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出院 ...
-
怀继和喝完最后一勺粥，汤行章已经剥好一个橘子递到她眼前了。
“……”怀继和一边一瓣一瓣地咬下橘子并吃掉，一边想，大概酸橘子这个梗是过不去了，“确实很甜，谢谢汤老师。”
“打算什么时候出院？明天？后天？”汤行章说着，用湿巾帮怀继和擦了擦手，把一次性餐盒丢进垃圾桶里。
怀继和眨眨眼:“今天可以吗？”怀继和刚刚想到，前世她在医院遇到丧尸是在三天以后，可她拿不准外面会是怎样的情况，或许提前，或许推后，但早一点去汤行章家，总是有备无患的。
“……当然可以，现在就办出院？咱们收拾收拾东西，吃完午饭就出发？”汤行章已经熟悉了怀继和这说走就走的模式，并且紧跟她的步伐，说着还掏出手机翻看。
这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从始发地和目的地看不出来这是旅行。
汤行章认真记下医生说的注意事项，把正在收拾东西的怀继和挤走，自己接替了她的位置:“你在旁边看着，什么东西放在哪，病房里还有什么要拿的，说一声就行了。”
倒也没太多要收拾的。出车祸时怀继和三人在回家路上，父母去帝都时带了一些特产送给结婚的亲戚，回程并没有带回什么，怀继和从学校带了一个行李箱回家，这个行李箱奇迹般地只受了轻微擦伤，里面的东西也没什么破损，可以拉着行李箱直接走。
病房里三张床，只有怀继和一个患者，汤行章很自然地把整个病房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除了医院的，就是怀继和的。
荣誉证书。
汤行章拿起来才发现是两份。
怀继和也随着汤行章的动作看过来。
“你……父母？”汤行章扫了一眼，把荣誉证书递到怀继和面前。
怀继和盯着荣誉证书认真回忆了了足足三秒钟，才想起来这件事。
那是前世的事情了，捐赠父母的器官。她从昏迷中醒来，知道失去右手的事实，父母还在危险期，收到病危通知……后来……左手签字时每写一两画就得擦一遍眼泪，歪歪扭扭，签了十几分钟，身边的工作人员在她签字时都把头转向了别处不忍看她，出门前深深向她鞠了一躬。
人死如灯灭，如果这一段灯芯能让其他生命燃得更久，何乐而不为呢。
“我大概十一二岁的时候看过类似的课文，那时就和爸妈商量好了这件事，”但没料会发生得这么早，“我自己，嗯……大一上学期的时候吧，在网上注册了器官捐献志愿者。”
汤行章定定地看着怀继和:“你是一个好人。”
“你是一个好人”怀继和学着汤行章的语调说了一遍，“听说这是委婉拒绝他人的示爱的经典用语。可是我没向你表白啊汤老师……”多亏昨天玩了一会儿手机复习了一下现行网络语言，怀继和找到了这个梗，消散了严肃的气氛。
“不过我确实是个好人。”怀继和面露微笑，内心却在咆哮:所以啊等我变成丧尸的时候你可千万别跑啊要留下来陪我玩啊！
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怀继和还穿着病号服。
汤行章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十一点半，我去买午餐，吃完再走？”
“好。”怀继和点点头，余光看着她的拉杆箱。
关门声响起后，怀继和打开了拉杆箱。
看着放在最上面、最容易拿出来的长袖上衣，怀继和低了低眼眸。
汤老师才真的是个好人吧。
帮她买饭，帮她收拾东西，只是这样的话，怀继和可以理解为这是学校派给汤行章的任务。同意她住进她家里，也可以，强行理解为，汤行章不想在北三环和北六环之间奔波。但是汤行章收拾行李时怀继和一直没有换衣服，她没催促，甚至连询问都没有，只是把衣服准备好，放在了最容易拿出的地方，然后出去买午餐了，以最温和的方式维护着怀继和的自尊，这不是任务，不是例行公事的关心，是真的体贴。
汤老师，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然而怀继和现在没有心情想该准备哪些需要的生活必需品给汤行章。
当务之急是把内衣穿上。
她住院期间为了方便省事，一直没穿内衣，前世变成丧尸后身形一下子蹿到比门框还高，肌肉变得发达，胸部脂肪却没怎么长，从整体比例上讲跟平胸没什么差别了，没必要穿内衣，况且她连穿衣服都只能去商场仓库里翻找男士最大号的，怎么可能找得到合适的内衣？
也就是说，她和穿内衣这件事情之间，隔了一世的距离啊……
看着拉杆箱里唯一的内衣上的两个后搭扣，怀继和只能，脱了衣服加油干。
前世的她掌握了左手系扣子、拉拉链的技能，但是没试过这种在背后操作的高级动作，而这一世她左手左臂的肌肉还没有锻炼得很灵活。
试一次，不行，两次，不行，三次，还不行。
怀继和向右侧躺在床上，试图利用床的支持力把右边的钩向左边压。调整姿势，快了，快了，很好，扣上一个了，还有一个，加油，再调整姿势，啊——
压到伤口了。
怀继和连忙坐起身来，仔细看裹着纱布的右腕。看了一会儿，没有渗出血来，也不那么疼了。
还好，伤口没有裂开。
经过这一遭，怀继和也不打算扣第二个搭扣了。反正别人看不出来，况且，这样扭来扭去的，扣一个搭扣就花了很长时间，汤行章就要回来了。
最终汤行章在怀继和换好衣服后十分钟才敲响了病房的门，听到怀继和说“请进”后才进来。
两人吃完饭，汤行章一手拉着拉杆箱，另一手拎着昨天和今天带来的水果，走在怀继和右边，为怀继和的伤挡住了一部分视线，两人一路走出医院，没惹什么关注。
坐在汤行章叫来的计程车后排座位上，怀继和心想自己会不会太矫情了。
以前她寝室里四个人换衣服都不会这么避讳的，三个室友换衣服时她会自觉地把视线转向别处，她自己会尽量在寝室里人少或者各忙各的时换衣服，北方的公共澡堂她也去过一两次，不过是一咬牙一闭眼就脱嘛。可是今天一整个上午，都无法下定决心在汤行章面前换衣服，何况汤行章在忙着收拾东西，根本无暇看她啊！
难道是因为——
怀继和闭上眼睛，回忆袭来，瞬间一发冰冷的箭射中了她的心。
略带凉意的剪刀在她身体上方游走，剪碎她的衣服。
带着手套的手、冰凉的剪刀、手术刀、还有些不知名的工具时不时触碰她的身体，刺激她平常暴露在阳光下的部位，和隐私的部位。
周围四五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研究人员认真观察着她的身体，她的反应，有人做笔记，有人拍照，有人录像。
全身，全身都暴露在空气中，手术灯下，怀继和想抬起手臂遮掩，可四肢都被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
文学作品里有人这样形容尴尬，说那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给众人看。而怀继和遭遇的是进阶版，她不仅被扒光，还被固定，研究人员不仅看，还动手，不仅动手，还录像。
丧尸王，一旦被抓到，就如同被人工射线照射致突变的小白鼠一样，有什么隐私呢？
令人不寒而栗的回忆。
怀继和握紧拳头，只觉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八月份，穿着长袖上衣，她却觉得冷。
“怎么了？”汤行章最初看到怀继和闭上眼，以为她在闭目养神，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伤口又疼了？要紧吗，要不要回医院去？”汤行章紧张地抚着怀继和右臂，但又不敢碰到太靠前的位置，抬头想要对司机说返回医院。
“不用，没有疼。”怀继和把头抵在汤行章左肩上，不觉得硌，她吸一口气，汤行章身上很好闻的味道让她心情平复不少，“汤老师，谢谢。” 我会保护你，让你成为末世里生活最轻松惬意的人，我也会保护自己，小心谨慎，不能再被科学家们抓到。
“傻孩子，”汤行章右手轻拍怀继和的头发，“没事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出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