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凤凰游》慕潍雨晴

13、同室相扶将

　　李恪这一晚睡得竟然出奇的好，直到一阵香味拂过他的鼻子，才把他从睡梦中唤醒。他刚睁开眼，便看见夏莞正在火堆前烤着什么东西，淡淡的香味已经充满了整个山洞。
　　夏莞此时正拿着两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认真的烤炙着，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李恪已经醒来。经过昨天那一阵洪水加暴雨的洗礼，她的衣服早已经脏烂不堪，小臂胳膊上也粘着许多泥渍，但一头秀发如瀑布一般斜至腰间，皓腕如雪，柳眉低垂，仍是一副美玉无瑕的模样。
　　“你不会真的把那个孩子给....”李恪看着树枝上穿着的肉，忍不住问道。
　　夏莞这才注意到李恪已经醒来，回头嗤嗤一笑道：“就是真要吃扒皮抽筋的事也得要太子爷来做才行。那孩子已经埋了，这是从岸边捡来的鱼。这种水患，在山东常有的，洪水滔天，还真能缺吃的不成了。”夏莞边说便将一根树枝递给李恪，道：“烤熟了，快吃吧，不过没盐没油，吃起来没什么滋味。”
　　李恪接过夏莞递过来的鱼，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力压田绂王杰，与自己生死扶将，即便另有所图，眼前这个女人作为太子妃也绝对称得上够格了。李恪轻笑着摇了摇头，结束了自己的思绪，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意义实在不大。李恪将烤熟的鱼撕下一块放到口中咀嚼起来，鱼比想象中的好吃很多，表皮已经被烤的有些糊，里面的肉却仍旧十分鲜嫩，尝不出一丝鱼肉的腥味，即便是在厨房之中，也未必能够做出这样的滋味。更何况李恪已经在这里耗了两天，这时候能够饱餐一顿，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李恪倒还真不曾想到夏莞还有这么一手。
　　夏莞看着李恪笑道：“君子远庖厨嘛，我们小户人家可就没这么多讲究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以前在山东的时候，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个不得我这个做姐姐的操心。”
　　李恪一愣，自从昨日重见夏莞以来，只觉得夏莞说话神态都多了几分俏皮调笑，远不如之前那般谨慎小心，似乎并不十分将现在的处境放在心上。李恪初时还有几分疑惑，但转念一想，也便明白了，他临行前留下的那封信已经被夏莞看过了，他们之前的许多误会隔阂也就因此一扫而空了，加之此时天高地远，这岛上除了他们二人和埋在土里的那个孩子外便再没有旁人了，两人确实也用不着像以前那样戴着面具对答。
　　李恪道：“夏大小姐能以千金赂官，也算是穷人家的孩子吗？你外祖也算得上一方豪门，不说富可敌国，敌上个把道县想来问题还不大。这炒菜做饭的小事难道还得由夏小姐亲自动手？”李恪说这话时，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这样语含调笑的话，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对人说过了。
　　夏莞吐了吐舌头，却不反驳：“我那算得上什么？什么明珠啦，犀首啦，我都是来东宫之后才见识过的，和太子比起来，我们可不就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不过嘛，千金难买我开心，我喜欢做菜，除了太子您这样的人，谁还会算计着来阻我不成？”
　　李恪这时候已经把鱼吃完了，将树枝远远的一扔，笑道：“就是我也不会拦你，只要大规矩上没有错的，你爱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情，我也管不着。不过话说回来，就是那些大规矩也不是给我看的，只是给父皇大臣们做样子的罢了。”
　　夏莞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太子殿下还有几分离经叛道的意味。不过皇家的规矩也真忒多，其实就是就是皇上，也不见得就真的瞧得上这些。”
　　李恪叹道：“天子之职莫大于礼，许多事情不得不如此罢了。以中国之大，四海之广，亿兆之民无论才智高低均受制于一人，不靠这些规矩还能靠什么。若是他日换了我在上面，只怕也得这样，就像现在山洞外面的洪水，人一旦掉进去了就只有被裹挟着走的份，哪里能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此时李恪心中说不出的复杂，他原本只想随意的和夏莞玩笑几句，却不知为何又引出了这么沉重的话题。小时候的那个背影是他一生都忘不掉的悲剧，他那时曾经发誓绝不会像他的父亲一样背信弃义，但是如今，他也开始渐渐对前景迷茫了。面对未知的将来，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山洞中刚刚活跃起来的气氛又一时沉寂下来。二人就这样面对着面，不说一句话，只是任由外面暴雨倾盆，洪水激荡。只有不时跳动的火光将两人的脸颊映的微红。
　　不知过了多久，夏莞才像是下定决心般站了起来，道：“就是外面这水，人跳了进去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被卷着走。有句话不是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嘛，殿下何必这么悲观，就是我们想做明武宗，别人也管不着。”
　　李恪抬头看着正在伸着懒腰的夏莞，道：“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要和你离开这里的意思。要是真等个十天八天的水退了再走，山西怕是早就乱成一锅粥了，那样我们这几个月来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吗？”夏莞边活动着腿脚边漫不经心的答道。夏莞此时早已经衣衫半露，因而反倒不再有什么顾虑，大大方方地在李恪面前做着准备运动。
　　李恪道：“胡闹，就是再心急，也不能拿着性命开玩笑。”
　　夏莞道：“太子殿下放心好了，我小时候可是先学会的游泳后学会的走路，只要养足了精神，就是带着一个不会游泳的忍耐也能游到岸边。再者说了，我全家人的性命可都挂在您的身上，就是真要冒险，也不敢拿着你的姓名冒险。再者说了，现在不走，还真要等着太子太子妃失踪的消息传到京城去不成？”
　　“如果这次我能带着太子殿下安然脱困，殿下也就该相信我命由我的话了吧。”夏莞看着李恪的眼睛，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