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灼焰

18、第 18 章

　　说起来，甘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还真没有具体了解过，但连蕊是干什么的我却知道的，她家祖上就开始做生意，然而到她这就开始叛逆，大学选了计算机当专业，非要去搞软件开发，即使刚毕业被陈齐东煽动的走了一小段弯路，但最后她还是及时走回了正轨，开了自己的公司，并在这些年做的风生水起。

　　“甘棠也是做软件的？”

　　连蕊深深看了我一眼，着实叹了口气，说：“路雯姿，你是不是觉得，有甘棠就万事足了？”

　　我点头：“对啊。”

　　“你智商呢，万一他是骗子呢？”连蕊又开始恨铁不成钢了。

　　“智商还在，”我说，“我一无所有，能骗我什么？青春？早就不是花季少女了！钱？据我观察，他应该比我有钱。家世背景？我有吗？人？连蕊，我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幻想着要和他一起生活。所以，到底谁吃亏，谁骗谁啊？”

　　连蕊笑了，不住地点头称赞我：“行，路雯姿，你可以啊，我以为你看见甘棠就把眼睛蒙上了呢！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行，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我说：“呸！”

　　她无视我的回应，回答刚刚被岔开的问题：“软件开发只是他的工作之一，甘棠公司涉及的领域范围比较广，地产，餐饮，进出口贸易，”顿了顿补充，“等。”

　　“等？”

　　她点头，“还有一些，我背不下来了，记性不好。”

　　“……”

　　“我以前讨厌甘棠这人，所以不管听说他混的怎么风生水起都提不起兴趣去了解，反正他也不回来找你，再有钱再有成就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直到他主动来联系我，并甩给我一个大合同的时候，我才觉得这人还可以。”

　　我说：“大合同让你赚了不少吧？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势利眼！”

　　连蕊大言不惭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见钱眼开，天经地义。”

　　我说：“呸！”

　　“到了到了，饿死我了！”

　　我和连蕊都是海鲜的忠实粉丝，我最爱大闸蟹和小龙虾，她最喜欢吃生蚝，新开这家正好对了我俩的胃口，所以一坐下就人手一本菜单，埋头专拣爱吃的点。

　　老板笑盈盈地过来打招呼，并吩咐服务员务必要将我们招待好，老板人和和气气，交友甚广，纵观过去，全是前来祝贺的，今天可有的忙，我和连蕊不注重那些，只要吃好喝好心情就好，所以老板只坐了一小会就离开招呼其他人了。

　　“不错吧？”

　　“好不好要吃了才知道。”

　　连蕊的视线突然在我头上方定格，话却是对着我说的：“路雯姿，你和甘棠的关系进展如何了？”

　　“虽然我犯怂令过程曲折，但目前来看，还是相当不错的。”

　　连蕊笑得高深莫测，点点头，“那就好，”突然抬手招呼，“甘棠！”

　　我眉心一跳，不敢相信地跟着回头，发现此时他人已经近在眼前，不由失声叫出：“甘棠？”

　　他看了看我，破天荒没有蹙眉头，“没想到你在这。”

　　“嗨，妹子，可还记得哥哥我吗？”我还没说话，斜下里却传出耳熟的声音，紧接着另一人从甘棠身后探出头来，笑得滚刀肉似的，和我打招呼。

　　“程……昱？”我勉强叫出他的名字，感谢我的记忆力，总算没有尴尬。

　　“哎！”他由衷感叹，赞许地看着我，“小姑娘不错，还真记得我。”后半句他是对甘棠说的，不知道作何用意。

　　我也顺着去看甘棠，发现他的面部表情比之刚才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顿时心就往上一提，我哪里触他霉头了？

　　又看向程昱，发现这人笑得更加刀枪不入，怪异得很。然后他冲我露齿一笑，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说：“这里有人吗？”

　　我摇头，“没有。”

　　“老五，我们就坐这儿吧！”他招呼甘棠。

　　我一听，连忙起身拉旁边的椅子，不顾连蕊满是嫌弃的“嘶”声，抬头对甘棠说：“甘棠，你坐。”

　　甘棠轻轻“嗯”了一声，依言落座。

　　事后连蕊骂我：“看见甘棠是不是连骨头都软了？看你讨好他的样子，真想上去抽你！”

　　我也不温不火，“我就想对他好。”

　　这回她不光骂我，还戳我的额头，“你看外面那些情侣哪个不是把女朋友捧的跟天仙似的，你整个就把顺序给颠倒过来了！”

　　我疼的龇牙咧嘴，依旧不温不火，“可我喜欢，我愿意啊！”

　　连蕊说：“路雯姿，就冲着你这怂样，以后甘棠但凡有一丁点对不起你，我肯定不放过他。”

　　我说：“别别别，以后要是真那样了，我还指望你给我养老，或者你跟他斗之前，先把财产分割给我吧。”

　　连蕊脸上变化万千，我很识相地扭头就跑。

　　“路雯姿，你给没良心的怂货——”

　　程昱拿过菜单埋头点餐。

　　一会后，先点的食物依次端上来，程昱目瞪口呆地说：“想不到你们两个弱女子，竟有这么大的胃口。”

　　连蕊瞥了他一眼，不乐意地说：“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我连忙撇清，指着面前的大闸蟹和小龙虾说：“就这两个是我的，其他都和我没关系。”

　　甘棠微微侧头盯了我一眼，我心头一紧，赶紧噤声吃螃蟹，突然又看见斜下里伸出一只手，看过去，却是甘棠戴着一次性手套过来拿我的小龙虾，我睁大眼睛，将盘子推过去，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问他：“甘棠，你也喜欢吃小龙虾啊？”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颇为尴尬地继续啃螃蟹，然后就听见甘棠清冷的声音传过来：“给。”

　　我愣了一秒，心在狂跳，他剥小龙虾居然是要给我吃的。

　　受宠若惊地放进嘴里，我细嚼慢咽，吃了十多年的东西，味道早就没什么新鲜感了，此刻却咂摸出一番不同寻常的滋味来。

　　香！真香！真太香了！

　　我在这边吃的欢畅，连蕊那边却已经快要打起来，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注意到的时候，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了。

　　不过，撇开其他不说，单是程昱满脸刀枪不入的样子，任谁看了都想上去挠开花的。

　　“他们怎么了？”

　　甘棠低声回我：“程昱想吃连蕊点的菜，连蕊不让。”

　　……这都能打起来。

　　我正心想着要不要上去劝个架什么的，就听甘棠又对我说：“不用理他们，你吃你的。”言罢又塞了个小龙虾给我吃。

　　我……

　　我觉得甘棠言之有理。

　　一顿饭吃下来，不知道连蕊吃的怎么样，反正我是吃的挺开心的。饭店门口分道扬镳，我自然是要和甘棠走的，程昱却眼疾手快看准了连蕊的豪车，十分不客气地开门就坐了进去，任凭车主在外面都开始骂街了，他仍然稳稳的坐着。

　　这回轮到我目瞪口呆了，程昱是犯病了吗？连蕊他也敢惹？看向甘棠，我是真的挺担心的，“你要不要去告诉程昱，连蕊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

　　甘棠冷笑，双眼眯起，“我们回家。”

　　“啊？”

　　他不再搭理我，而是直接将我拉进了车里，迅速发动引擎，绝尘而去，而我还来不及和连蕊说声再见，只能在后视镜里看连蕊泼……辣的骂街。

　　我不知道甘棠为什么这么着急，如果此事换成其他人，我应该会气急败坏的质问缘由，但对方却恰恰是甘棠，那我就觉得，他要做的事一定有个十分说得过去的正当理由，问与不问的，也就没那么有必要了。

　　但两个人在车上，气氛似乎有些尴尬的沉默，他又没放音乐和广播，路况也不大糟糕，要是不说点什么来调节一下，我想我肯定会憋死。

　　于是就拣了个问题问他：“你怎么也知道那边新开了家酒楼啊？”

　　“是程昱的朋友，过去捧场。”

　　我眉心一扬，“好巧，那家老板是连蕊的客户。”

　　甘棠约莫是笑了一下，但夜晚光线太暗，我看不太清，许是今天早上的甘棠异于往常的温柔，让我终于敢在他面前放肆一回，见他如此，我就相当随意地问道：“你笑什么？”

　　他却骤然收起嘴角上翘的弧度，我胸口忽的一痛，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就不能问？又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我的感受就那么不重要，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吗？

　　饶是我再拉的下脸来，这样的聊天却再也进行不下去了，我的脸皮虽然厚，但经过多年打磨下来，到底还是薄了许多的。
　　于是我手肘拄着车窗，开始无聊地看街灯。

　　一路上再无任何对话，我忍着不看他，心下不禁苦笑，甘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甘棠直接把车开进了停车场，车停后，我慢慢解下安全带，而后下车，他似乎一直默默看着，但此刻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暇也不想去看他，不过隐约记得我的修养尚在，好像在下车之前，回头冲他露齿笑了一下。

　　摔门而去。

　　我在外人面前总是心口不一，但自从和他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就不想再把甘棠归到外人一类，因为他在我这里，成为了特别的人。那么特别的人就该有特别的待遇，所以我的喜怒哀乐，都要让他知道。

　　甘棠跟在我后面，兴许他终于觉得我的沉默实在是非比寻常，电梯上升的时候，竟主动开了口。

　　“路雯姿。”

　　我脚下一软，差点当即就缴械投降，未免露怯，我头一次在他欲言又止叫我的时候，选择了闭嘴。

　　甘棠似乎并没打算我能有所回应，因为紧接着他就继续说：“我今天没吃饱。”

　　我直愣愣地看向他，“啥？”

　　他异常好心地重复：“我说我晚上没吃饱。”

　　我心中的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你不早说，家里好像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我原本打算今天去超市的。”此时电梯正好停下，我说，“你先进去，我下去买东西。”

　　他却没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电梯里的灯光不甚光亮，他的目光便带了些朦胧。被他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看着，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意识：我们好像从未同时互相认真看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