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冢》鹿知

28、28

　　老李也跟着浮上头来，他扛着沉重的摄像机游向岸边，炫酷的泳镜在经过陈若轩和张若昀的时候反了一下光。

　　老李偏过头来，一把吐掉嘴里咬着的管子，表情上尽是不解，“这里水深不超过两米。”

　　陈若轩心中一沉。
　　张若昀瘪了瘪嘴，面不改色的解释道，“那也漫过他头顶了。”
　　等等——明明他们两个人一样高！

　　老李闻言看了眼他还搭在陈若轩身上的咸猪手，瞬间皱眉，“脚一蹬就踩到底了，你这是干嘛，怕淹不死他啊。还学人家英雄救美……”

　　陈若轩：“……”

　　他痴愣愣的转过脑袋一脸僵硬的看向身后的人，没有忽视掉贴在他腰间的双手中传来的炙热的温度，和其他地方的凉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若昀一看见他的头顶开始挪动提前无辜抬头望天。

　　陈若轩：“……”

　　“上来啊——”老李穿着潜水衣站在岸上向两个人吼道，“抱上瘾了还是怎么回事，你们俩要脸不要脸啊，两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陈若轩、张若昀：“……”

　　当陈若轩腰腿酸软的被张若昀拎上岸他都没反应过来从他掉到海里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向易也没管他们，直接蹲在一边的摄像机面前和制作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张若昀直接跟着自己的经纪人去了一边换衣服擦头发，陈若轩还站在原地出于蒙圈状态，怀里突然被人塞了一条大毛巾，下意识的抱了个满怀。
　　“快去把头发擦擦。”张若昀柔声说道，“现在气温还很低，小心感冒了。”

　　陈若轩听话的照做了，工作人员给他们俩备了姜汤，一人一杯。陈若轩二话不说的接过喝了，张若昀那头还在百般找借口想要躲避这场灾难。

　　向易在旁边和别人说了半天，终于得空过来安抚一下陈若轩的情绪。

　　天微微亮了。陈若轩捧着还热乎的姜汤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微甜的口感到了舌头根就变成了十足的辣味。姜汤喝了一小半的时候向易从一边蹭了过来。

　　“本来这一幕是要到明后天才能拍的，本来还担心你们在水下的感觉不行，一直在想这个事儿。”他蹲坐在沙滩上，语气上隐隐有些惬意的味道，大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现在倒好，居然一次拍成功了。”

　　向易笑呵呵的模样让陈若轩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你落水的时候吓得我……”

　　“那你怎么不来救我？”陈若轩没好气道。

　　“这不是张若昀还在旁边嘛！哪儿还轮得到我啊……”向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呢喃道，“再说了，我要是救了这不是抢人风头嘛……”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向易赶忙挥手，“一会儿把头发弄干，衣服换一件，那边服装师那儿还有十几条一模一样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都是怕你衣服湿了没的穿这才批发的！”

　　“九块九包邮吗？”

　　“瞎说。”

　　“……”

　　“九块九包邮还买一送一的好吗？！”

　　之后就是被喷了个爽。
　　当陈若轩顶着还带着湿意的头发准备开始下一场镜头的时候，张若昀已经站在海边有一段时候了。时而冲上岸的浪花卷上他的脚面，凉意一阵一阵的扫过。
　　他的脸色保持着一种苍白的红晕，像是高烧病人一般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但是只有在场的知道，苍白是被海水冻的，红晕是因为刚刚被强灌下去的姜汤让他全身暖和了些。

　　天边已经有微弱的光芒乍破，蓝灰色的天空和那温暖的光芒纠缠着，整个景象该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俞函失魂落魄的站在海边，阳光的温暖和他落寞的表情格格不入。眉眼间挥散不去的颓废和隐隐躁动着的不安在跳动着。

　　他盯着海面出了神，漆黑的眸子里放空一切的模样让人感到丝丝心疼。然后他动了。

　　他的脚步沉稳并且坚决，向下了决心一样笔直的踩着浪花向这片无垠和未知投身而去。海水渐渐漫过他的脚背，沾湿他的裤脚，来自海水的阻力让他前行的越来越困难，每一步行走他都不得不把腿全都抬起来再向前去。
　　潮湿的布料贴着他的腿，飞溅起来的海水沾湿了他的衬衫也全然不顾，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激起的海水越来越大，脚步也越来越踉跄……到了最后，他几乎是在海里奔跑了起来！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直到海水漫过他的脖子一个浪头来打在了他的头上，他因为浮力在海面上起起伏伏的面庞突然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那抹笑代表着什么。只有俞函毫无血色的唇在不停的颤抖下划出的弧度占据了所有人的心扉。是解脱吗？是放手吗？猜测是如此的多，以至于根本无法从这之中寻找到源头，牵扯太多，一拉就痛。

　　“哥！哥！——”

　　俞笙从海滩的远处跑过来，显然是追着俞函来的。他用力的奔跑着，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当他看到浪花打过来淹没了俞函的脑袋的时候双腿猛然一软整个人直直往沙子上扑去——沙滩虽软，但里面藏着的贝壳和石块却是看不见的。

　　这一下摔的不轻，向易透过摄像机看着都揪紧了心，拼命忍住去扶他的冲动向他投去关怀的目光。但陈若轩并没有注意到，他整个人都已经陷入在了这个剧情里，他不再是陈若轩，他只是俞笙，俞函的俞笙。

　　强忍着脸上的痛感撑着自己爬起来却发现膝盖使不上力差点又一次跪下去。俞笙抬头焦急的望了一眼大海，俞函已经看不见身影了。他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目眦尽裂的痛感让俞笙的眼睛里涌上一层水雾。
　　他咬着牙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朝大海跑去。

　　“俞函！俞函——哥！你不要想不开！俞函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不要……”俞笙一脚踏进海水里，眼里的泪滴终于抑制不住的滴落下来，通红的眼眶像个即将要崩溃的脆弱灵魂。他的水性并不好，海水才漫过小腿就是一个腿软扑进了海里，喝了好几口海水又呛咳着爬上来。

　　头发黏在额头上，发梢上滴下来的海水流进眼睛里疼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俞笙凄厉的哭喊着，声音从瑟瑟发抖变成了被苦痛撕裂了的样子，他的嗓音在海水的侵蚀下变得嘶哑，像是一把破旧的手风琴，即使是这样还在被人用力的弹奏着。

　　“俞函！俞函……不要啊……不要……”他终于哽咽着哭出来，满是水滴的脸上早已分不清哪是泪哪是水。

　　“俞函……”俞笙高大的身躯逐渐弯下来，他的鼻尖几乎贴到海面，不断的有水和泪混合着砸进海里，几乎是立刻就被海浪带走，泣不成声，“俞笙，你怎么舍得……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