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咖啡店》poromeria

3、蔓陀罗之梦

　　是一个普通的星期四的下午，安琪独自在咖啡厅等待，她在等她的客人。
　　门被谁推开，进来了一对男女。他们很年青，不过20多岁的光景，一身的名牌却不招摇，手拖得紧，看来是一对情侣。
　　“欢迎光临，请坐。”安琪有点意外，从来上门的客人都是独自一人，这次来的却是一对，他们会有什么心愿，真是好奇。
　　“请问你是老板娘吗？”女子有点惊异安琪的年轻。
　　“我是他的助手，老板今天有事刚好出去了。”她端上水，然后细细地端详着他俩。
　　男子长得高大，眉目清朗，一双深遂的眼睛令她想起路克。女子身段中等，长发披肩，样子甜美。“好一对璧人。”安琪为着他们的不幸而叹息，虽是如此，可是她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本分——欲望咖啡店的主人
　　两人紧紧地依偎着，不断地在耳语，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最后，还是男子开口：“我们来，是想请你帮帮我们。”
　　“请讲。”安琪坐下，微笑着。
　　“我们，想请你帮忙平息家族的纷争。”男子说得很慢，似乎在寻找着适当的字眼来表达他真正的意思。
　　“家族的纷争？”安琪不明所以。
　　“我姓尹，他姓沈，我们本是火水不相容的两家。”女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安琪有点明白。尹，沈两家都是本地的名门旺族，他们在本地都甚具影响力，然而，不知为何，两家却互相仇视，水火不容，算起来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我们，曾经发过誓要永远在一起，所以，现在来求你们，求你成全我们。”男子与女子相视一眼后，向安琪深深地低下头来恳求。
　　“我们，不想分开，也不能分开，所以……”女子已经哽咽。男子轻轻扫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通过一番详谈，安琪终于了解了一切的缘由。男子姓沈，唤明曦，是沈家长老沈雄万的长子；女子姓尹，名幸琛，亦是尹氏当家人尹少龙的独生女。他们自小被送出国深造，在异国他乡，两个年青人恰恰地碰上并坠入情网，不能自拨。等到回国后，他们相约家长们齐齐碰面，结果却落得不欢而散，而且差点还酿成冲突，当即家长分别发出话来：今生今世，不得再见一面。
　　“‘除非，我俩都死了’，我爸爸还这样说。”尹幸琛愁眉深锁。
　　“父亲还说就算死了也不能合葬。”沈明曦无奈地苦笑着。
　　“你们还真是现代的罗密欧与茱莉叶呢。”安琪微笑道。
　　舍弃亲情等同舍弃过去，放弃爱情却又等于放弃将来，两人处于为难的现在，该如何是好？
　　“我们不是舍不得家族的姓氏，只不过……”沈明曦眼角闪过一点泪光，再也说不下去。
　　“你这样神通广大，应该可以化解我们家族的恩怨吧，求你，求你帮帮我们。”尹幸琛深深地低头。
　　“让我想想。”安琪陷入深思中。
　　安琪觉得很为难。一方面，她不愿这样一对善良的人落得有如容发和佟瞳一样的下场，另一方面，等价交换却是这里铁一般的规则，欲望达成必要代出代价。怎么办，怎么办，她挣扎着。
　　终于，仅存的情感令她让步，她作出了决择。
　　“方法可能有点危险。”这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却是她的唯一。
　　“请说！”两个人眼中焕出希望的光。
　　“《罗密欧与茱莉叶》读过么？”
　　“我学过。”尹幸琛急急地说。
　　“神父不是给了茱莉叶一种药，服用后会陷入假死状态，可是一段时候后会自己醒来。”
　　“是又怎么样？”两人很迷惑地对视。
　　“那种药，我有。”
　　两人陷入深深的思索，忽地，两人恍然大悟地。
　　假如，罗密欧知晓茱莉叶的死只是一个幌子？
　　假如，他会耐心地等，直到茱莉叶醒来？
　　结局，还会是悲剧么？
　　安琪端出一杯紫色的东西。两人顿时被那抹浅紫勾引住，甚至连呼吸也放缓了。
　　“这叫蔓陀罗之梦，服下可以让人陷入假死状态，可以持续24小时，过后会自然苏醒，没有副作用。”她坐下，侧着头注视着他们。
　　“这个是怎么做成的？”尹幸琛瞪着大眼睛，满面的迷惑。
　　“商业秘密。”安琪微微一笑。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效法《罗密欧与茱莉叶》吗？”沈明曦问。
　　“你们都是两家的希望，如果能成功地结合，难道不是最有效的和解么？我只是把你们引导到大门口，你们的决定也就是你们的命运。”
　　两人陷入深思。但安琪没有时间了，路克，店东，要回来了。
　　“你们把蔓陀罗之梦带走吧，是喝下去还是倒掉，你们自己想清楚。”安琪霍地站起来。
　　“我们可以再考虑一下么？”尹幸琛哀求道。
　　“没有时间了。”安琪断然拒绝。
　　两人只得站起来，尹幸琛小心翼翼地拿起杯子，仿佛里面载满唯一的希望。
　　“你们快点回去吧，没有时间了。”安琪焦急地催促。
　　她知道，路克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他决不会放弃任一个做生意的好机会。
　　两人被她催促着，连“谢谢”也没来得及讲便急急离去。
　　“祝你们幸福。”安琪默念，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她不觉松了口气。此时，背后有股凉风袭来，是路克，他终于回来了。
　　“有人来过么？”他皱起眉头，环视四周。
　　“怎么会，一个下午都冷清得很。”安琪巧妙地转身并用身体去遮挡那两只空杯。
　　“看来是我太累了。”他坐下，闭目养神。
　　“我给你端杯酒来吧。”趁此良机，她收拾好桌面，端出酒来。
　　“谢谢。”他给予一个微笑作答谢。
　　“你到底去哪里了？”安琪好奇地问。
　　“有两桩生意要谈谈，跟两只老狐狸周旋了一个下午，真是累啊。”他拉着安琪的手。
　　“怎么会要你亲自出马，一般都是自动送上门来啊。”她笑了。
　　“这次不同，上面，看中了两个人，所以，很多事情都要自已动手。”
　　“什么意思？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世上不是只有我和你两个么？”安琪惊问。
　　“当然不是。等办好了，我再跟你讲吧，现在还不明朗。”路克拍拍她的手。
　　安琪无奈地别过头，看着外面阴晴不定的天。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并没有沈尹两人的消息传来，难道两人想到了别的方法而不必兵行险着？又或者都顶不住家族的压力，而放弃了两人最初的誓言？
　　安琪有点郁郁寡欢，没想到她的冒险换来的竟是如此的一个不了了之。
　　路克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却只是冷眼旁观。
　　一个深夜，路克交代安琪：“今晚，我会带两个人回来，他们就是上面要的人，你等等我。”
　　“上面要的人？是今天晚上么？他们要来么？”安琪不觉紧张起来。
　　“别紧张，我会带他们回来，然后引领他们到上面，之后就没我们什么事了。”路克拍了拍她的肩，微微一笑便匆匆离去。
　　安琪在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是路克回来了，他的身后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当下，安琪便震惊得连呼吸也不能自如。
　　路克身后的，正是沈明曦与尹幸琛！
　　“他们便是上面要的人吗？如果不是，怎么他们会跟路克在一起？！”安琪象尊木偶般。
　　路克到底还是知道了，他又一次得手了。
　　“这是安琪，这两位是萨亚和迪莉亚。”路克若无其事地介绍着。“安琪，客人们都有点累了，可以端几杯酒出来么？”
　　她端出酒来，细细地观察着尹幸琛与沈明曦。两人与最初来时无异，只是换上了一身的黑，两人无名指上都有一枚闪闪的指环，表情沉重而麻木。
　　“你们谈谈吧，有事情我要打点一下，安琪会帮我照顾好你们了，先失陪了。”路克忽然站起来，走入后室，溶入黑暗中。
　　“你们？！”安琪急问。
　　“我们接受了交换。”沈明曦——萨亚木然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安琪大惊。
　　“迪莉亚喝下蔓陀罗之梦后没能醒过来，我为了救她，答应了路克的条件，我会永远服从我们的主人。”就算在此时，萨亚还是充满感情地看着他的爱人。
　　“我为了和萨亚能永远在一起，我也答应了路克的条件，我会和他永远服从我们的主人。”迪莉亚回报以温柔的目光。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安琪自责得抬不起头来。
　　“其实，我们不怪你，相反，我们很感激你，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我爸爸宁愿我死掉，也不愿家族为我蒙羞，现在好了，以后什么家族恩怨，我们也不用管了。”迪莉亚温柔地按着安琪的手，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
　　“看来，你们谈得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旧相识呢。”路克在此时现身了。
　　“你，不能放过他们么。”安琪哀求道。
　　“时间到了，不要让上面的人等。”路克无情地催促。
　　两人缓缓地，手牵着手，走向黑暗的深渊。
　　安琪只能目送他们的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路克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我知道你不好受。”他轻叹，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从头到尾，你只是在利用我。”安琪愤怒地甩开他的手。
　　他默然。
　　“他们不是坏人，他们不比容发，怎么你也能向他们下毒手？”安琪浑身发抖，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安琪，他们是上面看中的人，我和你只是棋子。真正想他们死的不是别人，是他们的父亲。”
　　“什么？！”
　　“和我谈交易的是他们的父亲，他们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目的就是想对方的儿子或女儿死，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代价是他们的亲生儿女也跟着陪葬。”
　　“可是蔓陀罗之梦是没有毒的，尹幸琛喝下去并不会醒不来，更不会死。”安琪追问。
　　“是尹幸琛，不，迪莉亚的父亲在她的杯里下了毒。”
　　事情到此，已经很明白了。安琪无力地跌坐地椅子上。
　　“安琪，你这样做其实很危险，要是上面知道了……”路克神色凝重地。
　　“已经死过一回了，我还怕死么？”安琪冷笑，身上却有丝丝的寒意，她不是不知道后果的。
　　“安琪，不要感情用事。”路克劝道。
　　“没想到，输得最惨的居然是我这个局外人。”安琪凄笑，转身捂脸回到黑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