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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我不是真正的快乐(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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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很快降临了,陆续有职工从员工通道进入办公室,一时间空闲的工位都坐得满满当当。
六点一过,玲珑下班前关上的大门悠悠然开启,在外排队等候多时的妖魔鬼怪隐隐绰绰间从夜色中走进来,到各自的窗口办理事务。
肖婉走进审讯室,和漳槐打了个招呼,把之前玲珑放在她桌上的卷宗拿了过来:“马上就24小时了,放人吗?”
“放。”沈沉渊看着在审讯室里窝着的两个人,“再不放人我这一亩三分地都快被他们祸祸光了。”
根据犯罪事实来看,这俩人最多也就是盗窃个人财物,他俩也本该是由辖区派出所接管,即便牵扯出这么大一桩案子,在未调查出APP幕后使用逻辑前,他不好判断究竟是寻常普通人犯案还是利用邪法的魑魅魍魉作恶。
“高笑笑,吴楠。”沈沉渊摸着下巴思忖着,翻出手机APP继续琢磨,“即便这个任务跟吴楠有关系,最大的可能也是吴楠发布了杀害高笑笑的任务。”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谭闲忽然提问,“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发布任务的这个人,凭什么能发布杀人的任务?”
沈沉渊赞许地看了谭闲一眼,把手机递给肖婉:“让技术部的连夜查,发布除害任务需要什么代价。顺便查查吴楠的IP,看看她是否有注册和发布记录。”
“教的不错。”沈沉渊冲漳槐竖起了大拇指。漳槐还是那副君子端方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这时,谭闲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吴楠打来的电话:“你好,请问是谭闲吗?”
“我是。吴小姐,你身体好点了吗?”谭闲赶紧接了起来。
“嗯,我好多了。非常冒昧地问一下,您周五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这吴楠也是个奇人,刚才还病歪歪地躺在床上,没过几小时就打电话过来约人。沈沉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冲着漳槐挤眉弄眼,嘴巴里还做着口型:烂桃花?
漳槐这次很客气地送了他一记眼刀。
谭闲挂了电话,看了看漳槐和沈沉渊:“吴小姐约我周五晚上吃饭。”
“傻喜鹊也有春天啊~”沈沉渊嬉皮笑脸,嘴里唱的歌也不着调,“去吧,万一真成了呢?”他语气里的调侃臊的谭闲都要打人了。
看着肖婉把倒霉蛋送出去,沈沉渊立即让肖婉盘点了这24小时造成的损失,准备狠狠宰那俩家伙一顿。
走进大厅,登记员看见沈沉渊就揪住一阵吐槽:“你可算出来了,最近是怎么回事,这些鬼是集体失忆了吗?这几天都遇到好几个了,都是他杀的,连点怨气都没有。”
人死灯灭,魂魄脱壳,冤有头债有主,人为造成的他杀往往会给新死的鬼凝聚或多或少的怨气,这些怨气有的会随着时间渐渐消散,有的却会因大仇无法得报而催生厉鬼。
能抹去新生鬼的记忆、夺取他们的怨气,估计也就孟婆有这个能耐了,那一大海碗下去,要是鬼是个没气的气球都能给灌炸了。
但是现在在泗水市突然出现了手段如此高超的人物,着实不可小觑。
这时,肖婉急匆匆地跑来,“沈队,高笑笑的任务有人接了。”她把手机递过去,高级除害任务已经显示灰色不可领取的状态。
沈沉渊脸色蓦然沉了下来,掏出一张符,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
“轮值的牛鬼蛇神们,起床干活了!”
声音浩荡,带着威压传遍了特案组每一个角落,震得新鬼们一阵腿软。
“福生无量天尊,”一个修士打扮的老道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知道友有何吩咐?”
“阿弥陀佛,”一直坐在大厅里玩手机的罗汉把手机塞回兜里,“施主,多日不见,愈发精神抖擞,是否炼丹有成?”
“贫道受孟婆之托,正改良孟婆汤,”道士乐呵呵地笑着,“她嫌用碗灌汤费时费力,还容易撒漏,影响药效,于是想将孟婆汤做成丸剂,方便服用,我与鬼差合力研究,现已初见成果。”
“感谢道友支持地府的轮回事业,”鬼差从医疗室走出来,“能与您谈医论道,真是鬼生幸事。”
看着这三个人毫不遮掩地商业互吹,谭闲牙都要酸倒了。
“好了,叫你们出来有任务。”沈沉渊在事态未发展成茶话会之前迅速终止话题,掏出照片,“这个女生,叫高笑笑,你们三人从今天开始轮流隐蔽看守,但凡有人侵犯,活捉。”
“这个姑娘寿堂窄小、唇缘薄份,虽面容姣好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刻薄面相,为此等人保驾护航免不了会被拖下水,你们得罪她了?”道士拿着照片仔细端详了片刻,瞅着沈沉渊的眼神都带着幸灾乐祸。
“可不是被拖下水么,不过要是没她这案子估计破不了。”沈沉渊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搂住了谭闲的肩膀,无视漳槐要剁他爪子的眼神,跟谭闲打商量:“说个事儿,你能不能帮忙找几个鸟类朋友,不要成精的,去吴楠家窗户守着,看看她跟什么人有接触,我怀疑她身上有问题。”
谭闲一听有自己的活干,兴奋的都要跳起来了。
他自从认识了沈沉渊和漳槐,就处在一无是处的阶段。案子有沈沉渊神机妙算,武有漳槐力能扛鼎,自己只能躲在他俩身后,还时不时捅个篓子让漳槐来救他。
巨大的落差让谭闲一度很抑郁,原本觉得一辈子就庸庸碌碌过的他都觉得之前的人生过得并不美妙。
他跟着漳槐学了这么久,还刚去《太虚逐鹿图》中“游历”了一番,正是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的时候,很爽快地答应了沈沉渊的请求:“好啊,你等着哈!”
说罢,他吹了一声口哨,扑棱棱飞来几只燕子,他抓了一把瓜子,拿个锦囊挂在其中一个燕子的脖子上,权当是报酬:“去吧,有情况叫我。”
燕子呼啦啦地飞走了,消失在夜色中。
“可以啊,信手拈来啊。”沈沉渊拍了拍谭闲的肩,毫不吝啬他的夸奖。
谭闲害羞又带点小骄傲地抓了抓头,“都是槐哥教的好。”说完,自认为隐蔽地瞄了漳槐一眼。
漳槐把谭闲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轻笑一声:“是你努力了,自会有回报。”
漳槐难得笑一回,端的是文气俊秀,玉树临风,如墨的眸子里似有星光闪烁,熠熠生辉,生生把周围几个老大爷们看直了眼。
谭闲从被夸开始一直羞赧地低着头,听见四周突然没了动静,抬头就看见了这帮被美色迷惑的妖魔鬼怪。
他干咳了两声,试图唤回他们的注意力,漳槐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们还得有一会儿,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谭闲点了点头和他一起离开了特案组。
正值晚上八点,扬安路和吴山路灯火通明,酒馆餐饮林立,热热闹闹地站满了排队的人群,还有些小吃的生意也是异常火爆。
这是谭闲第一次在晚上和漳槐一起走这么热闹的街区,却一点也不陌生,似乎两个人已经习惯了晚上吃过饭出来散步吹风。
谭闲脑海里突然窜出一个画面,画面里的他和漳槐,青衫短打,他肩膀上扛着一只小鸡,坐在茶摊上点了两个油饼,他蘸着酱油和小鸡一人一口,漳槐也像之前在店里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俩把油饼全部分光。
街上的灯笼照得整条街如白昼般,光影投射在漳槐身上,折射出丝丝的暖意,那暖意似乎能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
“谭闲,谭闲。”漳槐的声音从朦胧中传来,将谭闲从脑海的画面中拉了回来。
他尴尬的笑了笑,有些话到了嘴边就问不出口,他想知道那个过去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自己会失忆,他之前问过,漳槐却没有给他答案。
于是他准备挑一个比较好回答的来问:“我刚才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之前我们是不是养过鸡?”
瞬间漳槐的面色变的十分古怪,带着点愧疚和尴尬,半干不脆地咬着牙:“是。”
骗人。
谭闲心领神会。
漳槐估计这辈子都没撒过谎,把“忐忑不安”和“言不由衷”都写在了脸上。
看来,这只鸡仔也不简单。
正当谭闲脑子里千头万绪的时候,一个人影狠狠从背后撞了过来,可能是最近训练有成,谭闲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错了开去。
那个女人没撞到人,一个踉跄,却转过身来直道歉:“对不起,是我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不,你没有——”谭闲刚想解释自己没被撞倒,却看见面前的女生疯狂地对她使眼色,谭闲这才发现面前的女生,是高笑笑。
谭闲从未觉得自己的脑子如此好用过,到嘴的话立即变成了:“走路没长眼啊,你撞疼我了,走,跟我去医院检查,我要你赔医药费!”
当即收获女生狂热的爱慕眼神:“好好好,我陪你去。”
谭闲拉着高笑笑离开,漳槐敏锐地感觉到,有一个人消失在了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