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庭深雨潇潇》阙寒

27、第27回

　　寿安堂的正屋内只留了老太太、大太太、温婉柔和李嬷嬷四人，四周的空气安静的可怕。温婉柔被老太太点到名，看着她威严的目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才缓缓讲起了事情的经过：“我带着许姐姐回院子换了件衣裳后，不敢耽搁立即准备回远芳亭里去，原本好好的，可谁知道半路上青萍那丫头突然窜了出来，抓着许姐姐就说了好些乱七八糟的胡话，许姐姐因此才生了气。还是于嬷嬷和珍珠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把青萍拉走的。”

　　温婉柔三言两语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还特意提了下于嬷嬷和珍珠在这件事里的功劳，这是她事先就思量好了的话术，可老太太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青萍说了些什么？你们在哪条路上遇到的？于嬷嬷和青萍既然都在，当时许小姐还带了个丫鬟，一共三个下人难道还拖不走一个青萍吗？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把她拖走，反而还让她说了那些胡言乱语？许小姐衣衫凌乱，你当时就在她旁边，你的衣衫怎么还这么整洁，难道你就没出手帮一帮？”

　　老太太一脸五个问题砸下来，饶是早有准备的温婉柔也忍不住有些慌乱，她结结巴巴将青萍的话大致讲了一遍，又解释道：“我带许姐姐走的是沧澜院前面的小道儿，因为那处的月季开得好，我想带许姐姐瞧瞧才走的那里，谁知道就遇上青萍了呢，早知道就不走那儿了。青萍当时跟疯了一样，任凭我们怎么拉都拉不动，后来还是于嬷嬷见情况不妙，擅自打了青萍好几个耳光，直把她打懵了才能把她拖走的。我当时也在旁边帮忙，衣裳钗子也都乱了，只是听说老太太您要见我，我特意在寿安堂门口整理了一下，其她姐妹们都瞧见了的。”

　　老太太和大太太对视了一眼，这个丫头，每件事儿都能讲出理由来，最后还有其她几个姐妹做人证，看似整件事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可老太太和大太太早就知道她对于钧柏的那点心思，因此心里对她还存着七分的猜疑。见在她那儿已经问不出什么了，老太太一颔首：“嗯，李嬷嬷带温姑娘去东边的厢房里歇息片刻，再把青莲那丫头带进来。”

　　其她的小姐们都呆在西厢房，老太太这是要将温婉柔单独隔开了，李嬷嬷会意，领着温婉柔走了。

　　青莲自打被于嬷嬷她们拖走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冷静下来后心知自己怕是闯了大祸了，这一关也不知还能不能熬过去。等李嬷嬷差了小丫头来传唤自己的时候，青莲只能心如死灰地跟着走了。

　　紫檀捧了茶壶经过时，瞧见青莲双加又红又肿，“呀”了一声摔了茶壶，可她顾不得茶壶，直接抓了青莲问道：“青莲，你的脸怎么了？这是要去哪儿？还是快回屋，我给你上药吧，不然留了疤可怎么好！”

　　“紫檀姐姐……”看着紫檀关切的眼神，青莲心里又悔又恨，忍不住哭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才呜咽着说道：“紫檀姐姐，我早就应该听你的话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一回也不知道有没有活路了，我的铺盖地下有个小盒子，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积蓄，我若是有个万一，就麻烦姐姐将这个盒子交给我娘……”

　　听着青莲像是交代遗言的样子，紫檀心急如焚：“你在说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要你的命……”

　　可紫檀还没说完，便被李嬷嬷差来的丫头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位姐姐有话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可别连累了我！老太太正在气头上，青莲姐姐要是去晚了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她们是于钧柏的婢女，老太太对长孙爱屋及乌，平日里于钧柏的婢女也很是和蔼，青莲怎么会惹到老太太呢？紫檀心里有一串的问题，此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莲被带走。紫檀忙找了身边一个小丫头来收拾茶壶的碎片，自己跑去找相熟的丫鬟打听消息去了。

　　青莲被带进寿安堂，一看到老太太尤带余怒的脸，心里一阵害怕，脚下一软就跪倒在地。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骂道：“你这贱婢，现在知道怕了？刚刚不是挺能耐么，你对许小姐说了什么？快说！”

　　“老太太饶命，奴婢鬼迷了心窍，求老太太饶命……”青莲一遍遍地磕着头，额头青紫了一片。

　　“闭嘴！”老太太一拍桌子，呵斥道：“快说，你当时跟许小姐说了什么！”

　　“奴婢，奴婢说了……”想到自己当时说的那些混账话，青莲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哑着嗓子将自己当时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青莲说的东西和刚刚温婉柔交代的大致相同，老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许小姐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居然在于府受了这样的污蔑，她该怎么跟许夫人交代呢。

　　大太太也是又惊又怒：“你这贱婢竟然这样满嘴喷粪！是谁告诉你柏哥儿要与许小姐定亲的？是谁让你跑去求许小姐的？”

　　“是，是……”青莲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前言不搭后语地将她听到的别的丫鬟婆子讲的八卦，和在温婉柔院子里听于嬷嬷说起的故事都交代了一遍。末了，也是突然醒悟过来，也许是急于脱罪，青莲伏地大呼：“老太太，是于嬷嬷害我！一定是她，若不是听到她讲的故事，我绝不会去找许小姐的，一定是她！大太太饶命啊，老太太饶命啊，我是被陷害的……

　　老太太吩咐李嬷嬷塞了青莲的嘴，将她拖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老太太和大太太两人。

　　“老太太，青莲固然可恶，可那个温婉柔恐怕也脱不了干系！”一听青莲提起温婉柔，大太太气得脑仁都疼了起来：“她可真是个祸害，不能轻易放过她！”

　　老太太却摇了摇头：“青莲、温婉柔还有那些私底下传闲话的下人都要处置，可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想该怎么向许夫人赔罪啊，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们家的错。”

　　“依老太太，该怎么办呢？”大太太想到自己的手帕交，只觉脸上臊得慌：“让悦芙在咱家受了这样的委屈，我……我真是没脸见莹珊了！”

　　“唉”老太太也跟着叹了口气，皱眉思索了会儿，试探着跟大太太商议道：“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圆过去的办法。自打上回见过许夫人后，我就一直在琢磨，许学士家和咱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正好咱们两家的孩子年岁也相当……”

　　“您是说……”大太太惊诧地看了眼老太太。

　　老太太凝视着大太太，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许夫人回京之后有意请你去主持芙姐儿的及笄礼，说明还是很看重和咱们家的关系的，这结亲的事她想必不会拒绝，更何况还出了这档子事。”

　　岳莹珊是自己的手帕交，若是能和许家联姻，大太太自然不会反对，当下欣然道：“母亲说的是，只要聘下芙姐儿，那孩子的名声也就无碍了，莹珊一定会同意的，我这就给她下帖子。”

　　“慢，慢！”老太太忙拦住大太太，说道：“若是往常，由你出面跟许家提亲倒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咱家让芙姐儿受了委屈，就更应该表示出咱们的诚意来，这样许家的面子上也好看些。你一会儿拿了我的帖子递过去，就说我明早要亲自登门致歉，明日你也随我一起去。”

　　大太太高兴之余也有些愧疚：“都是我没有管好家才闹出这档子事，还要劳累母亲为小辈的事奔波，都是我的过错，反正我的胎也坐稳了，应当不妨事了，清姐儿到底没经验，以后我还是亲自管家吧。”

　　老太太携了大太太的手，宽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况你还怀着身孕呢，哪能这么操劳。清姐儿也长大了，以后这样的事会遇到更多，这次就当是个教训，以后还得让她继续磨炼磨炼。我看，不如在你怀孕期间，我让李嬷嬷过去帮衬帮衬，有她在，底下的人也安分些。”

　　“还是母亲思虑周到，那就听您的，我这就去下帖子。”大太太应了声，福了福身告退出去了。

　　等大太太走远了，老太太脸上才浮现出厉色，刚刚怕惊到大太太，她才没有立时处置青萍。此刻见大太太走了，老太太一抬头，高声喊道：“李嬷嬷！”

　　李嬷嬷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忙不迭地进来了：“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老太太冷着声吩咐道：“让西厢房的小姐们都回自己的院子去，每个人都禁足3天。把青萍那个贱婢拖到院子里，给我狠狠地打50板子再远远地发卖出去！就在东厢房门口打，让那里面的人好好听听！还有那些爱嚼舌根的，每人掌嘴二十，我倒要看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再传主家的闲话了！”

　　老太太自从将管家权交给大太太后便不再管事了，整个人也渐渐温和起来，这倒让府里的下人们渐渐忘了老太太以前狠辣果决的手段。而此刻，李嬷嬷看着眼前的老太太，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杀伐决断的当家主母，她更肃然起敬起来，不敢多言，应了一声后恭谨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