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第二百九十二章 越演越烈 ...
-
虽然已经“重生”过无数次了，这回连“植物”都尝试了，但夏佐还是没料到他竟会回到“第一次”。
所谓的“第一次”…就是那次他迟到，只来得及参与计划尾声的那一次，那是他第一次进入“时代不在召唤”这个世界，也是他只来得及稀里糊涂结束了游戏历程的一次。
就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罢了，也好，如今“见识”一翻，倒也算是做个了结。
雅尔纪年零九九七年十月二十九日 宜订盟、采纳、会亲友 忌祈福、安葬
这也是最初元稚这个“游戏角色”在这个世界里消逝的第十个年头。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夏佐此时感觉自己正站在华丽的红木殿堂里——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只是这起点却又已经快要抵达终点。
夏佐站在原地，看着殿堂上的赫尔托斯穿着一身黑红色的额服，头上的鎏金冕旒也随着牠的动作微微摇晃着。
时间将人雕琢得愈加成熟，此时的赫尔托斯已经完全褪去了往日的稚气，凸出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在光线下形成了一片投影，金黄色的瞳孔耀眼依旧。
现在赫尔托斯正捏着一个白玉瓷杯，牠手肘撑着桌面，视线望着窗外，似乎望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窗外是一片风，偶尔送走几只燕子，但是白雾雾的，总看不太清外面的景色，再一阵风经过时，露出底下稍微矮小一些的红色宫殿以及空无一人的宽敞过道，还有一些聊胜于无的花园，都叫人寂寥无比。
夏佐这才看见阿尼塔趴在桌沿边睡着了，只是牠靠近窗台，于是整个人都像是沐在了清凉的阳光里，米白色的发丝与一身洁白的衣裳是最好的伪装。
赫尔托斯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拿过一旁的毯子给阿尼塔盖上，当牠要离开时，却被阿尼塔抓住了手腕——“…不要走好不好？”
看着阿尼塔紧皱的眉头，赫尔托斯低低应了一声好，再次坐下。
今天是元稚的忌日。
赫尔托斯也没想到十年的时光会过得这么快，但对牠来说，无论是一年还是十年，都如眨眼间短暂，只有回忆里的每一天才会过得特别缓慢，所以牠喜欢回忆。
赫尔托斯也还记得有人曾问洛森道：“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元稚呢？”
洛森不假思索地笑着说道：“那就不是雅尔岱大陆了。”看似随意的答案，半开玩笑的语气，倒一语成谶，如今那人啊，真的不在了，但是这个世界还是会继续转动，安静地，沉稳地。
夏佐先前所许下的愿望实现了一个。
阿尼塔在睡梦中唱起了玛乌之歌，造物女神玛乌总是能给人们带来好运。
“如同七只极乐鸟一样
带着翅膀的玛乌
你是唤醒生灵的造物之神
这一瞬间，梦想或许会成真
仿佛要绽放，带着翅膀的海市蜃楼
要在你耳边悄悄诉说吗…
你与我的时光蹉跎
在月亮与太阳之间徘徊
你便是我的斗转星移…”
可是祂唱着唱着，又说了别的梦话。
“今天的故事就到此为止
要是我家没那么远
我会给你带去一罐无花果与葡萄干…”
托着脸颊，赫尔托斯带着笑意望着阿尼塔的睡颜，牠一声叹息，这人的容颜还真是不老啊。
晚膳，夏佐望着俩人简单吃了一些，但更像是没胃口吃不下一般。一整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阿尼塔都用来睡觉，可睡得过多反而无精打采，阿尼塔叹息着，胳膊都好似快要抬不起来了。
“真的老了，不服老不行。”阿尼塔说到。
“（吃不下那就）喝点汤吧。”赫尔托斯说着，端起一个金色小碗递到阿尼塔唇边，喂祂喝汤。
苹果雪梨汤是让人好受了一些，阿尼塔戳了戳碗里的米饭：“也不知道我们的稚儿有没有好好吃饭…”
“…会的，祂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别担心了。”
“不知道祂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回来，祂不在的时候真的有点无聊呢…”
“祂很快就会回来的。”
“骗人…这么久了祂都没有回来过一次…”想到什么，阿尼塔眼睛一亮：“要不我去找祂好了！？”
赫尔托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您说什么？”
“我说我去找祂呀，这人间我已经待足九十五年了，我活够了，是时候下去找祂玩儿了！”
赫尔托斯放下筷子看着祂：“您这是想丢下我么？”
“唔…”阿尼塔伸出食指挠了挠头：“可是…我陪在稚儿身边的时间也不多啊。”
“那你走吧。”赫尔托斯说着握住了阿尼塔的手，答应道：“你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去找祂。”
“真的吗？”
“嗯，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你说。”阿尼塔瞬间恢复了精神。
“您也得去跟其他人好好道个别才行，不能一声不响离开这个世界。”
“好！”阿尼塔郑重点点头：“如果回头我遇见稚儿，那我会托梦给你们的！”阿尼塔快速啄了一下赫尔托斯的嘴巴：“这个约定我一定会遵守的！”
不过说到“托梦”赫尔托斯就来气，牠扶着额头：“那人也真是狠心，十年了，从未让我们梦见过祂，大概是恨透我们了。”
“祂…祂只是不想我们挂念…祂肯定以为这么做我们就能快点遗忘祂…祂就是这点不好…”
晚饭过后，夏佐眼睁睁地看着阿尼塔来到自己面前，把自己抬起来，他低头一看——噢，对了，现在的他是一株植物，不过他没学过这里的生物，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品种”。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无论是什么植物，赫尔托斯都嗅不到他的灵魂，这相对来说他这一回的境遇绝对算是比较安全的了。
阿尼塔捧起这株植物转过身来看着赫尔托斯：“这朵小夏花虽然还不能自由行动，但是要不要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您一并带走吧。”
“好…”
离别之前，不舍忽然加重，阿尼塔放下手里的夏花小跑过去从后背一把抱住了赫尔托斯：“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赫尔托斯少有的任性也只有在此时流露，牠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您都不要我了，我还照顾自己做什么呢？”
“…你要这么说我可不走了。”
赫尔托斯低头解开腰间的手，牠转过身来，神色缓和：“我开玩笑的，您走吧，路上小心。”反正我大概也会很快与你们汇合的。
阿尼塔看着牠的眼睛，末了笑道：“那你先把头低下来。”
“好。”赫尔托斯说着顺势闭上了眼睛。
扶着对方宽厚的肩膀，阿尼塔踮起脚尖在赫尔托斯额上落下一吻：“…我在漠川等你。”
“嗯，我记住了。”
阿尼塔这才露出和煦的笑容：“你不打算回吻我吗？”
“太肉麻了——”
阿尼塔不满噘嘴：“按千年的精灵年来算，我才九十五而已耶，你就不能亲亲我吗？”
赫尔托斯也笑了，牠笑着摇了摇头，却是让阿尼塔走：“这一吻留到漠川河时再说吧，没点挂念拖着，我怕那河您说过就过了。”
——————
届此，夏佐陪着阿尼塔踏上了“告别”旅程，只是在马车上歇息时，夏佐会经常听见阿尼塔的歌声：
“如同六只暹罗猫一样
带着碧眼的兰玙
你是安抚生灵的皎洁月光
这一瞬间，月光石诚如雪霜
仿佛要绽放，带着翅膀的海市蜃楼
要在你耳边悄悄诉说吗…
你与我的时光蹉跎
在月亮与太阳之间徘徊
你便是我的斗转星移…”
道别旅程的第一站，背着包裹的阿尼塔先来到了维金冰原，这里一年比一年寒冷。当祂扣响紫金宫的大门时，里头传来一声低吼——“你还知道回来！？”
夏佐从背囊里悄悄伸出头来，他看见洛森打开了沉重的大门，左手还抓着酒瓶，辛辣的酒味随着风雪漫开，阿尼塔捏了捏鼻子：“怎么又喝这么多酒？不要命了？”或许还真的不要了。
“嗷…”洛森丢下酒瓶，像个被抢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一把抱住自家哥哥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我还以为是祂回来了…”
阿尼塔吸了吸鼻子：“外头怪冷的，先进屋吧。”
洛森真的喝醉了，连走路都有点漂浮，一双如筷子般笔直的大长腿都在直打架，阿尼塔得歪着身子架着牠才能至少让牠的脚尖是着地的。
把人往沙发上一丢，一旁的仆人见状赶紧转身出去吩咐厨房煮醒酒汤，其他仆人则是端来了毛巾与温水。
洛森斜斜躺在沙发上，无处安放的长腿从沙发边缘落下，鞋跟磕在地毯上，随着微弱的一声闷响，耳边好像也出现幻听，洛森开始自言自语。
洛森接下来这一番话，让夏佐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酒后乱言”，一旁的阿尼塔也很不可思议地看着洛森，只是眼神里多多少少还是带着点关爱的。
——“你说什么！？哈哈哈哈哈，本王才不会…不，本王真的没怎么想祂，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诶不是，你是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元稚最想念我们之中的谁？这是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撇开元稚不算，本王现在最想念的人是谁？明明都在身边能看到的人却还是会想念…？你是想问这个吧…咦？就我一个人没理解这个问题么…？啊…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之中…元稚最想念谁…？你是想问这个吧…不是？我们之中谁最想念元稚？也不是这个…？那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哦…你就是想知道本王现在最想念的人是谁？可是为什么要强调元稚不在呢…？”
阿尼塔听不下去了，祂走过去捂住了洛森的嘴巴：“够了，知道你有想祂了，别说了。”
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洛森转身回搂住阿尼塔，咽呜着问道：“为什么要强调祂不在呢，我不明白…祂…祂就只是短暂去了某个地方而已….祂还是会回来的…我没有想祂…祂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只是…只是过了十年而已，您也知道，十年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的…”
“洛森，你真的喝醉了…”阿尼塔不禁擦了擦眼角：“喝醉了也更傻了。”
洛森松开手，枕在阿尼塔腿上阖上双眼，逞强似地说道：“…日子也不是很痛苦，就只是过得很慢很慢而已…我也没有很想祂，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不能这么做…毕竟在这里，我还是有别的事情要做…只是祂不在就缺了一块，您也知道的…缺了一块…不完整的…您也知道的，祂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第一次看见牠的时候，觉得初雪都要因为祂而融化了…”洛森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带着香甜的梦境睡着了。
阿尼塔拿起毛巾擦了擦洛森的脸，有泪痕的地方就多搓几遍。
夏佐看见阿尼塔的发梢从悲伤的蓝色逐渐转变成了深深的紫色——还蛮好看的。
傍晚，洛森头痛欲裂地醒来，双眼是通红的，可是神志却无比冷静清醒。牠站起来看着阿尼塔，语调平稳地问道：“…您怎么来了？”
阿尼塔望着窗外越演越烈的暴风雪，头也不回地说道“醒了？先漱漱口洗把脸，再喝点醒酒汤吧。”
过了一会儿，俩人面对面坐下，洛森抹了一把脸，又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你喝酒的时候。”
“喝酒？”洛森想了一下，又点点头：“嗯，最近是会喝点酒。”
阿尼塔忍不住喊道：“那酒味闻着就像整个人泡在了酒缸里那能叫一点吗！？你简直醉得像烂泥一样好不好！？”
“对…对不起。”洛森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最近有点失眠。”
“真的只是最近才这样？”
不是的，我一直都很累。洛森摇了摇头，把话题一转：“嗯…话说回来，您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95章 第二百九十二章 越演越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