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客》朝音

35、杂胡献寿舞胡旋 玄宗暗睐崔碧嫽

　　“老伯快起，”元客把崔老元扶起来。
　　“有些仙术，不是神仙，”元客解释说。
　　“不是神仙？不对，我早就看出来大侠身手不一般，不是凡人，而且是个乐行施善的神仙，我们一家多亏了大侠，还有碧嫽，如果没有大侠的帮助，我们也早就家破人亡了。”
　　“爹，你不知道，如果没有大侠，孩儿也早就不能洁身了。”
　　“别这么说，老伯对我这么好，越峰、碧嫽都是像兄弟小妹一样，应该的。只是，”元客很惋惜地说，“只是我没有神愈药，当初要是……带上……，就好了。”
　　“大侠是说带上那个神药，就可以救活越峰了，对吧？”崔老元说。
　　“是呀，来时匆忙，想的不周到，忘记带了。”
　　“不能回去拿吗？”
　　“太远了，”元客看看窗外，“回不去。”
　　“明白了，元大神仙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回不去，”崔老元猜测着说，“不会是和七仙女一样惹恼了王母娘娘，或者得罪了太上老君，被贬下人间的？”
　　“你别尽瞎说了，元大哥是个好神仙，才不会犯天条呢，”碧嫽说。
　　“算了，不说这个了，”元客说，“就这样吧，我和碧嫽还得赶紧回去。”
　　“好，你们赶紧走。”
　　“老伯，你在这一定等我，我送您回家。”
　　“好，好，”崔老元答应着起身送元客和碧嫽。
　　“碧嫽，这个手镯还得戴上，”元客对碧嫽说。
　　“还要戴吗？”
　　“要戴，以防万一。”
　　元客把白腕圈再给碧嫽戴在左手腕上，碧嫽又依依不舍地和邵越峰做了最后的告别，然后，一同走出屋。只见元客左手揽住碧嫽的腰部，叫声“起！”脚底下随即升起一股白烟，托着他们升到空中，飞走了。
　　崔老元看傻了，待元客和碧嫽在空中看不见了的时候，马上跪在地上，冲着元客和碧嫽飞去的方向，三叩九拜，不住地磕起头来。
　　两天以后，邵越峰停止了呼吸。崔老元在杨掌柜和李小三的帮助下，安葬了邵越峰。
　　崔老元回到店里后，简单地收拾了收拾，等着元客来送他回老家。他觉得他和邵越峰在这店里一直受到杨老板和李小三的照顾，要走了，道个别吧。隔天，他就到前堂找到杨老板，正好，李小三也在。
　　“杨老板，”崔老元招呼道。
　　“崔老哥，”杨老板不知什么时候管崔老元叫起“崔老哥”了，他说，“安顿好了？”
　　“好了，也没什么可拾掇的，多亏杨老板这么多日子照顾，真是感激不尽。”
　　“哎，别这么说，你老哥在我这店里住着，是我的福气，我的招牌越来越大了。”
　　“那是杨老板财源茂盛，紫气东来。”
　　“托你吉言，如今，官府罩着，还有你那个元大侠，也是奇异之人，不瞒你说，”杨老板高兴地说，“我这东来客店是个福地呀。”
　　“杨老板原本就是个有福之人。”
　　“崔老哥，你就尽管在我这住着，咱们老哥俩一块享福。”
　　“还是真不好意思，唉，”崔老元叹了口气，“我就要走了。”
　　“走了？上哪去？”
　　“你看，这碧嫽如今去了皇宫，越峰也不在了，我一个人在这也没什么事，我要回老家，回河北了。”
　　“回老家？你要回老家？”
　　“是。”
　　“别别别，”杨老板一连说了三个“别”，“你还是就在我这住着吧，多好，我叫小三好生着伺候。”
　　“小三照顾得很好，只是出来久了，也该回去了。”
　　“你一定要回去？”
　　“给杨老板添麻烦了。”
　　杨全礼看着崔老元，想了想，说：“我劝你还是别回老家，就在这住着，你知道，你可是京兆府托下来的人，吉温大人说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是不在我这个店了，是要向我要人的，到时候你不在，我会坐牢吃官司的。”
　　“这……”崔老元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我让你在这好吃好喝好招待，说实话，也是为了让我这个小店免遭祸殃。”
　　“这……”崔老元不知如何是好。
　　“崔老哥，在这呆着吧，两下都好。”
　　崔老元犹豫了，他要是走了，给东来客店惹来祸端，这不太好，他怎么能为了自己让别人遭罪呢，这种损人利己的事他崔老元不能干。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你说得也有理，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崔老元说着向里院走去。
　　“想好了告诉我，这可是要命的事！”
　　当天晚上，元客来送崔老元回老家，崔老元决定不回去了，元客也只好依老人家的意思办。

　　杨贵妃生日的庆祝宴会是在含元殿举办的，这一天，皇室成员、杨家亲属和满朝文武的官员都来朝贺，他们送来了绞尽脑汁搜罗的奇珍异宝作为贺礼，然后，在两边的席位上入座。
　　高力士是庆祝宴会的司仪，他看时辰差不多了，宣道：“我皇圣恩，值贵妃千岁34载华诞，举国欢腾之日，特办盛唐喜宴，以示庆贺，我皇万岁。”
　　含元殿里所有的人齐声颂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娘娘千岁！”高力士领颂道。
　　“千岁！千岁！千千岁！”
　　“盛宴开始！”
　　高力士话音落下，音乐随之响起，谢阿蛮领衔的舞女鱼贯登场。
　　这第一个开场节目是《承天曲》，此曲也是玄宗皇帝李隆基作的，气势恢宏，感恩上天所赐，尽显大唐繁荣昌盛。
　　接下来是一组异族的舞蹈，既有南方民族欢快的山清水秀，又有北方民族辽阔的悠悠长调，有两三个人跳的，也有几十名胡艺们跳的胡舞。两侧皇室家人和众官员一边品尝着美酒佳肴，一边看着表演，不时地叫好。
　　这一组节目完了之后，安禄山突然出现在舞台的中央。
　　玄宗皇帝被安禄山这一举止弄懵了，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众大臣也被惊呆了。
　　安禄山跳起舞来，连走动一步都让人觉得费劲的安禄山那肥胖的身躯，在音乐声中慢慢地动起来。
　　他跳的是胡旋舞，他的动作十分敏捷洒脱，随着音乐的变化，他跳得越来越快，整个身子竟然旋转了起来，瞬间就转成了一根棒。
　　玄宗皇帝和贵妃娘娘不错眼珠地看着，满席的众人张着嘴，可并没往嘴里送食物，只是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事。
　　安禄山转的真好，用飞转的陀螺形容实在是恰当不过的了，看不见他的脸面，分不清楚他的头、身子和腿，就是一个大陀螺在转。
　　音乐缓慢了，安禄山的动作也慢下来，他的脸、手和脚可以看清了，可音乐又反复演奏起来，安禄山又开始转起来，这回是向相反的方向转的，不一会儿，就又变成一个陀螺了。
　　安禄山在飞转中戛然而止，众臣们喝起彩来。只有玄宗、李林甫和高力士三个人没有喝彩，他们各自用不同的表情凝视着这个停止转动的陀螺。
　　“儿臣给母妃娘娘贺寿了，”安禄山施礼说。
　　“太精彩了，太精彩了，”杨贵妃情不自禁地夸奖道。
　　“杂胡小子，”玄宗说，“再跳一个。”
　　“启禀陛下，可知杂胡的体重有多少吗？”安禄山说。
　　玄宗想了想，说：“二百五十斤。”
　　“什么？什么？二百五十斤？”安禄山说，“光肚子的重量就有三百五十斤。”
　　“呀！呀……”满席的人惊讶道。
　　“让三百五十斤的重量那么快旋转，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杂胡小子有绝技，”玄宗笑着说。
　　“今日跳这个舞，是因为感恩于陛下喜庆母妃大寿，也是向母妃贺寿，杂胡高兴到了忘乎所以的境地，才在不知不觉中站起来，跳起了胡旋舞。杂胡让母妃看到的不是胡旋舞的舞姿，而是儿臣满腔怎么也无法掩藏的喜悦，是杂胡的倾心思慕。若不是洋溢着那么大的喜悦，怎么会转得起来呢。”
　　“孩儿孝心，母亲领了，”杨贵妃高兴地说。
　　安禄山两手抱着胸，稍稍把长满黑毛的胸部袒露出来。玄宗皇帝和贵妃看到，这几乎不像是人的身体，巨大的肉壁起伏着，颤悠悠地直摇摆。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说：“杂胡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现在还觉得不寒而栗，总算没有憋死。”
　　玄宗感动得直出神，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胡旋舞？”
　　“七岁的时候。七岁时就已经有一百斤了，跳完了心脏差一点没破裂。今日以后，再不会跳胡旋舞了。”
　　“好，好，赶快歇歇。”玄宗转向高力士，“力士，该什么了？继续。”
　　最后的压轴戏是《霓裳羽衣曲》，随着碧嫽清脆的琶音响起，众乐跟进，谢阿蛮在前面，众舞女一一上场亮相，然后，在一阵排山倒海似的音乐中，杨贵妃手持琵琶在台中央亮相。
　　杨贵妃的这一出场，立时引来了满堂彩。
　　安禄山看着杨贵妃跳舞，也是心有所系。他久闻杨贵妃之美，今日得以仔细观花容，十分欣喜，看着杨贵妃绝妙的舞姿，恨不得把她吃下去。还好，他已经认杨贵妃为母妃，日后可以亲近。
　　玄宗皇帝看着杨贵妃跳舞，耳朵听着音乐中碧嫽的琵琶响声，直感到是到了天上仙境一般，“这就是天上人间，”玄宗这样想着。他觉得，杨贵妃已经是他的宠妃，生活的伴侣，艺术的知音，和视觉美的对象，是不可少的。而那碧嫽的琵琶音，那是什么？那是天籁之音，是神曲，是仙乐。他看向碧嫽，就是他梦中那个弹琵琶的仙女，这是杨贵妃所没有的一种美，这是一种什么美？他一时还说不清楚。不过，他不能少了这种美，他还要深入到这种美的深处，探个究竟。
　　《霓裳羽衣曲》在杨贵妃生日庆祝宴会上的首场正式亮相，取得了圆满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