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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阴魂不散的人 ...

  •   上元节马上就要到了,京城里热闹非凡,崔家要祭祀先祖,管家忙坏了,闲不住的崔宝安拉着宝言要帮忙采办祭祖用的花果。

      “宝言,走慢一点。”

      去年开始宝言吃了牛一样个子猛窜,过了年母亲替他连量了两回衣裳,现在竟比她宝言高了许多,步子也大,一步她要追两步。

      宝安停下来等她,脸上带着不耐烦:“长姐,你慢吞吞的天黑了我们也采办不完。”

      不单是人大了,瞧瞧,脾气也大了呢,宝言弯着腰喘了会子气,冲他直摆手,原本红润的脸颊也变得惨白,宝安见她实在是吃力,便松了口:“算了,前面有家戏园子,你先进去坐会,等我采办完了就去找你。”

      比起前世,她的身子简直不要太好,崔宝言扶腰擦汗,也罢,反正她也不想去:“说定了啊,你快去快回,路上别玩。”

      宝安应了句便不见了踪影,宝言继续往前走,在小胡同里找到宝安说的那家戏园子,一名小童站在门口,脸上涂着油彩,见有客人来了,迎上前,伸手在宝言面前晃晃。

      宝言不解,那小童笑道:“贵客东门入,进来五文钱,左走听曲,右拐听书。”

      人不大倒是生意精,宝言笑着去摸袖袋里的荷包,刚拿出,还未等她数出铜板来,钱袋子突然就被那小童抢了去,他逃出了很远,宝言才意识到不妙,放眼望去,那小贼竟扭头冲她做鬼脸,宝言大怒,紧追着去了。

      街道两旁皆是商客,那小贼也是惯犯,单拣人多的地方去,路人听见宝言的喊叫纷纷驻足观看,京城里乞丐和小偷是最惹不得的,俗话说贼鼠一窝,弄不巧就会惹祸上身,刚过了年团圆完,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宝言追着他跑了两条街,体力渐渐跟不上,也罢,几两银子而已,只是辛苦她绣了半天的荷包,她停下来用手作扇。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位红衣男子,手里拎着那小贼,将他板凳似的扔在宝言脚边。

      那小贼不停地磕头,嘴上说道:“小娘子饶命,我抢这些银子是为了给我娘医病,求小娘子放过我这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红衣男子旁的锦衣侍卫打断他:“寻常小贼穿的鞋子可不是锦缎面的吧?你糊弄谁呢?”

      那小贼立刻跪爬到红衣男子面前,作势要去拽他,奈何侧旁那侍卫眼疾手快,将他一脚踢开,怒道:“国公大人乃龙血凤髓,也是你这等刁民可以攀附得起的?还不滚开!”

      宝言微怔,抬眼望向红衣男子,当今国公,又是龙血凤髓的,只有一人可以对的上号了,那就是郦王,他同皇位上那人是一母同胞,也是俊平王的亲叔叔。

      前世崔府遇难,唯一求情的王室。

      想当年,俊平王和东宫太子两人为了权势斗得你死我活,太子耐不住让人撺掇意图谋反,俊平王黄雀在后,最后遭殃的却是她的族人,想到这崔宝言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郦王打量面前的美人,未施粉黛,朱色小袄,下身是同色织绣裙,肩上披着印金抱团花纹的霞帔,远远望去,不如那些深居闺阁的家雀儿娇弱,也不似养在宫中的孔雀多姿,却带几分独特的韵味,城中的美人他见得多了,却不知在深巷里还有这样娇俏的。

      怕这样看着不妥,郦王收回目光欲要离开。

      “长姐你又乱跑,让我好找。”

      一声清脆的责备声从远处飘来,郦王不由停了步子,细长的眼睛眯了眯,那急步走来的少年他认得,礼部左侍郎的独子,既是崔侍郎府上的,那他口中唤的长姐,莫不是因悔婚俊平王闻名于城,崔侍郎府上的小县君。

      郦王不由得又收了步子。

      崔宝安拉着崔宝言来到近前,与郦王行了礼,郦王瞧了瞧他,又意味深长地瞧了瞧崔宝言,弯了弯嘴角:“出了何事急匆匆的?”

      崔宝安又是行了个礼,才说:“禀王爷,家姐性子迷糊,经常困在街巷里跑不出去,方才臣一时没寻到,怕出了意外家父责罚。”

      郦王想了下笑道:“是崔侍郎的脾气。”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父亲半生为官,奉公守法,清洁廉明,未曾扬名立万,仅凭着执拗的脾气,竟然在京中家喻户晓,也是绝无仅有的独一个,崔宝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一抬头,碰上郦王探究的眼神,崔宝言赶紧低下了头,郦王被崔宝言俏皮模样逗笑了,遂随口问了句:“你们这是往哪去啊?”

      素日里崔宝安与俊平王插科打诨,并没有君臣礼节,却对郦王不敢有半分怠慢,一方面他在朝中举足轻重,另一方面他皇亲国戚的辈分摆在那里,崔宝安恭敬道:“禀国公,臣与长姐在府中觉得闷了,去巷子里听戏。”

      “哦?”郦王眉头舒展,摸了摸耳朵,甩开他们负手先行在前,声音稳稳地飘了过来,“真是巧了,昨儿个我在通衢胡同里订了包厢,既然如此,不如就同本王一起去罢。”

      同郦王听戏?!傻子才去。

      崔宝安求助的目光投向宝言,崔宝言知他在郦王面前垂眉顺眼的不自在,可她有别的主意,遂扭头装作看风景,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对这郦王所知无多,嫁到俊平王府后倒是常听身边的丫鬟议论他,多半是潇洒多姿之类的,说来奇怪,这郦王已二十有四,却至今仍未婚配,前些年为了避嫌爱做了个闲散官,近几年皇帝身体不好,有意提携他在旁辅助国事,崔宝言突然计上心来,想保住崔家,或许郦王也是一个不错的靠山,他在朝中有权,又是皇亲国戚,他还是俊平王的叔父,打定了主意,宝言跟了上去。

      宝安与宝言并行,余光瞟着她:“长姐,跟郦王爷去听戏?你被那小贼给吓傻了吧?”

      “郦王见识比你渊博不知多少,怎么,与他听戏还委屈了你不成?”宝言横了眼宝安,宝安被她几句话呛得无语,悻悻闭上了嘴。

      郦王走在前面,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这小县君长得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脾气倒是够爆的,他立在原处,慢慢回头。

      崔宝言教训完宝安,抬头见郦王正含笑盯着自己,很狗腿的甩开宝安跟了上去,郦王满意地收回视线,与她并行往前走,宝安在他们身后生气地小声哼着,若是俊平王,定是与他一道走的,无论怎么样,他也是崔府的公子,可郦王眼睛里没有他。

      郦王此刻挨着宝言,阵阵春风拂面而来,夹杂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奶香,郦王摸了摸鼻子开口:“是你说服刘琪去我的营帐。”

      宝言一怔,那日去刘家她原本是想拆了俊平王的退路,不曾想无意间帮了郦王,怪不得他眼神如此奇怪,宝言不敢瞒他,讨好地点点头,谁知郦王又问:“皇上已为你们指婚,明知已力不可抗,你为何还不喜我那侄儿?”

      因为他始乱终弃。
      因为他见死不救。
      因为他冷漠自私。

      宝言苦笑一声,深吸一口气,用最平和的声音回答道:“姻缘求的是合得来,可我认识的俊平王,跟你们认识的不一样,我俩不合。”

      郦王神色一紧,宝言以为他不明白,继续说道:“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旁人怎——”

      郦王咳了一声,神色有些异样,宝言正觉奇怪,突然头顶一重,有人按住了她的头。

      “是吗?”

      一道清明的声音从上当轰下来,崔宝言的心紧跟着就停了,她能感觉到俊平王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发丝上,气呼呼的。

      说什么不好,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还被抓了个现行,倒霉了!“郡王爷,好,好巧。”崔宝言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有点讨好的意味,毕竟他还是高高在上的郡王爷。

      俊平王瞥了眼崔宝言,没理。

      “侄儿拜见叔父。”俊平王面无表情地朝郦王行了个礼,又朝宝安点点头。

      郦王扬了扬手:“一起走吧。”

      俊平王没反对,瞧了瞧,走到了崔宝言的右侧,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崔宝言夹在郦王和俊平王中间实在难受,想慢几拍走在后面,没想到他们叔侄俩也都跟着慢下来。

      宝安噘着嘴同小厮跟在后面。

      没有人说话,左边的冷,右边的更冷。

      崔宝言不堪折磨打了个哆嗦,突然她拍了下脑袋:“两位王爷,臣女突然想起来还有件要事未办,就不陪你们去听戏了,臣女告退。”

      郦王停下来望着自己的侄儿。

      俩人的婚事闹得人尽皆知,自己这侄儿打小就生的眉清目秀,没想到娶媳妇竟然这般困难,郦王抿了抿嘴朝崔宝言微微点头,宋季青则是神情复杂地盯着崔宝言,不说话。

      不说话就当默许了,崔宝言退了几步,扭头就走,走了很远一段距离才拍拍胸口停下来:“哎,吓死我了,宝安,你说俊平王是不是阴魂不散,哪儿哪儿都能见着他。”

      “……”

      “说话啊,吓傻了?”见宝安没吱声,宝言又说道,话音刚落地,就感觉有道幽怨的视线照在后背上,宝言慢慢扭过头,刚才她口中阴魂不散的那张脸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崔宝言指着郦王远去的方向,颤巍巍问,“你……你不是……刚才在那里呢?”

      宋季青没说话,估计又生闷气了。

      崔宝言脖子一缩,正欲溜之大吉,被宋季青一把抓住,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拉回来,他个子高,低着头,下巴抵在崔宝言的头顶上,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她的天灵盖,又是气又是笑:“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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