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得人恩果千年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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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回房，凤姐听平儿说贾芸来请安，便叫贾芸进来。
贾芸恭恭敬敬的请了安，问婶娘好，又夸荩哥儿长得好。
凤姐道：“没空听你废话，有话快说！”
贾芸陪笑道：“还真是有事求婶娘，只求婶娘疼侄儿。”
原来自从林之孝合家出府，贾芸去探了几次，不知费了多少心机，只见了小红两次。小红倒也有意，只林之孝家的不乐意。贾芸便来求凤姐说情。
凤姐上下打量了贾芸两遍，道：“好你个芸小子，竟然背着我打这个鬼主意！你倒是有眼力，那小红虽是个丫头，只怕咱们府里的年轻爷们都没赶得上她的！”
贾芸听了更是得意，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央求凤姐，又说自己虽是不如林家有钱，可对小红是一片真心天日可鉴。
凤姐问他娘可知道，贾芸忙道家里都知道，只等着林家吐口。
凤姐素喜贾芸口头乖滑办事牢靠，便应了，又说：“我只替你说说，可没给你打包票！”
喜的贾芸跪了谢恩：“婶娘若果然做成此事，便是再生父母一般。”
凤姐忽的想起贾蔷这后来失魂落魄的，便问贾芸，贾芸叹气道：“告诉婶娘不得。蔷兄弟原是和在府里唱戏的龄官好，二人私底下海誓山盟的，说了多少。上年府里放她们出去，龄官求了出府，来寻蔷兄弟。蔷兄弟帮着龄官安顿了，又去求他老子。他那令尊听说他要娶个戏子，动了真怒，打了一顿不说，还要将他撵出族去，以后再不认他这儿子了。蔷兄弟又不敢触怒父母，又不舍得龄官，拖了俩月，那龄官不耐烦了，只追到家里问他到底是如何，好便娶，不好便撩开，给个痛快话儿。蔷兄弟嗫嚅半天，那龄官咦他一眼，哼他一声，转身去了。等蔷兄弟再去寻时，却哪里寻得着！这后来哥儿兄弟们每每去叫蔷哥儿，他都不来，除了办事就是在家发呆。听说他家里已是给他说准了亲事了。”
凤姐听了，半晌不语。过后果然寻了林之孝家的来说话，替贾芸说亲，那林之孝家的少不得看在凤姐面上应了，又带了小红进来与凤姐磕头。凤姐特赏了一根金累丝鹦哥架步摇簪与小红添妆，又将各色丝罗纱绢绸缎裘皮都赏了些给她做衣裳。贾芸得了消息也来磕头谢恩，凤姐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助他备办亲事。贾芸小红俱感激不尽。
贾母听鸳鸯说小红贾芸的亲事定了，感念二人曾为巧姐奔波，叫了贾芸的娘来，赏了一百两银子并几匹衣料，又给了两对蒜条金的镯子，让她拿去打些首饰，若有难处只管来张口，又让贾芸以后常来府里，有许多事情倚重他。众人得知贾母亲自赏了东西都来道贺，贾芸娘觉得十分光彩。那林之孝家知道了，对贾芸也有了些好声气，贾芸受宠若惊。
黛玉这里，白氏与珠娘也一同来了。这一年柜上生意甚好，黛玉因迎春探春湘云都嫁了，便将各股的利息都又放到本钱里。因铺子里常有些中等殷实之家的女眷上门，故在楼上辟了两间雅间，挂了惜春所绘的十二幅闺乐图装饰。不想有那喜爱这画笔触细腻人物风韵的，除了脂粉，还想买这画儿。
其时女画家画了各样画儿在外售卖亦是风尚，白氏得了黛玉惜春首肯，将那画卖了，又挂了惜春的白描美人，不上一月，又有人求购。渐渐的，便有人专门来求购画作。
惜春托了个藕榭旧客的名儿做些画作都送到潇湘馆，再由白氏来取，不上半年，京内竟渐渐的有了名头。
白氏将一向卖画的钱盘点了，到了年下送到贾府，黛玉命紫鹃带白氏拿了银子给惜春送去。惜春见了，甚觉得趣，只不肯收银子。白氏知道几分，也不相强，只将钱带回去，加在本钱里头。
这年贾赦贾珍都不能回来，只写信回来说都好，冯紫英卫若兰等各家世交都有照应。宁府的年租都送到荣府来，尤氏和贾蓉收了，按照往年的例，送了些给荣府，分了大半堆在二门外宽敞处，贾蓉看着族里那些没进益的子弟来取了年货。
贾琏带着贾蓉去拜了二位先生，送了年礼，言定了初七日开学。
至腊月二十日，钦天监择了吉期，照例封印颁示天下，于是学里也都放了年假。别人尚可，只宝玉欣喜欲狂，每日一早来贾母处请安毕，便随了黛玉一起，或在贾母跟前陪坐，或至园内自在说话。黛玉体谅他久不自由，诸事都让着他些。
至二十三日，王夫人带了众人送灶神后，扫除祠堂舍宇，糊裱窗格，剪纸吉祥葫芦，整齐祭器，擦抹杂物。因贾珍不在，贾母便派贾政带了贾琏贾蓉迎祖宗影像至荣禧堂，邢夫人一概不管不问，王夫人带了尤氏凤姐每日三次上香供茶饭，要一直过了正月十六方收。
至三十日，五更焚香送迎，门窗贴红纸葫芦，院内以松柏枝条烧燎。
因迎春探春这年都是新婚，小夫妻都来到贾家叩谒尊长辞岁。迎春珠圆玉润面色红红的煞是好看，庭松体贴有礼；景明跟着探春，不肯稍离探春左右。
四人稍坐便回，别人尚可，只赵姨娘攒了一肚子话没能和探春说，气的肚子和腮帮子都鼓起来。
到了晚上，贾母受了众人辞岁礼拜，一手携了尤氏，一手携了凤姐，命大家都落座。有那巧手仆妇将新出局的大钱拿粗红绳穿了编紧，或为鲤鱼或为如意，又编一条长龙，谓之“钱龙”，置于床脚。贾母觉得有趣，都命有赏。
众人分男女分两席坐了，又命李纨熙凤尤氏都坐，只叫丫头们伺候。女眷这边少了迎春探春湘云倒还不显，男丁那边便甚是寥落，只有贾政带了贾琏贾环贾蓉贾蔷贾兰，竟是一桌都坐不满。
众人各怀心事，强作欢容。
宴罢，贾母因次日一早要进宫便歇了，众人也都散去。
黛玉进了大观园，不回潇湘馆，却直往蘅芜苑走来。因是过年，各处都不关门，只婆子们各处看着灯火。紫鹃各人赏了两张一吊的红纸零票，婆子们谢恩不迭，都说些吉祥话儿。
黛玉直进了宝钗房里，见薛姨妈与宝钗二人坐在炕上，抹骨牌守岁。薛姨妈眼睛红红的，宝钗也未十分装饰。宝钗见黛玉来了，忙迎上来握黛玉的手，黛玉笑道：“我抱着手炉过来的。”
薛姨妈赶忙下炕，嘴里说道：“我的儿，这么冷的天又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路上喝了风可怎么是好！老太太那里散了？”
黛玉脱了外头衣裳，不等薛姨妈让便自己上炕坐了，笑嘻嘻的道：“老太太要歇着，我就来妈妈和姐姐这里，今儿我不回去了，咱们一同守岁。”
薛姨妈一边拭泪，一边命人换了热菜，又热热的烫壶合欢花浸的酒来，三人共饮。地上又设一桌，紫鹃雪雁莺儿文杏同喜同贵六人坐了，也都饮起来。
果然黛玉这夜未曾回去，未到三更便往宝钗身上一倒，宝钗扶住她看时，黛玉竟是睡着了。宝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帮着紫鹃给黛玉卸去簪环，又要热水来亲自给她擦洗了。
紫鹃悄声笑道：“我们姑娘往常在家睡觉，若是有人略动一动，她就醒了。今儿倒好，这么折腾还睡的这么实。”
宝钗一边安顿黛玉睡觉，一边不觉洒了几滴眼泪，忙又笑催紫鹃自去歇息：“你和雪雁也睡外间炕上，今晚我替你服侍你们姑娘。”
紫鹃雪雁果然也在蘅芜苑宿了一夜。薛姨妈半夜进来，看一回钗黛姐妹俩，又轻轻摸了一回她两个，自己回房哭至天明。
那林黛玉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方醒，和薛姨妈宝钗一同盛妆了来给贾母拜年。
贾母携了黛玉惜春往各处亲眷好友家赴宴贺新年，直过了元宵节方罢。期间也见了湘云，虽是做了已婚妇人装饰，性情却未曾稍改，见了黛玉，忙挨着黛玉坐了，先问宝钗，又问宝玉，叹息自己去了夫家过年不得自由，哪有和姐妹们一处自在。
黛玉恐人听了笑话湘云，说些闲话岔开。
王夫人瞅着贾母将歇息时，便来问安。贾母安慰王夫人道：“娘娘虽是清瘦了些，精神还好。圣上忙于国事，不多往娘娘那里去，也是情理之中。你不要太忧心了。”
王夫人哽道：“是我连累了她。”
贾母无人时也几番谋划，然元春在深宫大内，自己除了给她送些钱，别的竟是毫无办法。太上皇今年过年时因身子不好，未受众人朝拜，连圣人看着气色也不如从前。只这些只能自己知道，不能和别人说，否则便是僭越了。
贾母道：“宝玉又大一岁，却还是小孩子性情。娘娘在宫里着实记挂。”
王夫人道：“也是宝玉没福，若是得娘娘一直在身边亲自教导，总比现在强些。”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得人恩果千年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