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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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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员散去后空空如也的会议室,乔玉一份文件还没看完,进入公司不久的Vivin敲门进来,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她:“乔总,能不能麻烦……帮我个忙?我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
Vivin与乔玉同大学,刚被公司纳入公关储备人才培养序列,正接受轮岗培训,恰好到客户档案管理。刚刚从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充满活力和新鲜感,同时也热忱敬业,本该休息的星期天也跑来整理档案室。却因为前一天从单车上摔下扭了脚,所以高处档案架上的文件只得央求乔玉。
乔玉闲来无事乐得帮忙,和Vivin一个站在梯子上,一个在底下,边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着聊着,Vivin突然支支吾吾的问她道:“乔总,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对你们的培养我们可是都有责任的,所以问吧,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乔玉看了看她,又转身去按序号找手边档案的摆放位置。
“您和肖总……那个……不是真的情侣吧?”
手边的动作停了一下,乔玉低下头来对她笑道:“当然不是啦。”
“那上次你们……是为了公关咯?”几近肯定,又带着一丝丝的试探。
乔玉转过来,对着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玩笑着说:“公司内部知道就好,暂时还不能往外说啊。”
“什么不能往外说啊?”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的肖凌宇笑着问,显然听到了乔玉那句话。
Vivin见他进来,稍显激动的问了好,低着头红着脸出去了。
在工作上,肖凌宇一贯狠厉果决,且特别注重原则,项目交接后的“藕断丝连”算是犯他的大忌。乔玉并不知道他会亲自参与这个会议,因为她答应过他会将“Transline”全权交给别人,所以尽管自己受组织者何洋邀请,但即将单独面对他的时候,她也心里一惊,于是打算主动认错和道歉,却听见他笑着说:“本来打算成型时再邀请你的,谁知道何洋效率这么高。”
乔玉心头一阵惊喜,转过来,“你是说……我可以参与?”
“我不是说过吗,你放心不下‘Transline’是正常的。况且你手头的工作做的那么出色,我没有理由不允许。再说,我也没那么不讲理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太……太惊喜了!”
看她笑,他也笑起来,朝着还站在梯子上的她伸出手,“先下来吧。”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乔玉没让他扶,下到最后一层时轻轻一跳,谁料鞋跟不稳崴了一下,又一心护着手里的档案盒,一个趔趄几乎要跌坐在地上,被肖凌宇快一步扶住了。
她没有出糗,两人也没有多么唯美的定格和注视,乔玉从来不敢。
她迅速起开,略带尴尬的摩挲着手里的档案盒,调侃刚才信心满满的自己,“看来,人太骄傲是不好的。”
肖凌宇见她尽管不着痕迹却不容忽略的肢体疏离,无奈的笑笑,“也许我不应该扶你,让你摔倒一次可能你就不这么要强了。”
“下意识,下意识,真的习惯了。”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他,乔玉整理起桌子上的档案来,又抬头玩笑似的补上一句,“对一个25岁就坐到市场一把手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要强的事情。”
“哦?那我是不是该为扶了你道个歉呢?”肖凌宇笑着答。
“当然不是。”乔玉急忙辩解,“我是说,如果我刚才真的摔倒了,以后我可能反而更坚强。因为不是所有的时候身边都会有人扶,相反,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除了自己爬起来没有别的选择。”
“作为上司,我很高兴你这么独立。但是抛开工作,我想告诉你,有些情况下你身边没有人,但如果身边有人可以扶你一把,那你大可不必摔疼自己。这跟你是不是25岁就成为市场总监没有任何关系,这个职位、这些荣誉并没有剥夺你接受帮助的权利,它只是与你的优秀相符的表达方式而已。”肖凌宇往前一步,低头看着她,依旧微微的笑着,“一个女孩子,没必要事事逞强的,示一点弱不丢人。”
这一番话,他说的像朋友,像家人,像她以前梦到过的,喜欢自己的肖凌宇。
这么些年苦心筑起的围墙差点全线崩溃,百般缠绕的千思万绪,沸腾翻涌的千言万语,乔玉抑制久久方才平息,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真诚而平静的回答:“我知道了。”
肖凌宇笑着点头,他本来就喜欢笑,最近看着她的时候笑得更多,于是她也跟着笑。
在她心里,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的自己,与他这样面对面都太过梦幻,梦幻的可能稍微触碰就会失衡,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不敢,也不会泄漏一点点内心的感受。
尽管她知道,越靠近情绪就越难隐藏,在他身边越久就陷得越深。这些都和深爱着他一样,是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现在,她不仅习惯了爱他,还习惯了保守这些秘密。
如果养成和保持一个好习惯很难很难的话,那她这个习惯真是不能再坏。
“乔总,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乔总?”叫了好几声,才把乔玉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唤醒。
宽阔的省际公路上,肖凌宇的车还稳稳的行驶在前面,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看看车外雾气蒙蒙,雨依旧在下,便问何洋:“快到了吧?”
“还得一个多小时。乔总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短短说话的空儿,何洋一转头却突然脸色一变,“乔总小心!”
乔玉只来得及看到右边路口冲过来的车影,就在车子连续疾速的转弯、急刹和侧倾后,头被巨大的惯性甩得磕到车窗上,失去了意识。
缠绵梦境好几个小时才悠悠醒来。
床边坐着的肖凌宇马上扶她坐起来,乔玉环顾房间四周,又看看右手上的输液管,不甚清醒的问他:“这是……医院?”
他没有回答,伸手到她面前,比出一个“V”字来,笑着低声的问她:“这是几?”
“二啊。”他问,她就配合着答。
“还表示什么呢?”肖凌宇点点头,接着问。
“Victory?”
“嗯,那二加二等于多少?”
“四啊!”她带着疑问,还是没搞清楚他在干嘛,笑着问:“肖总你干嘛啊?”
肖凌宇并未作答,只收回手,一本正经的自言自语着,“看来智商没什么问题。”
“你不会以为我被碰傻了吧?我什么都记得,好着呢!”乔玉哭笑不得,说着就要起来。
“躺着。”还没来得及动,肖凌宇就轻喝一声制止了她。他身子往前倾一点,微弯并拢的手掌用指背在她额头上碰了碰,发现并没有医生提到的发烧症状。又替她拉了被子把右手盖上,“你起来干嘛,跑步?我知道你好着呢,要真想活蹦乱跳也等这瓶葡萄糖输完了再说。”
几个轻轻的动作,几句似重非重的责备,他做得、说得那么自然,自然的像是一种用心恪守的……本分。
乔玉依言躺回去,感觉心跳偷偷的快了很多,但又立即将那种微甜的感觉挥去,抬头看看输液瓶,向肖凌宇确认,“我是没什么事儿吧?”
“轻微脑震荡,医生说需要休养。”几个小时前,当他跑过去看见不省人事的她时,那种突如其来的惊慌和担忧已经随着她的醒来淡去了,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把心有的余悸掩饰过去。
“那何洋呢?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货运司机疲劳驾驶,又喝了点儿酒闯红灯导致的,除了你,其他人都没事儿。何洋刚刚打电话来,说已经处理完了。”
“那就好。”乔玉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恰逢护士巡房,乔玉想上厕所,一只手不方便,于是想请她过来帮忙。
“你男朋友不是在这儿吗。”护士看看肖凌宇,丢下一句话利落的离开。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那天有很多人看了新闻。”见乔玉不解的看着自己,肖凌宇方耸耸肩,笑着解释护士说那话的原因。然后站起来,伸手向她,“来吧。”
“干嘛?”
“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见他当真要陪着去,乔玉有点窘,“那算了,我等输完再去吧。”
“离输完还得半个小时,你真的可以?”他笑着问。
“那……我还是去吧。”其实她已经等了这个来去如风的护士半天了。
他笑了笑,站起来,替她揭开被子挪出脚来,弯腰去拿鞋。
“等等。”乔玉注意到脚上贴着的东西,问他:“这是什么?”
“我让医生把你的脚踝也看了看,他说有点扭伤,贴的药膏。”他说着,低头拿着拖鞋到她脚边,“右手别动,脚往前伸。”
她僵硬的往前伸脚,再被他扶着站起来,发现是有点发胀发疼的感觉,于是笑着点头,“还真有点疼,谢谢。”
他笑,取下输液瓶,扶她下床。
卫生间是病房的套间,走不了几步。肖凌宇替她挂上瓶子然后出来,乔玉的手机刚刚响起,他征得同意,替她接了安之若打来的电话。
过了几分钟,卫生间里面突然发出一声响,像是摔倒了。
肖凌宇急忙敲门,“怎么了?”
“没事。”乔玉回答的还是那么平静,出来的时候却用纸巾按着流血的右手,若无其事的回答他,“不小心摔了一跤,针滑掉了。”
肖凌宇一句话没说,把她右手握进自己手里,用那块纸巾轻按着血管,扶她回去。
医生来止了血,答应了乔玉想出去走走的请求。
肖凌宇依旧握着她的右手,拇指轻轻的按着那个白色十字,另一只手半搂着她,乔玉手脚都不灵便,就由他扶着,缓缓的绕着草坪散步。市里的雨停了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但地上还没干,晚间空气很好,清清爽爽的微冷。
两个人走得很慢很慢,像刚刚从身边经过的一对老夫妻。
“冷不冷?”他问。
乔玉摇摇头。
四周的光无意过来,照的她微笑的脸上表情柔和,宁静知足。肖凌宇光看着就有感同身受的心境,便想到一些事情,微弯眉眼笑起来。
“怎么了?”她抬头问。
“突然想起你打电话骂我那天。你说总有一天,你会有那个能力让我由衷的夸赞,你说你要取得跟我一样的成就,那样我就能体会你的感受,你说你一定要好好努力,让以后的我要是失信于你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那些是瞎说的,当时太气盛了。”每每提到那个电话,乔玉都不敢正视他,“我都忘了我说了些什么了。”
“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而且我发现,你都做到了。”他用那带笑的眼睛看着她,认真的,也由衷的接着对她说:“现在,你很优秀,你的很多感受我都能体会到,而关于失信于你的代价嘛,我可以保证,不管是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失信于你。”
“谢谢,谢谢。”谢谢夸奖,谢谢承诺,她想听到这些话,有很久了。
“不用谢我。下午在路上发现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我差点儿以为我要失去你这个得力下属了,还好事情没有那么糟,我还来得及跟你说这些。”
她又抬头看他,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
他的手指干燥而温暖,让她感到安心和安全。
她们三个中,安之若浓眉大眼,俏丽活泼;楼筱雅眉如墨画,娉婷秀雅,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乔玉明眸皓齿,窈窕纤瘦,笑起来有阳光般的酒窝,不甚惊艳却非常耐看。但在肖凌宇面前,她对外表从来都不自信。
所以,她还是窘迫的离开他的视线,顺势抽回自己的手,不经意的笑着回答:“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肖凌宇轻轻的皱一下眉,脸上挂着探究的笑,“你是怕靠近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呢,还是只是怕靠近我?”
“……”
她正无言以对,安之若救星般的声音传来,“乔乔!”
一转身见远处楼筱雅和安之若,一人手里拎着一只鞋正在冲她挥手。一边喊着,一边两人已经跑过来,拉着她好一通望闻问切。
“我没事啦。”乔玉安慰她俩。
“行行行,知道你没事。”刚刚还关切至极的安之若,在确认过乔玉真的没事之后,立马有点不耐烦的把她往楼梯口的方向推,示意楼筱雅带她上去,“你们先上去,我找肖总打听个人。”
“谁呀?”乔玉疑惑。
“跟我刚认的哥有关,你别管了,赶紧上去吧。”
“走吧,上去换衣服换鞋去,肖总特意嘱咐我们给你带的平底鞋哦。”楼筱雅说着,冲肖凌宇笑了笑,一手拎鞋,一手挽着半信半疑的乔玉上了楼。
看着乔玉上去,肖凌宇遂看着安之若,双臂交叉,笑问:“你不是想向我打听人吧?”
“聪明。”安之若开门见山,“下周五晚上有空没,我找你有事。”
“有空。”虽然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依对她的了解,肖凌宇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那行,到时候我找你哈,姐夫。”
“等等,你为什么要叫我姐夫?”
“因为乔玉比我大。”
这七个字的预告太直白。好吧,关于她要说什么,肖凌宇已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