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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所托之人 ...

  •   崔侍郎虽然公务在外,可府里耳目众多,府里养的个个都是两眼朝钱看的奴才,见她兄妹二人那日满身是血的回来,这头刚禀了夫人,那头又写信快马送到了老爷那里。

      傍晚,崔氏屋里的人来取血衣,其中瘦一点的那丫鬟说:“夫人吩咐虽无大伤,总归也要请大夫来瞧瞧,万一受了惊吓就不好了。”

      那边,崔侍郎前方公务繁重本就恼火,又听了后方起火,气顿时不打一处来,严令管家将他姐弟二人拘于家中,待他回来处置。

      宝安小道消息灵通,急得团团转。

      “长姐,这次真完了。”宝安六神无主,后天父亲就回来了,还不得将他这个始作俑者拆了泄愤,想想都打哆嗦,“不如,你写信给郡王爷,让他来为我们说情?看在你俩有一腿的份上,他肯定也会帮你这个忙的。”

      宝言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忙拿帕子掩了,放下杯子瞪他:“我俩有哪一腿?”

      “婚约啊。”

      “……”

      对于宋季青,宝言躲尚且来不及,还要凑上去,馊主意,宝安见宝言对他的建议无动于衷,不高兴嘀咕道:“你倒是没关系,攀了个皇亲国戚的关系,我就不同了,父亲肯定会拿我出气,你的那份我也得替你挨了。”

      宝言懒得跟他狡辩,甩了甩袖子回了别院。

      大难临时各自飞,宝安盯着宝言的背影气得要跳起来了,“哼!你不写,我替你写!”,十二岁他便学会了调戏府里的丫鬟,在这方面他可是无师自通,颇有建树。

      奔回书房,如行云流水般洋洋洒洒写了两页,全篇通读一遍,还不甚满意,又提笔改了改,他都被自己的文采感动了:“写的露骨些,想必郡王爷能怜香惜玉走这一趟。”

      又斟酌一番,多着些墨,有点不堪入目了,宝安将笔一掷,“去他的,死马当活马医。”将信封好,差人加急送去了郡王府。

      郡王府里,宋季青的贴身侍卫冬荣正疑惑地盯着主子,他站在窗前已有些功夫了,手里捏着一封信陷入沉思中,良久,才抬起头来对他吩咐道:“冬荣,去把我的长剑取来。”

      上次舞剑还是在宫里受了委屈,自那长剑便被束之高阁,今天是怎么了,冬荣不禁担忧道:“王爷,您还有伤在身,不可动武。”

      “我自有分寸,你去就是了。”

      虽是开春,凉风吸进嗓子里还是会引起阵阵咳嗽,郡王爷寒着脸,眉头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冬荣担心郡王爷的身体,又知道他向来不喜随从多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颔首低声应道:“是。”

      待冬荣离开后,宋季青回到案前,写了封信交给管家:“遣人送去崔侍郎那里。”

      夫君。

      宋季青新起了一张纸,写了这两个字,细细琢磨着,御前退婚的决绝,情急之下的爱称,一道是天雷,一道是滚火,日日煎熬着他,她若是无意与他,今日送来的这份真情实意的书信,又是为了什么?

      不管怎样,当下总归要护她周全。

      毕竟,他们是有婚配的。

      宋季青放下笔,望着窗外叹了口气,过去几年,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他唐唐七尺男儿,竟然有一天会被情所伤,可笑至极。

      》》》

      崔侍郎出外归来,崔家上下皆到门前迎接。

      宝安从房里出来,素锦暗纹缎袍,腰间是银色滚边束带,上悬一块如意玉珏,宝言见了暗暗生叹,可万万没想到这位翩翩少年,刚刚还意气风发,出了府门突然变了一人,目光呆滞,神色萎靡不振,倒把刚下马的崔逢吓了一跳,握着崔宝安的手关切问道:“区区数日不见,我儿怎清瘦了许多?”

      宝安垂目,温声回道:“父亲,今日功课甚多,昨晚入睡晚了些,有些倦。”

      崔逢甚是欣慰,昨日收到郡王书信,信中将前些时日受伤事宜细细道来,原来是郡王心系宝言,又听闻宝言对婚事不满,特去开慰,郡王受伤也皆是因为护小女周全。

      原本崔逢十分满意这桩婚事,奈何深知自家女儿秉性,自从上次御前一跪,他还惶恐不安,恐怕因此事得罪了皇家,没想到事情竟山回路转,真是天佑家门,祖上积德。

      “甚好,甚好。”崔逢拍着宝安的肩膀,又瞧了眼出落得越发水灵的宝言,爽朗一笑踏入府中,崔氏及族里随后跟了上去。

      丫鬟们也都鱼贯而入,府中一时欢喜起来。

      宝言落在最后,她拉住宝安的袖子,歪着脑袋笑说道:“我只知道你昨天晚上去后山掏鸟窝,怎没听说你在房中苦读?崔宝安,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真不要脸,呸!”

      “彼此彼此,还不是你见死不救,奈何小爷我聪明,躲过此劫。”宝安侧过脸偷笑。

      在崔宝安看来,那郡王爷定是十分喜欢长姐的,父亲顽固不化的名声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此番他们逢凶化吉,郡王爷必是用了手段,不然父亲怎能轻易放过他俩。

      就是不知郡王爷用了什么法子。

      宝言见宝安脸上一会得意,一会高兴,眯着眼睛骂道:“总觉得你没干什么正经事。”

      宝安眨眨眼睛:“长姐,谢过啦。”

      “谢我作甚?”宝言右眼皮跳了两下,不明真相地瞪着宝安,“宝安,你别害我啊。”

      害你?我可是在帮你跟未来的姐夫啊。

      再顺便帮帮自己罢了。

      “我可不敢,快走,该吃饭了。”宝安掀开布帘,跨进门里,又笑眯眯等着宝言进来。

      崔府很久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崔逢提起筷子,余光瞥见宝言和宝安正在抢盘子里的鸡腿,俩孩子年纪相差不大,幼子自小调皮顽劣,长女也是个惹祸精。

      还好郡王爷是值得托付之人,将来嫁入王府,免去许多麻烦,崔逢想到这忍不住低声唤道:“宝言,过了门万事要靠自己了。”

      父亲严厉惯了,很少这样柔声细语,崔宝言不觉手一抖,到嘴的鸡腿掉到了盘子里,被宝安眼疾手快夹进了自己的碗里,宝安得了便宜朝她偷偷做鬼脸,崔氏则宠溺地望着姐弟俩,相比前世嫁入王府后的清冷,此时此刻对于宝言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不就是抢了你一个鸡腿,”宝安见宝言泪眼婆娑,哑然失笑,“给你,真小气。”

      宝安成年后驰骋沙场,血雨腥风里过来,很少能再见他笑,这一世她跟着他疯,跟着他闹,她告诉自己尽力忘掉过去,珍惜眼下,可她毕竟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县君,每个熟悉的地方,每件熟悉的物品,每句似曾相识的问候,都能让她黯然神伤。

      宝言忙掩去泪痕:“父亲可是有事要说?”

      崔逢似有顾忌,宝言望着他眼里含笑。

      “我想把宝月接到府中来。”崔逢瞧了瞧宝言,停了下继续说道,“明年待你出嫁后,府中会冷清许多,宝月养在府外终归不是长久之策,送走了你,我再为她寻一个良配。”

      该来的总会来的,宝言偷偷瞟了眼母亲,她的脸上浮起些许忧虑,宝言很理解母亲,虽然宝月不是父亲亲生,但是外人却不这样认为,将她养在外面,不知内情的人只当是母亲心胸狭窄,容不下一个私生女,可若是接回家中,又多有不便,毕竟宝安大了。

      宝安喝完了汤,搁下勺子:“父亲,长姐明年就要嫁人了,母亲要多陪长姐才是,哪还有功夫去管别人?明月的事等过年再说吧。”

      崔逢一怔,恍然道:“宝安言之有理,宝言,你莫管这些,是为父考虑欠周了。”

      您这哪里是考虑欠周,您只知道堵了外人的嘴,却不知道堵的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命,宝言苦笑道:“父亲在外劳苦,家里的事还要再操劳,宝月的事暂且放放,待日后再议。”

      宝言话里话外皆为他考虑,也是周到,崔逢点点头:“吃了饭,我和你母亲要去郡王府一趟,你俩在家里莫要颓废了,练练字。”

      宝安来了精神:“去郡王府?那我也要去。”

      崔氏笑:“上次郡王爷救了你长姐,我们去道谢,你去添什么乱?在家好好陪你长姐。”

      宝安求助地眼神望向宝言,宝言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饭后,崔侍郎和崔氏带着两名随从去了郡王府,宝安和宝言在家里练字。

      宝安沾足了墨:“你就别谢我了啊。”

      宝言:“……”

      宝安得意地看着宝言:“刚才若不是我拦着父亲,过几日宝月来了,家里就要天翻地覆了,听说她牟足了劲要来争一份家产的。”

      宝安的话有几分道理,宝月的母亲朱氏曾经是府里的丫鬟,与管家有了苟且之事,因怀了身孕怕被赶出府中,又不经管家挑唆,便意图霸占崔家产业,一日,趁父亲酒醉夜宿书房时,在管家的协助下,裸身与父亲同眠榻上,待第二日父亲酒醒,木已成舟,朱氏便求了名分,母亲无奈也默认了此事。

      朱氏有了名分后在府中兴风作浪,因有孕在身母亲不便插手,后因管家犯了事才牵扯出来真相,朱氏因此被父亲赶出府。

      后来生下宝月。

      “那她得有本事进得府里再说吧。”

      宝安并不知道,父亲虽然答应不让宝月进府,但还是心软在上元节让她到家中赴宴,他以为这样可以让京中的显贵注意到宝月,为她日后的生计谋划,却不知前世,正是这天宝月救了宋季青一命,她已为自己谋划好一切,既然如此,她何不抢先一步?

      宝言放下笔:“宝安,你看上元节快到了,不如我们约俊平王去吃酒可好?”

      “长姐,”宝安热泪盈眶,“你可算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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