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第二百九十三章 来喝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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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道别的。”
“道别？”洛森警觉了起来：“你要去哪！？”
“唔…我要去找人。”说完阿尼塔笑了一下：“你知道的，我没你们这么忙，所以可以去找祂，而且你也知道，精灵一族的生命向来都是自己决定什么时候了结的，我们不可能真的活够一千年的，那太折磨人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洛森皱起了眉头：“…已经…已经离开了的人还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我不知道…但我总想着下去陪陪祂，黄泉路上不懂路的时候我也可以问路啊，我总觉得我运气很好，一定能找到祂的！”
洛森站了起来，牠捋了一下头发，烦躁地说道：“不行，我不许。”
“反驳无效。”阿尼塔说道：“我心意已决。”
洛森一脚跨过茶几在阿尼塔身边坐下，此时又变得脆弱：“您就不能当做是可怜可怜我，陪在我身边吗？”陪我熬下去。
“我可怜你那谁来可怜稚儿？好歹我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生在宫廷，自小有疼爱你的父亲，往后还有喜欢你的妹妹，周围更是崇拜你的人无数，可稚儿呢？祂什么都没有，你知道制造念力者的过程有多恶心吗？大人们的利欲熏心只能倾注在孩子身上，说什么造就念力者需得斩断什么情丝、断去所有感情，目标是成为自私自利，又只为屠戮而活着的“武器”，那孩子如何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活下来，还懂事地对周围的人报以微笑？你可有想过祂活着的时候拥有了什么？”死的时候又拥有了什么？
洛森静静听着，眼泪也静静流淌着。
“在别的命运里，在别的选项里，或许我们已经都死过一次了，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只要牺牲祂一人就能保住我们所有人，祂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祂师父不让祂爱别人，那祂就把爱自己的那份爱分出来，所以祂一点都不爱祂自己，一点都不懂得珍惜祂自己！”
哥哥说的话牠都知道，但洛森还是摇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本该陪祂一起去的人是我，是我背叛了祂。可重点是，这都已经过去十年了，您又如何才能找得到祂？您这么做不等同于刻舟求剑么？”洛森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再说了…这件事您跟赫尔托斯说过了吗？”
“说过了。”
“牠同意了！？”
“同意啊。”阿尼塔往后瘫倒在沙发上：“不过现在想想…牠大概是猜到你会拦着我吧，牠个小机灵鬼…”都不愿意应付我的任性了。
“懂得把麻烦推给我…牠当然机灵了。”
“你什么意思。”阿尼塔斜眼看牠：“一群没良心的，居然说我是麻烦。”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洛森仰头把醒酒汤全数灌下。
不过接下来阿尼塔的一句话差点气得牠把汤全吐出来——“说实话，你为什么不去死啊？把部落交给艾琳就好了啊，说不定牠做得比你还好呢。”
“...”洛森如鲠在喉，把碗放下，牠咳了好几下：“艾琳现在还小，不能担此大任。”
“放屁，牠就是太闲了，所以才得空跑去交男朋友——”糟了，说漏嘴了！阿尼塔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大嘴巴”。
洛森整张脸都快要扭曲了，脑壳似乎也比刚刚更疼了——“你…你说什么？”
“那…那什么…”阿尼塔从沙发上坐起来，战战兢兢地说道：“这回我可不知道艾琳的男朋友是谁，但…但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把人家小伙子打成重伤了…欸我说你也是，艾琳人龄都已经二十一了，你还不让人家小姑娘谈恋爱——喂你别走啊！？等等…”看着洛森离开的速度，阿尼塔在内心保佑那小伙子此时最好没有跟艾琳约会而是乖乖待在家里。
阿尼塔的祈祷暂时凑效了，洛森只来得及抓到正在房中化妆准备出去的艾琳——
“王兄？你来做什么？”艾琳说这话时，放下了手中的桃木梳。
艾琳坐在梳妆台前回过身来的那一刻，洛森有一瞬间的晃神，在看见那桃木梳后，更是鼻子一酸——那是元稚送给艾琳的见面礼。
洛森扶着门框，突然感觉到呼吸困难——牠又想哭了。
艾琳见自家兄长眼眶通红，一副强忍“怒意”的样子，以为自己的行踪又暴露了，只好站起来说道：“王兄，人家小姑娘十二三岁狼崽都生一窝了，本公主这都已经二十一岁了…您还真的不怕我嫁不出去啊？”
洛森吸了吸鼻子：“…本王，本王也不是不允许，但你…你必须得先知会本王一声。”
艾琳大喜：“您真的不阻扰我了？”
“嗯…”洛森有点无力地垂下手，在艾琳床边坐下：“你能跟本王说说牠是个怎样的人吗？人好是最重要的。”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下次直接带过来给您看看呗，那家伙您要是再不满意的话，那就到时候再说，现在我怎么说都没有用的，反正我最近头昏脑热的，也只会说好话。”艾琳很是爽快，牠喷了喷香水，也在洛森身边坐下。
“不过…兄长您对我狠心也就算了，为什么对自己也这么狠心啊？部落长老们的口水都快要呕干了，您怎么还不打算立后啊？”
“...”洛森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心一言不发，如果此时能牵着某个人的手那该有多好。
天地可鉴，洛森的手只是刚好放在了大腿上，艾琳却以为洛森盯的是两腿之间的那个地方，于是牠十分豪迈地一拍大腿说道：“嗨呀，原来兄长是这个不行，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哎呀，这就更得要娶个女子回来欲盖拟彰啦，大不了到时候我生一个送给你当继承人不就好了，兄长我能明白您不想祸害其他女子的心情，但——”
“等等…”洛森拦住了一向心直口快的妹妹：“你在说什么？”我这是酒还没醒所以又出了幻听？
艾琳拍了拍洛森的肩膀，继续安慰道：“我说，兄长…您那个…不举也是没关系的，您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啊，况且这种事情不行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洛森怔怔地望着自家妹妹，接着胸口的气管抽搐了一下，再也忍不住哭了。
嚎啕大哭。
艾琳见了鬼一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什么约会都被牠抛到九霄云后——从小到大牠都没有见过洛森哭！
“兄兄兄兄长….”艾琳都被吓口吃了，可是两兄妹都一个样儿，特别不会哄人，见人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什么，真的不用这么伤心的…您看您长得这么帅这么酷，腿还那么长，肌肉又那么好看身材倍儿棒，虽然，虽然那方面是不行了吧，但是，但是…”天呐，兄长您这也哭得太凶了，不行了不行了哄不动了。
“本…本王…本王没有不行。”洛森泣不成声：“本王也…也很想成家立室的，但是…”洛森并不想让妹妹太过担心，只说到：“…没有遇到喜欢的。”
“没有遇到喜欢的？可是…可是我记得蛮久以前不是有一小美人来过我们家么，说真的，那小美人让我至今都念念不忘，祂美到让我以为冰原这里都开满桃花了呢，而且小手小脚的超可爱，笑起来还有酒窝——欸您干脆跟祂在一起得了，您不是挺喜欢祂的吗？”
闻言洛森哭得更厉害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似乎不会再有比这更心痛的事情了，而事实心脏也确实痛了十年，如今还是无法习惯这种钝痛——“祂…祂…”
“嗯？您…”艾琳试探着问道：“您该不会是担心那小美人是外族人所以才放祂走的吧？您要是真这么做，那我可是会看不起你的哦。”
这是一记重击，洛森“噗通”一声从床边滑落，牠双腿跪倒在地，鼻子也流出了鼻血——“不，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艾琳大惊失色，连忙去扶洛森，却发现兄长晕过去了。
“我去…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兄长你起来啊！别给我装死了！被冰川砸中都不见你流一滴血——不会吧…真的晕了…？”
洛森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
牠梦见不远处的青石地上铺着柔软的红地毯，过道两旁熙熙攘攘的，都围着看热闹的人，花童穿着可爱的小洋裙，花雨亦从天飘落，因而有人撑起了大伞侯在车边，自己身上则穿着红色的衬衫，外头是一套粉白色的西装西裤。
从马车上下来时，牠不假思索地扶着另外一人的手，仿佛习惯已成自然，那人也穿着一身与自己一样的装扮，脚尖落地时，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地搂着对方的腰并肩快步往前走去——只怕有什么赶不及。
而且天空也下着细雨。
只是蓦然地，那大伞变成了死板的黑色。
梦醒时分，已是夜晚。
洛森有点低烧，不过不太碍事，牠起来打开了柜子，翻了翻日记，也看了看以前拍过的一些旧照片。
想念一个人好像就是这么无聊的事。
如果时光倒流能再来一次的话，牠与那个人又会有怎样的结局？他们会快乐吗？
把东西放回去，洛森扣响了阿尼塔的房门。
“进来。”阿尼塔在里头应到。
“您还没睡么？”因为发烧，洛森的声音无比低哑。
“噗，你这该不会是哭哑了吧，声音这么沉。”
洛森沉默地把房门合上，背靠着房门站了一会儿：“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生病对吗？”
“嗯。”阿尼塔也有点惊讶：“我以前觉得你最不可能的死法就是病死，但现在有点相信了，听艾琳说你这几年酒可没少喝，要注意点了，你的身体不是让你自己这样糟蹋的。”
“嗯，我知道，我以后尽量不喝，这坏习惯也该改改了。”
“你能懂得这么想就好。”
“还有…您的想法我同意了。”
“嗯？”阿尼塔不禁心想——其实你不同意我也还是会执行的，人家没想着要你同意呢，只是意思意思知会你一声而已。
“活着比死了更难受，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解脱。”洛森异常冷静地说道：“以前，我总觉得这是十分不负责任的想法，所以我活着，我没有放弃其他别的东西而活着，我也以为时间一过我会从阴霾里走出来，可是到现在我也还是会难受，无限的痛苦即使经由时间拉长了，也还是无尽的痛苦…”
“乔伊啊…你…你这么想是不对的。”阿尼塔来到祂面前：“你现在发着烧呢，脑子里所想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有偏差的….要不我这么跟你说吧，即使稚儿还在世，说不定我也会选择这个时候离世，差别也只是最多再拖两年而已，我虽然还年轻，但我已经度过了九十几年的岁月，真的已经够了，我也别无所求，只是认识你们之后，特别是稚儿离开之后，重复的回忆渐渐变多了，所以我才会觉得是时候可以终止这样的人生了，当然我也想快点下去见到祂，因为我知道祂一定会来接我的。”
洛森抬起头看着阿尼塔：“您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这算是背负罪孽惩罚自己的过错吧。
阿尼塔点点头：“嗯。我在你这儿待几天就走。”
也算是好好道过别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6章 第二百九十三章 来喝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