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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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撒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光影。树下一个女人坐在躺椅上，摇摇晃晃，逗弄着怀里的孩子，教她说话。
“妈……妈……”一岁多的小孩子还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小手一张一合抓着女人的衣领，雪白细嫩的小脸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让她像个瓷娃娃。
“妈妈衣服是什么颜色的呀？你抓的是什么颜色？”女人轻轻地问，那语调像是能溢出许多爱。
“和、和……”也许没听懂，小娃娃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了女人身后，小手松开了女人的衣领，伸向目光所在的地方，“抱……”
青黑色的爪把刚抓来的鱼放在地上，指向小娃娃，狰狞的面孔也张开大口露出獠牙，发出低吼。
小娃娃却咯咯地笑，短小的胳膊摇晃起来，小腿也胡乱蹬着，仿佛这样就能离那青黑色的爪近一些:“和，抱，抱！”
“又淘气！”嗔怪的语气却含着笑意，女人转头看向身后。
……
上午八点，汤行章进来病房，看到的是阳光下睡梦中的怀继和，嘴角微弯，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这孩子，昨天还在哭呢。
汤行章笑着摇摇头，把早餐放在床头桌上，自己则坐在了另一张病床上。
不叫她了，让她自然醒吧。
怀继和在阳光下醒来，有些恍惚，似乎刚才的梦里也有阳光，也是这般温暖。不过这光有点强，强得把她晒醒了，若非如此，那个美梦还能继续做一会儿呢，醒了就不记得梦里有什么了，好可惜。
转过头，怀继和看到倚在与她相邻床位床头睡着的汤行章，秀眉微蹙，黑眼圈很明显，大约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怀继和看向床头桌上的食物，又把目光落在汤行章的睡颜上。你这样奔波劳碌，是因为我吗？
轻声下床，拉上窗帘，病房里暗了下来。怀继和自嘲一笑，被囚禁研究了一段时间，居然昨晚连窗帘都忘记拉了，现在既然想起了拉窗帘，也就顺带着想起了另一件事——洗漱。
洗漱这件事情，前世作为丧尸王的怀继和是一直坚持在做的，为了洗净身上的血腥味。那时的她，以带血的生肉为食，活人之肉对她来说尤为鲜美。但她不愿吃人，只得抓些小动物来吃，常在吃饭时不小心把血溅在身上脸上。血腥味是一种香味，可她不愿意留在身上，坚持每天洗漱洗衣服，于是她住的那一栋楼里，顶楼的每个阳台上都晾着她的衣服。
是以回到末世之前，怀继和洗漱的动作虽略微笨拙，但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失去右手的人。
在公共盥洗室洗漱完毕，怀继和向最东边自己的病房走去。走到门口，想起睡着的汤行章，转念，她放轻脚步，走向西边。
那个孕妇的预产期快到了，应该已经住在医院了……吧？
西边的孕妇不少，家属更多。
怀继和周围看着来来往往的家属、医生、护士，心里有了主意。那个孕妇被她老公甩了，所以要找旁边没男人的！
观察了一圈，怀继和只看到一个打电话的孕妇身边没男人，打电话，没男人，上一世见到她时她就在打电话，没错，就是她！怀继和兴奋地走近，却在听清孕妇说的话后失望了，这个孕妇跟她老公关系好着呢，她老公只是去买早餐了！
买个早餐而已，几分钟不见面而已，打什么电话啊！有什么好打的！怀继和充满怨念地走开了。
又观察了一圈，每个孕妇都是被家人悉心照料着。
这不科学！这四个字在怀继和心里循环播放。
会不会是自己来的时间不对，她还没来医院？难道那个人在三天后、末世来临那天才会来？可如果她来得那么晚，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她拉近关系啊！怀继和想，如果还按照前世的那一两个小时的交情，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连人家长相都没记住，她实在没信心让那个孕妇在她变成丧尸王之后不找机会逃跑。至少，至少也得在这几天里互换手机号、加个好友吧？
真是，麻烦！想救你你都不给机会！烦！
在一间病房门口站着的时间太长了，怀继和收获了几个孕妇家属探究的目光，目光移向她的右袖口时带上了惊异。
“……”怀继和拿着洗漱用具的左手挡在了右臂前面，转身快步走开。她没被这么看过，前世她刚想和外界交流，除医护人员外刚接触了一个人，就变丧尸了，变丧尸之后人们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恐惧，看见她就跑，后来的抓住她的科学家也是以所谓严谨的态度来研究她，没有一种目光是像这些孕妇家属这样的。
向东，走向自己的病房。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她，他们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怀继和感觉到了，他们就是在看她，他们在互相说话，在讨论她，他们的交谈声音并不足以让人听清，但是怀继和感觉到了，他们就是在谈论她。怀继和加快了步伐。
你们看吧，你们说吧，反正你们就快被我吃掉或者变成丧尸给我下跪了。怀继和一面安慰着自己，一面又反思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太阴暗了。毕竟，前世她只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况下吃过人，正常情况下她是一直克制自己不去吃人的。
牙杯抵在门把手上，还没向下压，门就霍地从里面被打开了。
怀继和抬眼，对上了另一种目光。
四周安静了。
后来的某一天，怀继和回忆起这个瞬间，说这里用了反衬的手法，用其他人的惊讶和探究反衬了汤行章的焦急与关心，突出了汤行章对怀继和的爱。
汤行章听罢用手指点了点怀继和的前额，嗔道：“你少学梁永寿那个沉迷高考无法自拔的家伙，还‘反衬’……”
怀继和寻到戳着自己的那只手，十指相扣，笑嘻嘻地说：“好啦好啦，没反衬没反衬，但是这体现了你对我的爱，总没错吧？”
回复她的是一声轻哼。
四周安静了，应该是安静了的，否则怀继和怎么会觉得汤行章的声音充满了全世界？
“你去哪了？”汤行章语气里还带着焦急，甚至双手扶上了怀继和的肩膀，像怕她跑掉一样。
在汤行章的目光下怔住，怀继和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呆呆地看着汤行章的眼睛，还有她掩盖不住的黑眼圈。
“……去洗漱了？”看到怀继和手里的洗漱用具，汤行章松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侧身让怀继和进入病房，“给你买了早餐，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不喜欢的话我再去买别的，附近有很多。”
怀继和却没有急着吃早餐，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问：“汤老师住在哪里？”
“北三环，学校附近，怎么了？”
可这里在北六环外面。怀继和出车祸的位置在帝都的西北部，她被送进了最近的医院，北六环外。现在八点多，汤行章已经从北三环到了北六环外，还买了早餐，她会是在几点床的呢？
“汤老师自己住吗？”
“是。”
“汤老师，”怀继和顿了一下，做了一个决定，“我不想在医院了，家里也没人了，可以搬去和你一起住吗？到开学的时候，伤口愈合了，我就回学校住寝室。”
怀继和目光炯炯，看向汤行章，如果你同意，我便护你一世周全。
汤行章明显没有料到怀继和会提出这个要求，愣了一秒，随即笑了：“好啊，欢迎。”
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个孕妇还没来医院，但是怀继和已经遇到了汤老师这个更好的人选，那就换成汤老师吧，自己这几天多接受些汤老师的恩惠，好让末世时汤老师更加信任自己不会伤害她。
末世到来时，在汤行章家里，一定是比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好的，更何况，怀继和再也不想去西边的病房，接受那些孕妇家属目光的洗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