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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逢 ...
3.相逢-此恨绵绵无绝期
红衫姑娘讲得用心,颜道之听得入神,加之描摹得十分生动,过往种种仿佛呈演于颜道之面前,尽管许多失却的记忆并不能一下子找回,但兄长磊落寡言又重情义的样子,渐渐在她心底勾勒而出,还自带着一缕温润的光泽。
“妹子你呢?如何会到这里来?看你身子单薄,也是吃了不少苦吧。”
红衫冷不防地一问,打断了沉溺在回忆与想象中的颜道之。她从对兄长的暖意中抽离,眸色渐渐覆上些微哀伤的色泽。她并未回忆得太远,只黯黯地絮说着那些日子寄居在段府里的日子,那段备受段府小姐段霭云与其母亲周姨娘欺凌的生活,那是寄人篱下,亦无可奈何。幸而,段府二小姐段濛羽心有侠义,古道热肠,一力助她逃离地狱。
颜道之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逃离地狱的一夜。
那样凄暗的夜,阴云低锁,初雪飘零,段濛羽一袭红色斗篷,策马扬鞭,带着身后的颜道之逃离了段府那片是非之地,一丛丛干枯的树枝,在寒风中偶有摇摆,如鬼似魅,就算是胆大强壮的男人见之也会胆寒,何况是这样两个柔弱的姑娘。
想来她们心下害怕得紧,一路无话,漫挥马鞭。颜道之似乎是第一次坐在马背上的,她紧紧攥住段濛羽的衣襟,生怕自己一念走神,便会从颠簸剧烈的马背上跌下。
与颜道之相比,段濛羽心中倒是安定许多,父为元帅,她自小便与这些马匹兵器打交道,父亲曾将一匹“凌风”在生日之时送与她,为此她快乐了许久,时常带着这匹毛色乌黑的骏马驰骋于郊外。如今,这凌风身型健壮,正载着主人与颜道之奔向边塞军营。
马儿也颇通灵性,它似乎明晓主人的心思,要早一些到达目的地,更要趁着今晚的夜色多走一些路,以免被追杀之人发觉,再施手段。
第一个奔忙的夜晚,终于在熹微晨光中落下帷幕。
天色渐明,两人的心也渐趋清亮,毕竟,女孩多少都对漆黑一片心有忌惮,尤其是这样一个逃难之夜。还好,这种心上的熬煎即将结束了。
不知奔波了多远,她们终于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镇子上,估算着这里应该没有熟识的人、也暂不会被周姨娘等人追上吧。段濛羽先下马,然后扶着颜道之从马上下来,两人牵着马缓缓步入镇中。
她们找了一家并不显眼的客栈,店小二十分热情地请进两位,又将马匹安置妥当。
锁好房门之后,两人就倒在帐中沉沉睡去。想来这一夜已经耗尽了她们的体力,待到店家来敲门送饭,两人根本不曾听到。
夕阳时分,辘辘饥肠空乏难耐,唤醒了二人。
终于吃过了饭,心情也转好了许多,入夜时,再次踏上旅程。或许店家会怀疑,也可能会因昼伏夜出而露出什么马脚,但二人并未多想。
也实实地来不及多想。
第二夜,确实强过昨日,她们依旧驰奔向前,心思也比昨夜安定了许多。这一夜,忽然下了雪,或许是老天相助,雪盖去了马蹄留下的痕迹。或许这样就不会被身后的追兵发现吧,她们想。
直到第三日,二人疲惫不堪,再无法承受昼伏夜出的辛苦,在村镇内饱食饱睡了一顿后,于日上三竿时牵马赶路,她们渐渐放下心来,马儿累了便下来行走一段,闲语二三。颜道之寄居于段府时她们便相谈甚欢,如今同行逃难,则更见患难中之真情实意,不知不觉间已将家事、心事尽付与对方。
走得累了,便又翻身上马,骑骑走走,就这样又过了一段路程。眼见天色渐晚,可是前面依旧没有村镇的影子。
她们略感心慌。
忽然一阵寒鸦惊起,吓得二人左右张望。夜色四合,寒风欺身、鸦雀哀鸣而又找不到终点在何处的时候,最令人心生绝望。
马嘶,人惊。
身边倏地出现许多蒙面壮汉。
她们跌落马背,刚刚放声尖叫,就已被赶上前来的贼人一掌打晕。
段濛羽首先醒来。
眼前一片漆黑。
努力回想,却感觉头痛得很。
渐渐,她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被蒙了起来,手脚被缚。
她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绑在柱子一类的物事上。心想还好、还好。
不知身边是否有人看守,她不敢出声。如果贸然叫了起来,或者气息乱了,守卫的人就能马上发觉她醒来了,以后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装作依然在熟睡的样子,气息安稳,又留神听了许久。
她可以确定,屋子里只有她与另一个人。
而那柔弱的喘息声,让她确定,那极有可能就是颜道之。
她想张口唤她。
可是……确实,嘴也被人堵上了。
她“嗯、嗯”地叫了几声,发觉没有人回应。
也许颜道之还没有醒来吧。她一向身子弱,也许被贼人打晕的那一下子,会让她昏沉许久。
段濛羽试着起身,在地上大幅度地蹭来蹭去,想要找到一个可以支撑的点。
终于,她仿佛触到了一面墙,凭借着墙,她终于可以坐起来了。
坐好后,仔细地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应该先唤醒颜道之。
只有两个人都醒来了,才好商量对策,解决当前的困局。
段濛羽提高声音,“嗯”了许多声。
终于,颜道之悠悠醒来,听到了她的声音。
两个人同样被缚着,同样被蒙着眼睛,堵着嘴。
她们就靠着这样简易而原始的沟通方式,终于循着声音找到了对方的位置,并靠在了一起。
段濛羽找到了脱身的法子。她挣扎了许久,终于勉强站了起来,让自己被捆住的手可以够得到颜道之的脸,然后取出了堵在颜道之口中与蒙在她眼睛上的布。
依着同样的法子,颜道之也让段濛羽重见了光明,开口说了话。
她们来不及多说,更来不及深思,一鼓作气,又背靠着背,靠着手上的灵活与脑中的设想,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这时候,她们才稍稍放下了心,开始打量并思考自己身处的这座房子。
显然,这是间村民的柴房,墙角堆放着一大垛干柴,地上散乱着扔着些干草,墙边还有个储物的架子,落着厚重的灰尘。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生活过了。
西面的墙上,有个小小的窗子,没有光打进来,不过倒是可以窥见外面的天色。
她们没有说话,蹑手蹑脚地站起来,静悄悄地溜到窗子前,想要窥探一番。
不巧的是,窗前走来一个人。
段濛羽反应得十分及时,她一把拽住颜道之,和她一同贴在窗户一侧的墙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们看到了映在屋中地上的人影。
还好,窗子上有铁棒,那人无法探进头来,只能趴在窗子上向里面张望。
这点倒是和颜道之她们一样。
自然,那人无法看到和窗子平行的墙上,贴着的两个女孩,这样的张望,毕竟有死角。
一股酒气顺着风,吹进了屋子。
那人摇摇晃晃地走开了。没有声张,和他来到窗子前一样,安静地来,安静地走,甚至连一句山寨贼人常用的脏话都没有吐口。
他也许没注意到,原本地上的两个人不见了,抑或,当时扔下这两个捆起来的姑娘时,他们忘记了考虑窗子窥探角度的问题。
两个姑娘,只是这样略略地想了一下,看窗外没有动静,便蜷缩在一个窗子窥不到的死角处,低声商议起来。
这些是什么人?这是她们目下最为关注的问题。思来想去,无外乎这几种可能:一是附近的山贼,二是周姨娘派来抓捕她们的。除此之外,几乎没有第三种可能。
他们有多少人?如果来的少,她们还有些许机会能够逃出去,毕竟将门之女,段濛羽还是略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如果人多,她们只能束手就擒,若是抵抗得紧,也许还有性命之忧。
这里是哪儿呢?她们从窗外望去,这仿佛是一个宅院的柴房,窗外便是院墙,院墙很高,根本看不到墙外的景象。
而这屋子的门,看上去似乎也早已被钉死,从里面是打不开的。
她们是如何摔落马背的呢?回忆了半天,她们依稀记得,那是一条并未被发觉的绊马索。
段濛羽心爱的马被他们用绳索绊倒,冲上来一群身着黑衣头戴面具举着刀的强壮男人,其中一人武功还不错,一掌下去,两个女孩便失去了知觉昏倒在地。
想到这儿,两人不约而同心下一凛,还好,她们并未发觉身上有受伤的痕迹,也没有明显的痛觉,想来这些贼人并未对她们做什么。
“这些人,”颜道之压低了声音,附在段濛羽的耳边。“十有八九就是周姨娘派来抓我们的。”
如此说来,守备一定更严。这下该如何逃出去呢。
“这屋里没有食物,”颜道之环顾并推断着,“周姨娘一定不让他们害了我们性命,她要的是两个活人,否则她自己也根本无法交差。”
“所以……”段濛羽接口道,“这说明他们一会儿就会来押我们回去。”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
正在此时,她们听到了门的响动。
两人相视,不约而同地快步来到门前,和刚刚一样,贴在和门一边的墙壁上。
静静等待着外面的人打开门。
她们手中连最起码的武器也没有,现在实在是太危险。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们交换了眼神,意思是见机行事,确实,如果两人趁着开门的一瞬间贸然跑出去,因为不熟悉对方的情况和门外的路径,她们一定会再次落入敌人手里,并且也许状况会比现在更糟糕。
她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贴在墙上,就这样等待着门开启的那一刻。
是生,是死。
颜道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门响了许久也没有打开,很奇怪,段濛羽疑惑着看向门,而颜道之也睁开了双眼。
而且开门的声音是那样轻,仿佛生怕打扰了什么。
也许……
终于,门打开了。
一束光,刹那间,劈开了屋中的一片天地。
不出所料,是一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男人。
和他们那些贼人一样,身着黑衣的男人,只是他并没有蒙面。
他又将门关上了。
屋子又陷入黑暗。
那人逡巡着,似乎在找寻原本应该在地上的两个女孩。
颜道之和段濛羽,就这样一动不动,现在看来是躲在这男子的身后,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大气也不敢出。
那男子终于回过头来。他并没有在屋中看到他所要见到的人,于是,只能回过头来寻找。
她们,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如此惊恐。
仿佛是死亡的宣判。两人直直看着他,同时也心有疑惑,隐隐觉得,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会有转机。
他们,终于对视。
那是一张并不熟悉的脸,两个女孩从未见过,她们心下一寒。
而那男子,却兀自开口。
“莫要出声。”他的声音那样温和,“我不是来杀你们的,是来放你们走的。”
他怕这两个女孩叫出声来,破坏了他的计划。
颜道之与段濛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别怕。”那男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恨他们入骨。周姨娘杀了我的亲人,现在还叫人在此劫下你们,实在太狠毒了。”
段濛羽细细端详了一阵,果然,她想起了这张脸和曾经某个较为熟悉的面孔大有几分相似。仿佛是某个段府上的家丁。
“没时间解释了,现在跟我走。”那男子说道,“现在我引你们找到二小姐的马,然后你们就快逃命吧。”
“谢……谢谢你……可是我们走了……你怎么办?”段濛羽恐惑地追问。
“不要管我。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了……”那男子眼中闪过一抹隐忧,“别问了,总之,现在跟我走!”
他的语气、眼神那般坚定,让这两个单纯的女孩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说的话。
出门的时候,段濛羽脑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她们真的就要这么轻易地相信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跟着他出去?只是,她又转念一想,如果他是来引诱她们逃命的,他又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终于,两个女孩跟着他,迈出了门。
他引着这两个人,迈出了门。
跨出门的一瞬,她们不由自主地一凛。
生怕门口会有埋伏。
还好,她们长吁了一口气。
门外一片寂静,天光可见,此时,天蒙蒙亮,身边并没有其他贼人埋伏在侧。
她们紧紧地跟着前方的这个男子。
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马厩,段濛羽终于看到了她心爱的马儿。
那男子十分麻利地解开了绳子牵出了马,交到了段濛羽的手上。
“二小姐,快走,你们快走。”
两人会意,立即上马。
“想走?哈哈!没那么容易!”
“嗖”的一声,暗器袭来。
颜道之一声惨叫,跌下马来。
段濛羽见状,迅速将马头一勒,翻身就要下马去救颜道之。颜道之已经探知她的目的,早已大喊起来:“你快走!快!别管我!”段濛羽怎么会听,又怎会丢下颜道之一个人,如果真的独自走了,颜道之必会死在周姨娘手上。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挥起马鞭就抽向了那些一围而上的歹人。
此时情况紧急,即使加上那个放他们出来的男子,这三个人,又岂是这群人的对手。
段濛羽挥鞭而上,两个歹人顿时中招,刹那间脸上、臂上就留下了鲜红的血痕。那个缚起颜道之的人一步步拖着她倒退着,而围到段濛羽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短短一瞬,局面变化得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颜道之仍在冲着她喊,叫她赶快离开,而段濛羽却迟迟不走,执意要救下伙伴。
那个放他们出来的男子,就在此时,忽然停止了对其他人的攻击,一回身,借着段濛羽的力量顺势夺鞭,照着马屁股狠狠挥去。
马儿受了惊吓,一溜烟飞奔而去。任段濛羽如何努力,都停不下它飞驰的步子。
颜道之看到段濛羽被迫离开,心下舒缓,她明白这种境地,如果定要保全两个人,一定会被抓回去的,与其那样还不如牺牲一个,换取另一个的自由。
她笑意略略浮现,又心下悲苦,深知这样一来,她不知此身是否得以保全,更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心中那个他。
忽然一声惨叫传来,惊得她定睛而望。
那个尚不知名字、放他们出来的男子,身中数刀。
颜道之惊叫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她疯狂地想要冲上去看看那个男子的情况,可早已被死死困住。
他就这样死了。
甚至连名字都还不知道。
当颜道之再次醒来时,不出所料。她已在被押回段府的路上了。
眼前被黑布蒙着,马上颠簸不止,她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痛得让人无法思索任何事。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颜道之想。自己手无寸力,如果在路途中真的遇到什么,自己只会拖累段濛羽,两个人谁也无法赶到边塞。现在,至少可以暂时保证段濛羽的安全了……
其实,颜道之也不过是拼命用这种想法来安慰自己。
在马上颠簸不止。本就身体孱弱,又受了惊吓,水米未进,道之已虚弱至极,她一路昏沉,头痛难忍,段霭云的狠毒、周姨娘的刻薄,那两张可怖的脸,在眼前不时浮现。
她感到周身冰冷。
就这样,她不知不觉地睡去,梦中恶事连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感到自己被人放下了马,而后又被人拾起,扔到了某处。
身体落地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清醒了些。
她想好好喘一口气。长时间被横放在马背上,她感到自己周身的骨头就要散架了,一路之上她备受风寒,如今似乎被扔到了一处温暖的所在,身上一缓,而后便深感自己已完全吃不消了。
“我不想看见她!把她扔下去!”
那是段霭云的声音。她打了个冷颤。那声音如此熟悉,又那般恐怖,让人不由自主想起过去许多事,令人害怕的往事。
“先把她扔进库房吧。看这个病歪歪的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今天我们也倦了。你们都退下吧。”
周姨娘这声音,让人听不出悲喜。
道之感到自己似乎被扔进了某个角落,眼上的黑布一直没有被撤去,身上捆绑的绳索更是从未解开过。可此时已无暇顾及周身之痛,对即将到来的明天胆战心惊。
她蜷缩在这个寒意侵人的角落里,任凭冬夜的黑暗将其彻底吞噬,不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她感到身侧有阵阵寒风吹透衣衫,侵入骨髓,于是缓缓地挪了挪身子。
无依无助的时候,她想起了曾经苦难的日子,想起了心中那个可以依靠的人。若说依靠,自己真正身陷困境的时候,他一直都没能出现在她身边,或说,寒卿是她精神上的依靠吧,她想,那和煦如春的笑靥、温柔深情的呼唤,和那些从未曾实现却令她身心俱暖的誓言与话语,支撑着她忍受了一切身体上的病痛与内心的创伤。她最怕那种无边无岸的绝望,正如那日失忆后苏醒时的所见所感,也如此时此刻、未知明天又将遭受什么的恐惧。颜道之仿佛深陷无边水际,周围找不到一丝可以攀附的稻草,只能任凭海水汹涌将周身淹没。
身子在冰冷的屋中渐渐僵硬,僵硬到根本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她一时昏死过去,却又不知何时仿佛有了些神智,并仿佛听到江寒卿在唤她,可是声音那样渺远,也只能远远地望着他。颜道之又仿佛看见江寒卿在一条宽阔的河流对岸冲着她大声呼喊,向着她奔跑过来,准备涉水去牵她的手。她仿佛感到了脸庞的水痕,不知是自己的泪,还是江寒卿奔跑时溅起的水花。
又是一阵不辨天色的混沌。
她似乎在一瞬间看到了自己的人生,那所有的画面,似曾相识,却又许久未见。她看到一个黄发垂髫的孩童,嬉戏的兄妹,春阳和暖时柳帘拂面的温存,西窗共读眉目如画的一对璧人……那些电光火石的一瞬,如一柄利剑刺开尘封已久的记忆,她分不清楚那些画面究竟是梦境还是记忆,画中人依稀是曾经见过的自己,曾经朝夕相对的亲人,又似乎十分遥远,只是在默默眺望。她有一种似是而非的迷茫,一种近在眼前却无从触及的利痛,想要探身去做一番询问,可那些温馨的画面只停留了那样短暂的一瞬。
一时间,她又仿佛置身于一间暖意融融的屋子,周遭黑如碳墨,只有一盏油灯安放在蒙尘的木桌上,想伸手去够那盏灯,却怎么也抬不起胳膊。地上的炭盆不时迸溅出金黄的火星,宛如一簇簇除夕夜的绚烂烟花。她倏地看到了楼前嬉戏的人群,楼上与人共坐的女孩手指着烟花欢呼笑闹,那女孩脸上灿若春桃的笑容仿佛融化了人世间所有的悲伤与哀戚,穿透无边的世事将人间的百般愁苦一一消弭于无形,任是谁读到这样的欢愉,都无法不忘却曾经与现时经历的苦楚。
忽然一阵巨大的声响,惊散了楼下聚集的人群,人们像受惊的野兽四散奔逃,那阁楼也碎得让人害怕。女孩不见了,身边的人也早已不知逃到哪里了。道之感到自己似乎也身处其中,正随着散去的人群胡乱地奔跑,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在移动,却看不到自己奔跑的双腿双脚。
猛然间,她感到头部袭来一阵剧痛,令人猝不及防。
一阵光迎面而来,刺得她不得不眯紧了双眼,方才眼前恍惚呈现的一切景象瞬间消散殆尽,一下子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感受着一切此时真切承受的苦与痛。
她觉得自己被缚的双手双脚似乎已解去了绳索的围困,却依旧动弹不得。
晃神的片刻,恍惚间听到一阵男子们起起落落的嬉笑声。
她感到自己的眼睛似乎可以适应此时的光亮了,于是试着睁开了双眼。
却不想,自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她失声尖叫,却发觉嘴早已被堵住。眼前的景象,让颜道之的神智一下子清醒了太多。
她反而觉得,自己尚在梦中。可是腿上、手腕上真实的痛觉在提醒她:这一切正在发生。
她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硬实的木板,空空荡荡,一丝装饰也没有,仅有的一层灰黑色的床单凸显着此地的简陋肮脏。她想起身,却发觉双脚早已被绑在了床板上。不,那不仅被绑住了,还被两只肮脏不堪的手,死死摁住……
她强挣着抬起头,看到两个面目狰狞笑容诡异的男子。
她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脑中闪过无数个最坏的念头,仅存的理智疯狂搜索这两个男子的面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看来他们并非段府家丁。她心中怕极了,想要伸出手去轰赶那两个人,臂膀一抽,却怎么也动不了。
她心里更加害怕,侧头去看。果然。
那双手的境遇,与双脚一般无二。
……(此处省略905字,请读者自行脑补)
这时,一阵迅疾的脚步声传来。一步一落,令人肃然。
顿时他们收敛了放荡的笑,神色中流露出崇敬与惧怕,邪恶肮脏的手渐渐停下。
那声音越来越近,颜道之瞥见一个身躯伟岸的男子走进了屋子。
他一身素色,玄纹云袖,面色清肃,瞳仁深邃,那雪霜之姿,枯瘦之态,清俊之容,气魄之大令人臣服。
他的到来令这屋中的歹人们安静了下来,其中一个点头哈腰地走到他面前道:“大当家的,不是我们不听命令,实在是……嘿嘿。请大当家的先来!呃呃……当然小的们也想尝尝鲜儿……嘿嘿还请大当家的成全小的们。”
那男子面目清冷,横了这人一眼。
那人顿时低下了头,但依然不死心,压低了声音说道:“就算您不在乎小的们,也得看段府的面子吧。这……这可是段小姐的命令啊,谁敢违抗……”
段小姐……不错,道之想,果然,如此阴狠的主意,果然是段霭云周姨娘一班人想出来的。她的心一阵剧痛,恨意连连,排山倒海,甚至就要咬碎银牙。
那男子一摆手,利落地推开了他的谄媚。
他快步向前来到她身边,目光触碰的一刻,眼神变得凝滞起来,似有万道雷电劈在心头,那面目容色,分明是失散许久的妹妹……
更何况,她肩颈处的印记——楚楚可人的如眉新月,正晃着他的眼。
晚来一步,绝望不仅击碎了颜道之,更击碎了他,妹妹狼狈的衣衫、私隐的春色,一一展露在他眼前。
他那竹簪高束的乌发中,有一绺,轻盈而落。
而颜道之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今日彻底结束于此了,却不想突发眼前这一幕,而周遭的死寂令她胆颤,更有前途未卜的迷茫。
她面色红得骇人,头摆向左处,尽她所能将脸埋在众人看不到的低处。
他颤抖的手,轻轻触上她的右肩——那弯如眉新月。
他凝视着身前这个备受欺凌的女孩,那散落的发下隐藏的脸,皎白的肤色,颤抖的双睫,依稀就是那个曾经无比熟识的面容。
这样情景下的重逢,让他的眼神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绝望与愤怒,他快刀砍断绳索,随手扯来一块布,覆于道之全身,并疯了一样咆哮起来:“她是不是还戴着一只铜锁!是不是?!谁拿了?!谁拿了?!给我交出来!”
一瞬间的死寂。
一个面如死灰的男子,颤巍巍拿出了他衣兜中的铜锁。
他一把夺了过来,抽出靴中的短刀,一刀毙其命。甚至不容其喊出一声。
看着手中的铜锁,短刀“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他疯狂地吼叫着,痛苦的声音吓破了其他人的胆,那些还摁着颜道之手脚的人们,通通逃离了她的身边,一刻也不敢停留。他一个飞脚以一把凳子抵住了门,挥起短刀一阵疯也似的砍杀,这些人并未料到,这位平日里还算宽和的“大当家的”竟会突然痛下杀手,加之并无什么真功夫,毫无防备间便纷纷被砍死砍伤,还有个受了伤还没来得及逃奔的人被他一个措手掐断了颈骨。
他企望杀尽侮辱妹妹的人,却无法放过自己的双眼。
道之早已吓傻,甚至一动未动。那男子一个打横抱走了她。
好困……唉虽然基本不可能但还是希望5月份能完结……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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