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归巢独倚门》江南城嚣

7、剑与面具

　　风月阁的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了，楚陟也自讨没趣地回了自己的山头去继续当他的头头，还是只有燕归巢和江门淮两人，准备找到难辨行踪的边宴清，然后问清踏燕剑一事，要是有可能的话，江门淮还能将踏燕剑一举夺回来。

　　燕归巢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江门淮到底要他的踏燕剑何用，这个人和以前的自己要么关系匪浅，要么相互惦记，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出于图谋不轨的目的。但是江门淮看着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也不像是跟自己以前有过深仇大恨，并且还尊敬地称他前辈。

　　这就奇了怪了。

　　不过世人皆传踏燕剑非同寻常，是武林第一剑，蕴含着神奇的力量，对此，燕归巢只能很诧异地怀疑这些传闻是不是都是从修仙话本里跑出来的？反正他本人是觉得此剑除了是一把上等好剑以外，没什么特别的，自己拿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自己何时发现过那股神奇的力量啊？

　　要是可以的话，他还可以顺水推舟，拿回失踪已久的踏燕剑。

　　但是问题是，他离开江湖这么多年，也未曾听闻过他的踏燕剑何时成了旭日阁的镇教宝贝，他记得踏燕剑早在他退出江湖之前就已经不见踪影了，又是被何人捡回来的？

　　等等，其实也不是不见踪影，好像是他自己弄丢的。

　　燕归巢想到这，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踏燕剑当初是他与某人大战之时，被那人逼得走投无路之时才将它扔进了无底崖。至于为什么会扔进悬崖里，那得问这个世间难得一遇的奇葩当时是怎么说的了。

　　“你的剑太出名，江湖中有好多人都因此来找你茬，只为夺得此剑。要是你现在把它从这里扔下去，我今日便不杀你，也算了尽了一份相识的情谊。”

　　？？？妈的，这什么奇奇怪怪的言论。

　　没错，这个老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人就是方才江门淮所提到过的姜半云。

　　燕归巢跟姜半云虽交情不太好，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老友了。

　　只要能保命，扔把剑而已，反正自己都快退隐了，要不要都无所谓。这可是一笔划算买卖，不做的人才是傻子。于是燕回初当时立马二话不说就给扔了下去，从此以后踏燕剑就彻底销声匿迹了，也没听闻在那之后有谁找到过这把剑。

　　笑话，那可是无底崖，无底！！！

　　鬼知道那把剑是不是早就在摔下去的时候就断成渣渣了。

　　姜半云果然依照自己所言，放了燕回初一马。又至于为什么他这个曾经的武林巅峰会败给姜半云这个始终都来路不明的人，燕归巢深知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无心与任何人争斗了，却也有想过或许真的是姜半云实力已经在自己之上了。

　　所以刚刚在风月阁死掉的那人，绝对不可能是姜半云！！！

　　燕归巢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反正以他对姜半云这厮的了解，他敢以人头担保，那人绝对不是姜半云。

　　因为那个人，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被人所弑。

　　也不知道同样是一朵奇葩的边宴清是怎么想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假的姜半云，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声称那人就是姜半云……到底是谁在给他指路，让他杀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可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边宴清，最好能让江门淮制服他，这样才能得到质问他的机会。不过想要制服边宴清……燕归巢心下一惊，他本就实力不赖，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进步了多少，江门淮和他打起来的话或许有点困难，反正想占据上风应该是不太可能的，顶多打个平手。

　　完了，就怕边宴清强过江门淮。燕归巢内心纠结着找到边宴清后该如何万无一失地将他制服，若是他知晓自己就是燕回初的话或许不用打就能直接和谐交谈。但是问题出就出在，燕回初一直以来以面具示人，就连身边最信任的心腹都没见过他面具之下的模样。

　　问题就是，这个他最信任的心腹，就是边宴清本人了。

　　……靠，这么一想燕归巢好像还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要搞这么神秘。

　　对了！！！

　　燕归巢想到了很关键的东西，于是眼前忽然一亮。

　　“面具！”他一个没忍住就说出了声，江门淮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什么面具？”

　　燕归巢故作镇定地眨着眼睛，赶紧临时编了个理由蒙混过去：“我不小心说错了，应该是面纱才对。刚刚在风月阁见到边宴清的时候，他一身黑衣，还戴着斗笠，斗笠带有黑色面纱。”

　　江门淮点了点头后便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似乎是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思考。燕归巢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他急中生智，脑中一瞬间灵光乍现，想到了边宴清的斗笠，这才得以蒙混过去。

　　他可不敢小觑江门淮的缜密心思，他不是不知道江门淮对自己的怀疑程度已经很高了，要是自己再稍微露出一点马脚，估计还没找到边宴清，自己就已经先被他不客气地质问一番了。

　　回归方才所想，他口中的面具指的是自己以前戴了将近十几年的无燕面具，也就是燕回初的象征和代表，所以看面具便知来者何人。没人见过他底下长什么样，见过他的人大概只能认得他鼻子以下的部分，因为无燕面具只有一半，刚好起标志性作用的眼睛就被遮住了，这也忒不厚道了点。

　　无燕面具本质上只是一个普通的面具，但是既然它是戴在燕回初脸上的，那就说明一定也很值钱。……可能不值几个钱，但是价值肯定不低。

　　无燕面具虽叫“无燕”，但那只是燕回初为了好听而随便安的名字，面具右下眼角处有一只春燕的水墨画。但纵横整个面具，材质一般，形状一般，那跟小摊上摆出来卖的大概几文钱一个的平民面具没区别。

　　所以燕归巢也很感慨，一个不值钱的小破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就变成了稀世珍品，简直妙哉。

　　不过那张面具被他丢在了……哪里来着？？？

　　又是一个未解之谜。

　　燕归巢想生吃了当时的自己，怎么老是喜欢随便丢东西！不是丢剑就是丢面具！能证明他是燕回初的东西一件都不剩了！连个渣渣都没有！

　　不对，仔细一想，这事儿还得追究到姜半云身上。

　　我我我我想起来了！！！

　　燕归巢的心情简直是跌宕起伏，江门淮一脸诧异地看了他许久，就看着他的脸色一会儿惊讶一会儿不可置信，一会儿呆滞一会儿又兴奋了起来……他看不下去了，直接问道：“脸色这么……奇怪，你是不是生病了？”

　　燕归巢干笑了一下，“没有的事，我好得很，劳烦关心。”

　　江门淮收回视线，脸上冷淡的神色不改，显然是已经懒得理他了：“既然好得很，那就专心走你的路，别一天胡思乱想。我们接下来会路过长眠镇，事先跟你说好，进城之后精神点，你要是睡着了，我不会把你扛走的，你就自生自灭吧。”

　　“好的好的，我一定不让你丢下我。”其实燕归巢根本没在听，他大概只听见了江门淮说要是他干嘛干嘛就把他丢下，思绪还在姜半云身上。

　　听他这个敷衍的语气，江门淮皱了皱眉。

　　接着刚刚想到的，燕归巢记起也没不是真的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长相。这个特例，还真的有，而又刚好就是姜半云那个家伙。不仅叫他把剑给丢了，还亲手把他的面具扯了下来，然后顺手也扔进了无底崖，估计现在都死无全尸了吧。

　　……

　　真是禽兽不如！！！

　　燕归巢在心底里怒道。

　　所以要想靠面具跟边宴清兄弟相认的话，大抵上是不太可能的了。从无底崖摔下去的东西，是人都能直接粉身碎骨，更何况是一把剑，一个轻无重量的小小面具。剑还好说，要是运气好，掉在了哪个阴暗旮旯里，总有一天会被眼尖的人捡到，但是面具呢？！面具呢！！

　　无燕面具：“我还有活路吗？”

　　显而易见是没有的啊！！！

　　燕归巢越想心越疼，踏燕剑和无燕面具好歹也是他多年的贴身之物，是老朋友了！说没就没，想找也极难下手，更何况除此之外就没别的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了，那莫不是只要谁捡到了无燕面具，戴上去就能对天下人声称“我就是燕回初”？

　　噫，想想就可怕！

　　那天他与姜半云决战完之后是怎么回去的了他也记不清了，面具被那厮给扔了，也总不能顶着张陌生的脸去找边宴清，于是便不辞而别，从此退出江湖。

　　但是江湖人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呢？

　　跟姜半云决战真的只是个意外。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他便早早地告诉了边宴清：以后要是七天之内见不到自己，便对外声称他退休了。

　　是的，退休了，老子不干了。

　　然后果然不久之后，江湖上就已经开始有关于他隐退的传闻了。

　　无燕面具又找不到，踏燕剑又不认主谁都能轻易拔开，要是想通过一把剑就能确定身份的话，那他也得有机会拿到剑，这样才能展现出他以往的风采，兴许如此一来边宴清就能认得自己了呢？

　　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

　　尚未想到答案，燕归巢便被打断了思绪。

　　“长眠镇就在前面了，精神一点。”

　　是江门淮在提醒他现在的方位。

　　……等等。

　　燕归巢惊异地看着江门淮，“你说什么镇？”

　　江门淮淡淡道：“长眠镇。”

　　完了，他好像知道不久之前江门淮跟自己说的到底是些什么话了。

　　“就只能去这一个镇吗？刚刚从京城出来，去天津不行吗？”燕归巢有点紧张。

　　“找边宴清之前得先去趟旭日阁，打探多一点消息，而旭日阁坐落于东升城，去往东升城的必经之路，只有长眠镇一条。”江门淮当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但是没在意，而是继续往前走。

　　燕归巢：“……”

　　怪不得江门淮要叫自己精神点，要是一不小心在这里睡死了过去，他就丢下他不管了。

　　别啊兄弟做人不能那么薄情寡义，燕归巢欲哭无泪地继续往前走。

　　长眠镇是一个神奇的地方，神奇到燕归巢不想踏进那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