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豁然

5、第 5 章

　　多数离别没有预告，告别时也不觉得可惜，都是日后怀念时才湿了眼眶。
　　毕业聚餐那天，秉承了学校一贯的风俗，整个年级的包厢都订在在城西的天悦楼，为此，凌玥还跟林漪讨论过天悦楼的老板是不是学校某位高层有不可描述的关系……
　　天气开始热起来，林漪的腿伤也大好，穿了件透气的衬衫裙，长发松松地编成麻花辫，妈妈很喜欢自己这样素净的打扮，接到凌玥催她的电话便连忙背着包出门了。
　　到的时候，整条走廊都很热闹了，每个班级的包厢都是大厅式的，还没到开席的时间，有的在里面坐不住，一堆人站在包厢门口闲聊着，班长远远看见林漪她们，招手示意。几个相熟的女生站在门口，明明才几天不见，有的染了头发，有的穿衣风格和平时截然不同，见林漪来了，纷纷夸她今天美出新高度，一番商业互吹和插科打诨。
　　林漪在一阵嬉笑声中听到身后有人喊“纪源清！怎么才来啊你~”，喊的人是个男生，但硬生生让他喊出一种怨妇的感觉。林漪听到这个名字不自觉地回头去搜寻，转角的楼梯上，纪源清穿着一件样式休闲的白衬衫，头发像是剪短了一些，倒没了往日困倦的神色，林漪看他走过来，带着零星的笑意和先前叫他的男生攀谈起来，没有注意到她。
　　林漪收回视线，被凌玥拉着要进包厢就座，自然不知不远处有双眼睛清淡扫过她的背影。
　　班主任和几个任课老师也在，早已卸下平日不苟言笑的样子，调侃着班里那些个男生，回忆着往日趣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但仍藏不住快要溢出来的伤感气息。林漪也被劝着喝了两三杯啤酒，便推托着不肯再喝了，凌玥酒量好，一派要喝倒众人的气势。
　　落地窗外霓虹初上，老师们早已退场，留下年少的孩子们继续享受得之不易的自由。众人商量着去哪续摊，泡吧唱歌打台球林漪都不感兴趣，又觉得喝了几杯酒有些闷头，想直接回家，凌玥倒是兴致勃勃，林漪不忍扫她的兴致，骗她说家里有事，趁着众人商量就退场了。
　　走到转角，无意间撞上了尴尬的表白，被表白的对象好巧不巧是纪源清。以下是林漪摒弃不听别人墙角这个好习惯后听到的对话：
　　“纪源清，你志愿填的是A大吗？”告白女主角问。
　　“嗯。”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出情绪。
　　“你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我喜欢你，是我之前表现得不够明显吗？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要个答案。”林漪有点欣赏这个女生。
　　“抱歉，我只能说谢谢你的抬爱。”他顿了顿，“我想我的智商不是用来发现谁是不是喜欢我的。”林漪在转角听得咂舌。
　　还不等她蹑手蹑脚地离开，纪源清就从刚刚的角落走出来了，好像早就发现她的存在，林漪不自觉地挠了挠后颈，羞愧得不得了。
　　“你喝酒了？”纪源清看她脸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问她。告白女主角也从角落走出，是帮忙还过伞的方以柔，S中叫得上号的美女之一，看见林漪也在这里，一时也满脸尴尬，但也没有要走的打算，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喝了一点点，我没醉啊。”林漪确实觉得自己很清醒，头也不晕，只是觉得脸上热热的，脖子痒得很，想着又去挠了挠脖子。
　　“脖子痒？”纪源清突然皱起眉头，抓住林漪挠痒的手。
　　“嗯，可能是这个衣领不太舒服吧。”林漪依然没察觉什么。
　　“可能是酒精过敏，去医院吧。”纪源清自然地牵过她的手腕，领着她转身要走。
　　林漪很懵，对面的方以柔也很懵，看她的表情估摸着比自己还懵，一瞬间所有感官都失灵，只有那只被握住得的手腕还是鲜活的。
　　“你不用回去跟同学打个招呼吗？”下楼梯的时候林漪回过神来。
　　“打什么招呼，本来就准备走了。”纪源清回头看她，顺便松开了手。
　　两人站在酒店的大堂，对视着，气氛很是微妙。
　　“那你是拿我当挡箭牌是吧？”林漪突然想起刚刚纪源清牵着自己路过方以柔身边时，方以柔眼泛泪光，那是一个女孩子抛掉自尊，不知道积攒多少勇气才能做出的告白。
　　“没有，你确实是酒精过敏了。”纪源清鲜少认真地看着她，林漪被他盯得不舒服，忍不住又去抓脖子上的痒，发现确实起了小片的红疹。
　　“那你拒绝得也太不近人情了。”
　　“走吧，去药店。”纪源清没有理会她的话，转身走出酒店。
　　林漪跟在他身后，两人站在繁华的路口等红灯，她站在纪源清的左侧，白衬衫的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少年线条分明的小臂，纪源清的肤色比许多男生白得多，却丝毫没有阴柔气质，宽肩窄腰，恰到好处。晚风吹过，林漪觉得脖子也舒服了很多。
　　“喝了多少？”纪源清偏过头问她。
　　“没多少，就两三杯啤酒。”林漪把手背在身后，低头踢着路边的石子，像个做错事在接受大人教育的孩子。
　　“还难受吗？”他的语气温柔起来，气息盘旋在她头顶。
　　“好很多了，脖子还有点痒。”林漪有些不习惯，刚刚他对方以柔那般冷淡不留情面，拉了自己做挡箭牌，所以现在是觉得愧疚了？
　　说到底林漪也看不清纪源清到底是怎样的人，他和许多同龄的男生不同，但又说不确切，自己和他的几次来往中，他皆是聪明自持，分寸感极强的人，有时看见他和相熟的男生在一起，也有阳光嬉笑的少年模样，可刚刚拒绝起女生来，虽然礼貌，但内里的冷漠疏离难以掩藏。林漪想起一句话叫满身富贵懒察觉，此刻觉得用来形容纪源清很是贴切。林漪从没有掩藏过自己对纪源清的好感，此刻突然迷惑起来。
　　她看向纪源清的侧脸，他专注地看着红灯，眉目清冷而深刻。
　　“你都这样拒绝女生的心意吗？”林漪开口问他。
　　纪源清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林漪以为等不到回答的时候听见他说：“你觉得我该温柔地安慰她然后给她更多念想？”他顿了顿，继续说“得不到回应就该放弃，鼓起勇气就不该怕被拒绝。不给希望不留机会对她比较好。”
　　话音刚落，绿灯亮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推着他们向前，纪源清无声地挡在她身后，隔开拥挤的人潮，林漪觉得脸微微发热，不只是因为过敏还是其他。
　　过了马路，纪源清打开手机找最近的药店和诊所，林漪连忙阻止他，“我已经好很多了，轻微过敏而已，不用吃药吧。”纪源清看她脸上潮红已退去大半，也不再一直挠痒，只是脖子还是有些红肿，她今天穿了件条纹衬衫裙，领口露出一小片皮肤，此刻微微泛红。
　　“你知道自己酒精过敏？”纪源清收了手机问她。
　　“不知道，这是第一次，以前在家喝过啤酒都没这样过。”林漪自己也觉得奇怪，难道是以前老爸不敢让她喝太多，这回多喝了一点就出问题了？
　　“以后就不要喝酒了，我给你买瓶水去，习惯喝哪个牌子的？”纪源清看向不远处的便利店问她，甚至细心地问她习惯喝哪个牌子。
　　“怡宝。”林漪确实对矿泉水有品牌偏好，农夫某泉她实在不喜欢。
　　站在便利店门口等着纪源清出来，透过玻璃门看他排队结账，或许是因为个子高，所以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纪源清将拧开的瓶盖旋回一圈递给林漪，林漪暗自看在眼里，纪源清从小受到的家教一定告诉过他如何礼貌绅士地对待女孩子，他肯定也一直耐心地遵循，但面对女生的告白时，他却选择干脆回绝，不是不尊重，恰恰是因为尊重女生，所以不留余地，断尽念想。
　　“纪源清，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在给我机会？”林漪喝下一口甘甜的水，觉得口腔里弥漫的酒气终于消散去一些，不知是不是月色太蛊惑人心，她一时忍不住。
　　纪源清看着眼前人，一张脸还泛红，她的眉眼生得本就美艳，发丝有些散乱，夜色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细嫩白皙的手有些用力地捏着矿泉水瓶，她在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