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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喧哗的街角,嘈杂的人声,车灯从远处直射过来,打出好看的光晕。纪源清说话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带着些许引诱的意味。林漪听到他微微俯身说:
      “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周遭的灯光都黯淡,熙攘的人群突然变成一部默片,空气的流转也停滞,天空中有像是飞机经过划开云层的隆隆声响,林漪的脑袋里也嗡嗡轰鸣,视线里只有纪源清的脸五色鲜明,斑驳的光影将他的五官雕刻得更深邃,林漪手里的水瓶被捏的有些变形。
      林漪一时不知该怎么驱散那些旖旎的念头,没等她说些什么,纪源清就接到电话,临走时不忘和林漪互留了联系方式,妥帖的送林漪上车,嘱咐她到家务必告知他。林漪看他接电话时蹙了蹙眉,像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回到家时林漪有些浑浑噩噩,耳边总是回响着那八个字,当时自己的表情在他看来一定精彩万分吧,只记得后来她听从纪源清的建议,痛快又痛苦地干了那瓶矿泉水。胃里此刻有些翻腾,林妈妈贴心地泡了蜂蜜水给她解救,并决定隔天带她去医院查一下过敏源。
      林漪后来给纪源清发了已平安到家消息,临睡前也没等到他的回复。
      毕业后迎来最长的一个假期,或许是日子太过清闲,林漪每天在家看书看剧睡懒觉,终于林妈妈看不下去,逮到一天带她去医院查过敏源,林漪不太喜欢去医院,总觉得气氛凝重。妈妈的一个朋友赵阿姨刚好就职于市一医院检验科,市一医院以良好的医疗环境和众多一流专家而闻名,很多政府或部队退休的老干部都在这家医院体检疗养。
      抽了血,林漪摁住棉花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候,妈妈在不远处站着和赵阿姨话家常,太阳透过玻璃照在地板上,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着,林漪偏头看窗外,这是二楼,正对着医院的小花园,一辆黑色大车从偏门驶入,是白底红字的牌照。
      林漪想着许是来看退休干部的家属,专心地就着栏杆看从车上下来的人,驾驶座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剃着平头干练精神,像是个军人模样,年级似乎比爸爸还大一些。后座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深灰色套头衫的少年,林漪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眼熟,待他转过身来,林漪看清了他的脸,觉得世界真小,那人不就是到现在都没回复她消息的纪源清。
      纪源清是官家子弟?林漪有些讶异,难怪纪源清身上总有超出同龄人的沉稳气质,一举一动都是看似随意,却有条不紊。中年男人锁好车,和纪源清并肩向住院区,林漪的视线随之移动,忽然间,纪源清抬头看向自己这个方向,停留了两三秒很快收回了视线。林漪一惊,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见了自己,距离不算太远,他,应该是看见了吧。
      正想着,手机振动了一下,林漪扔掉按住针孔的棉花,解锁手机打开消息,是纪源清。
      “生病了?”果然是看见了自己。
      这话她也想问他,回他:“来查过敏源,你呢?”
      “爷爷住院。”回复得很简短。
      林漪想或许不该过问太多,但还是问了句“严重吗?”
      对方很久才回过来一句“不要紧。”是客气疏离的说法吧。
      林漪看着停在那里的黑色大车,觉得遥远又冰冷。收回视线,看向小臂上的针孔,血早已经止住了,青紫色的血管潜藏在白皙的皮肤下,阳光下清晰可见。
      正准备收了手机,屏幕忽然又亮了起来。
      “医院环境不好,早点回去。晚上别太早睡,等我电话。”二十个字,林漪看了好几遍,他打电话来要说什么?沉思间听见妈妈已经在喊自己去领报告单了。
      万幸的是林漪除了酒精,没有其他的过敏源,只是此生都不可能体会烂醉如泥和千杯不醉的感觉了,林爸爸倒是觉得很好,“女孩子本来就该少喝酒,大晚上喝多了不安全。”林漪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块芒果千层,“那以后工作应酬怎么办?”妈妈从厨房端出一盘翠绿的菜心,听到话题自觉加入,“需要应酬的工作太辛苦了,你看看你爸以前多累。”
      林漪的爸爸在一家知名的图书出版社做市场开发,常常出差应酬,现在升任管理层,出差少了,仍是隔三差五需要应酬。林爸爸顺利接过话茬,“所以过两天填专业志愿一定要好好考虑,以后工作不想应酬,就得选好专业。”林漪嘴里还有甜腻的奶油和芒果,一时间匆忙地点点头,林妈妈看她晚饭时间还在吃蛋糕,一时不免又多啰嗦了她几句。
      吃过晚饭,林漪窝在沙发上陪妈妈看了会儿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实在受不了上一代恩怨牵扯到下一代,实为姐妹却为同一个男人反目成仇的狗血剧情,向母上请辞告退了。时间还早,回了房间,林漪挑了个讲述尼泊尔的纪录片,漫长的雨季和高海拔的山峰,莫名有着奇异的浪漫,林漪窝在床上看着,渐生睡意。
      就在林漪迷迷糊糊快要陷入梦境之际,手边的手机振动起来,林漪下意识接了电话,声音还带着朦胧睡意,“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睡了?”是他。
      “嗯哼,”林漪清了清嗓子,“没有,在看一个纪录片。”电视上是一个拍摄积雪的山脉的长镜头,天空都显得特别触手可及。
      “今天查过敏源的结果怎么样?”他那边风好像很大,声音有些飘忽。
      “除了对酒精过敏,其他好像都没事。”林漪靠在床边回复他。
      “嗯。”林漪发现他好像喜欢用鼻音发出单音节的词。
      “秦老师说你好久都没去他那儿上课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之前准备考试就没再去,下次我会去的。”林漪怕他觉得自己半途而废,三心两意。再说了她也是真心喜欢书法,即使她一辈子都写不到纪源清那样的水准。
      “嗯,老先生让我嘱咐你,写不好是要罚的。”他带着揶揄的意味。
      林漪听罢哀叹了一声,又问他“你志愿填A大还是Z大?”
      “你呢?”纪源清不答反问,风声依旧明显。
      “A大吧,离家不会太远。”林漪认真考虑过觉得还是不要离家太远。
      “你在外面吗?”林漪忘了他还没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嗯,有点事。”他喘了口气,继续说“下次秦老师的课我应该也会去。你早点睡吧。”
      “好。”林漪从善如流。
      “晚安。”他向自己道晚安,用郑重的语气。林漪贪心地还想要早安、午安。
      总听人说喜欢是一种贪欲,想要时时刻刻都在眼前,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一些,想要多听听他的声音,想要亲密无间,想要无话不谈,不够了解,于是想要更加了解。林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纪源清产生了这种贪欲,好像从心底生出疯狂滋长的藤蔓,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是浇灌是给养。自己还真是肤浅,只是想起那样一张脸便忍不住心里的欢愉。
      挂了电话,手机上突然跳出一条提示,“FYR请求添加您为好友。”林漪觉得奇怪,点开对方资料,晒着很多自拍,是方以柔,于是选择通过请求。
      刚通过认证,对方已经发来消息:“我是方以柔。”林漪觉得来者不善。
      没等她回复,对方又发来消息:“你和纪源清在一起了?”
      林漪愣了一愣,实话实说:“还没有。”
      “还没有是什么意思,没有就是没有。”语气强硬得让林漪觉得不舒服,不愿再搭理她。
      “那天你偷听了我们谈话,也知道他对待女生就是这样,希望你有自知之明。”林漪觉得好笑,他怎么样需要你来告诉我么?于是回复了一句话给方以柔,完成了秒杀。
      林漪说:“可是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说给我机会,让我好好把握”
      对方沉默,不再回复。林漪觉得自己没有撒谎,纪源清确实刚刚给她打完电话,也确实说过机会难得,让她好好把握来着。她觉得没毛病,也是时候想想怎么把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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