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欢》一司

3、时间倒流

　　当市元出来的时候，莫欢已经整理好表情，勾着嘴角在清澈圆柱形水流中清洗着自己的双手。

　　虽然才只是个初一新生，莫欢却是知道，光是熬夜可不会发生这种奇异古怪的事。再说，他偷偷熬夜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莫欢也说不清为什么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依旧能保持平静镇定。他其实还挺胆小的，从小就对那些邪乎离奇的事情望而生畏。

　　沉默一会，他发现他对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异常，竟有些…无缘无故的…熟悉？

　　对，就是熟悉。

　　莫幻想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词，用来契合他刚刚在心里一闪而逝的感受。

　　可到底是熟悉什么，莫欢依旧摸不到头绪。

　　市元出来的时候看见莫欢还在洗着手，就问，“你不去吗？”

　　然后脸色看起来稍微好些的市元打开另一个水龙头。

　　莫欢还在冲洗，“我过来就是洗手的，顺便看看学校的操场。”当他终于觉得洗的差不多时，便抽出兜里预先准备好的卫生纸擦起来。

　　“我的手特别干，一沾灰就格外难受，我在班里忍了好久了。”

　　收拾完后，莫欢将纸团成一团扔进纸篓，侧过身看着市元，“走吧。”

　　用手垫着书包双肩带的莫欢，最后是在绿树成荫的校门口和出奇怕热的市元分别。

　　借着市元的手机，莫欢知道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

　　就算是把书放了一部分在课桌中，可书包里放置的课本也还有不少，莫欢的肩膀被书包带子勒了良久，还是会慢慢变得酸痛，以至难忍。

　　今天，莫欢是穿了一件灰白色的短袖，和一条淡棕的小短裤。这能为他在路途中分担一些悬垂于头顶的红日散播的热量。

　　莫欢感兴趣一些冷知识，比如淡色的衣服吸热少。

　　但汗水可不管什么冷知识和热知识的，依旧还是像豆子般，鼓着劲得从莫欢额头上大滴滚下。

　　汗水混在头发里，脖子上，衣服中。让整个人像是淌过糖浆一样，粘稠得难受。

　　就光是扭扭脖子，也能让莫欢本就没有力气控制的嘴角，拉的更下了。

　　时间就在莫欢轻轻浅浅的脚步中快速走过。

　　在顶着秋老虎最后一波的攻击中，莫欢与空气中难以忍受的高温的拉锯战宣告结束。

　　一进家门，莫欢立马随手摆脱掉束缚他一路的卡通书包，跑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稍微忙活完之后，莫欢顶着一脸怪癖古怪的愁苦，看向客厅墙上挂置的钟表。

　　十二点十五分。

　　莫欢估了估，从家到学校的脚程差不多半小时左右。

　　记住这个数值后，莫欢决定还是先去洗个澡再吃饭。

　　莫欢家里的卫生间的灯是故障的，已经很久没去修理了。

　　以前吃饭时就听父亲说，是灯里面的线路出了问题，要修的话会很麻烦，所以要等到闲了再去修理。然后莫欢一等就从小学二年级到了现在。

　　因为勉强能视物，所以莫欢的母亲和父亲也就一直没再提起这事。

　　莫欢自己再怎么觉得在阴暗的卫生间里呆着不舒服，可人小言微的，家长随便说几句也就搪塞过去了。

　　莫欢脱好衣服走进卫生间，打开花洒，冲着身上的汗液。

　　卫生间的光源是有两处的。一个是卫生间门外墙角顶部挂置的白炽灯泡，另一个就是靠着花洒的瓷砖墙面上开辟出的一个小天窗。

　　天窗上的有色玻璃因为年深日久便起了斑驳，光线透过玻璃洒在瓷砖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图案状的阴影。

　　天窗外边种了一棵撑天的大树，所以也会有茂密枝叶沿着光的纹路印在墙上婆娑摆动。

　　洗澡是一件蛮无聊的过程，莫欢淋着水看着墙面上扭曲变换的影子，找着自己的乐点。

　　“呼——”风穿过枝叶，让影子剧烈的摆动起来。

　　莫欢终于汲取到丝丝的凉意。天窗上的玻璃纸摇曳鼓动，听声音风还不小。

　　看着瓷砖墙壁上横冲直撞的影子往来反复的新生与寂灭。莫欢觉得十分有意思。

　　这风不知道是要刮多久，还没停下。影子不停地进行着重组，像是一部默声的皮影戏。

　　莫欢看着，当心里那股子新鲜劲过去之后，渐渐觉得墙壁正在不停变幻的影子有点古怪。

　　影子自刚开始的错乱无序到此刻已经全然不见。

　　现在莫欢眼里，各类影子汇聚成两团模糊的阴影团来回闪动。

　　而两团阴影的边缘像是沸腾的水不断波动。

　　“这么厉害？”莫欢抬起头看了眼天窗。

　　回过头后，大风过境，了无踪迹，一切都恢复原样。

　　莫欢洗完澡、吃过饭、收拾好书包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忙完后歇停下的莫欢，把注意力放在今天早上一直持续到现在的诡异低落中。

　　他站在木质衣柜前，面对着干净的衣柜镜，平缓心态。

　　于是镜子里本来还有些活泼的面容走向另一个方向。

　　愁闷、痛苦、忧虑、烦懑……

　　各样负面的情绪通过莫欢脸部肌肉的来回变动透镜而出。

　　莫欢再是心大，见此也是惊出一身冷汗。管什么之前熟不熟悉，现在他的心脏在胸膛中跳动得越来越快。

　　“咚！咚！咚！……”莫欢现在满耳朵全都是自己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心脏有力的撞击让他把右手下意识抚在左边的胸膛上，微弓着腰。

　　平时幽居在骨头缝里面的那些胆小怯懦，此时全都顺着板结的血液和僵硬的四肢窜爬出来。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

　　莫欢喘着粗气，闭上眼睛向后微倾，顺着力道把自己摔倒床上。

　　“呼…呼…”过了一会，莫欢感觉能好受一会。就是手脚瘫在床上，感觉整个人虚的慌，一时间使不上太大力气。

　　“又是一身汗。”莫欢隔了半小时冷静下来后的第一句话。

　　但他不敢再去卫生间冲澡，莫欢现在想想之前瓷砖上跳动闪烁的影子，让他毛骨悚然。

　　“等母亲下午回来就赶紧告诉母亲。”莫欢现在哪都不敢去，甚至都不敢动就想这么一直躺在床上，等母亲下午五六点左右回来。

　　本来在中午回家的路上，莫欢想着打算推迟一两天看看，如果没有了这种奇怪的现象就不和母亲去说了。

　　他那时还抱有着一丝希望，“万一就是熬夜的呢？”虽然他自己都是半信半疑。

　　这缕最后的希望很快就不知道给莫欢丢到哪里去了。

　　当看到镜子里愈发陌生的自己。顷刻间所触发的恐惧，只是一瞬，便让莫欢丢盔卸甲，败不成军，果断扔掉了之前所有的犹豫。

　　“去他的坚强，我就是要抱抱。”莫欢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这句之前十分流行的一句话让莫欢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莫欢就这样突然笑了起来，在床上滚了一圈之后，慢慢感觉能舒服些了。

　　在这半个小时中无事发生，让莫欢先暂行放下自己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莫欢的房间向阳，此时大片的金色光辉透过略有稠密的树叶铺在地面上，斑驳的斜纹让莫欢想到秋天银杏叶堆积在地的场景。

　　总之，还有阳光，因此莫欢有了那么一点的底气。

　　现在是下午三点十分，莫欢跑到客厅又马上回来。客厅里阴敝敝的，只有少量的光穿梭其中。

　　“现在也只能看会小说了。”莫欢决定就这样打发接下来的时间。

　　每次看小说都让莫欢觉得过瘾无比，同样时间在小说世界中也会飞速流动。

　　莫欢再次从床上坐起来，稍微晃晃还是略有发晕的脑袋。眯着眼睛避开左侧的衣柜镜，走向床头顺着毯子摸索着。

　　很快就摸到意料之中的硬质物体，可当莫欢把他以为的MP3拿到手上时，顿时觉得不对。

　　立刻顺着毯子原路返回，抽出并展开手掌。

　　原本应该是一个迷你长方体外形的MP3替换成一个圆形的不明物体。这让莫欢有点慌神，不会是被母亲发现了吧。

　　“完了！完了！完了！”莫欢嘟囔着，随手把圆形的不明物体东西扔在床上，重新顺着床毯进去摸索着。

　　“嗯？”莫欢不过稍微又把手伸进去点，便摸到一个规则的长方体，这熟悉的触感，让他长舒口气。

　　莫欢发现他又是一身冷汗。

　　看小说也不急，莫幻想知道之前第一次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于是莫欢就把之前抽出来的圆形物体，从床上捡起来放回手里端详。

　　“之前也没发现这个啊？”莫欢寻思着。

　　看了会，莫欢认出了这是个什么东西。莫欢背对着衣柜镜，盘着腿坐在床上。

　　这应该是一块手表。不过没有表带，而且奇特的是也没有表镜。

　　莫欢很少有机会接触到手表，他的父母亲并不准备让他在这个年纪里佩戴。

　　于是他来了兴趣，低头看着表盘上正在走动的秒针。

　　这黑色的表盘上并没有标有数字，可幸好莫欢刚才看过时间，所以没迷糊的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现在是两点十五。

　　莫欢有点兴奋，他把手放在时针的方向，突然间玩心大起，准备往后去拨动时针。

　　接下来，莫欢一个用力，短小的时针便顺着莫欢的手指来到了十一点的刻度。

　　同时，莫欢在经历眼前一黑一红后，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新学校的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