，我就吃的更慢了。一碗粥喝了快一个小时，可还是没有吃饱，因为饭锅在另一个地方，我舍不得挪动地方。喝了口果汁，正巧甘棠也抬眼看我，我一激动，直接把果汁呛进了气管里。

　　就见他不满地看了我一眼，而后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收碗，无视我的殷勤，转去洗碗池，并说：“去客厅呆着。”

　　我说：“你有工作要处理，还是我来……”

　　“你做饭，我洗碗。”

　　我：“这……”

　　“出去。”

　　“……哦。”

　　茶几上还有昨天晚上吃剩下的半袋薯片，我拿起来边看电视边继续填肚子，耳朵听着厨房哗哗的流水声，想到刚刚的场景，我恨不得掐死我自己。

　　明明长着一身的傲骨，却偏偏全被甘棠给转换成了贱骨头。不就是洗碗吗，我做饭他洗碗，这不挺好的搭配吗？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薯片咬的咯吱响，我跟我自己生气。

　　真是太没出息了！

　　甘棠又把办公地点移到了客厅，我的旁边，仍然不说话，专心致志的处理不知道有多少的邮件。

　　我对他说：“是不是太吵了？我还是去卧室上网吧！”

　　他头都没抬，“不用。”

　　电视里正放着搞笑综艺，时不时地我就能跟着哈哈大笑，睃了他一眼，我又说：“那要不你去书房处理工作吧？”

　　依然是那句：“不用。”

　　我只好作罢，但之后也不敢再放肆大笑了。

　　过了会，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甘棠，你不是早上才下的飞机吗？”

　　“凌晨。”他纠正我。

　　我：“哦……你都不用睡觉的吗？”

　　他终于抬起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身子向后靠，声音里带着困倦地对我说：“有声音就不用睡了。”

　　我没有立即听懂，默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关了电视，连带着吃东西的声音都小了很多，甘棠疑惑地抬起头，“怎么不看了？”

　　我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能打扰你休息嘛！”

　　他顿了顿仿佛才明白我的意思，就说：“有很多邮件要回复，暂时不睡。”重新替我打开电视，又说，“你看吧。”

　　我心里其实是有点小欢喜的，要是他睡觉了，那我敢保证这一天都要靠熬着去过了。

　　甘棠处理工作，我看我的电视，有时候他还会忙里偷闲地向我讨问一下节目里的嘉宾姓甚名谁，我会做以简单介绍，一上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等我吃的口干舌燥要去倒水喝时，猛然发现甘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着他的脸，我心里柔软万千。

　　从房间里拿了毯子出来给他盖上，不小心把他弄醒，他迷迷糊糊地看了我一眼，我赔着笑脸刚要说话，他却突然抬起双手将我合抱，我没有支撑，一下子倒在他怀里，他手臂紧紧的，我站不起来。

　　“甘棠？”我小声叫他。

　　过了会，他抱着我翻身，幸亏沙发比普通的大一些，我终于得了个舒适的姿势，然而还是起不来。

　　忽听他一声叹息似的，如呓语一般，“路雯姿……”

　　我心头一紧，眼泪差点流出来，顿时不再做任何挣扎。

　　多好，他都累成这样了，嘴里仍念叨的是我的名字，真的，我对他什么要求都没有了。

　　我本就有午睡的习惯，被他这么抱着感觉身心都舒坦，不一会也昏昏欲睡，再次醒来，已是两个小时之后，摸了摸身旁，果然已经没有了人。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甘棠背对着我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喝茶，摇椅是我特意为他准备的。

　　从前上学的时候是这样的，甘棠的身旁总跟着蒋薇，我则总是走在他俩身后，不是同行，而是刻意制造的偶然，照面的时候互相点个头，然后就各走各的。

　　仅仅的点头之交。

　　想要与他走在一起这个念头成为了奢望。

　　后来我终于有机会跟他正经八百的相交，成为普通朋友，奢望变成了现实，但仍不敢造次，所谓普通朋友，也不过是将“点头之交”，转成了“早上好”罢了。

　　再后来我索性豁出去了，将不要脸的技能发挥出了十成，虽然成效不大，可我乐在其中。

　　再再后来……就是现在了。

　　现在，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且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我想要的就行。我可以随便呆在他的旁边，死皮赖脸的往他身边贴，只要他不嫌我烦赶我走——人毕竟越长大脸皮越薄，我已找不回当初单纯的奋不顾身的感觉了。

　　“醒了。”

　　“嗯啊，我睡得挺死，你起来我都不知道。”我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

　　甘棠眼睛看着远方，漫不经心地附和我说：“对，叫不醒。”又将视线收回来，转手给我斟了杯茶。

　　我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那什么，我昨天睡的晚。”

　　他就骤起眉头，抬眼看我，非常熟稔地问：“怎么总熬夜？”

　　我呆呆地同他对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的好，今天的甘棠，和之前在Ｃ市的甘棠，是同一个吗？

　　他忽然垂下眼帘，低低叫我：“路雯姿……”

　　我一听到这三个字，立时不再胡思乱想，然而脑快快不过嘴，我脱口而出道：“甘棠，你怎么了？”

　　他没理解我的意思：“什么？”

　　话既已出口，就只能继续说下去，清了清嗓子，我口干舌燥地说：“那什么，在Ｃ市的时候，你对我的态度不是这样的，现在……”

　　他愣了一下，然后顺着我说：“哦，在Ｃ市我对你是什么样的？”

　　我觉得他是故意这么问，不过既然他问，那我就说：“……反正比现在恶劣。”

　　甘棠无语地看了我好一会，忽然起身，我心下悚然，完了完了，分析的太透彻，甘棠伤自尊了，废材废材，连撒个娇都不会！
　　却听见他的声音落在了身后：“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我对着他的后背轻轻地笑，做着口型无声问道。

　　稍晚些的时候，连蕊一个电话将我呼到某新开的一家高档餐厅，她说老板是她原来的客户，给了ＶＩＰ卡，非要拉着我过来尝尝鲜。甘棠那时正好也接了电话有事要出门，我想左右也是耗时间，不如就去吃一顿。

　　他本想送我，被我谢绝，连蕊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来接我的路上了。

　　在小区门口等了大约十分钟，就看见连蕊的车以风的速度“刷”一下停在我面前，拉下车窗，吹了声口哨，“美女，去哪儿啊？”

　　我哈哈笑起来，打开车门坐进去，仍旧憋不住笑，“连大妈，你好傻。”

　　连蕊“嘶”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来抓我头发，“叫谁大妈呢？”

　　“叫你呢！”我笑着躲开，“你傻！”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车有点多，连蕊不得不暂时放下对我的追击去看路况，还威胁我：“路雯姿，你再敢叫我大妈，我就把你从车里踹出去！”

　　“我好怕怕哦！”

　　连蕊忽然转过头来研究我，我被她看的脸上挂不住，躲开一些，正色道：“你要干什么？”

　　她笑得狡猾又奸诈，带着了然的姿态，并用前老板陈齐东的语气作为开场白对我说：“小路啊，是不是甘棠一回来，你就从头到脚都舒坦了？”

　　我缩了缩脖子，非常严肃认真地说：“陈齐东已经不是我老板了，你学他也没用。”然而严肃不过三秒，只要一提到甘棠，我的脸就绷不起来，不自觉地笑逐颜开，“你消息挺灵通啊，今早才回来，你就知道了。”

　　连蕊说：“怎么说他也是我们圈子的知名人士，一举一动都被多少人注视着，就算我不知道，还有别人给我通风报信，想不知道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