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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第七章:

      清河茶楼内每个人都很机谨,无论是打杂的下人还是小小的雪葵,似乎都明白事理,行事都与清河一心。
      但雪葵毕竟孩子气,被久年推出雅阁后,便顶着暮色徘徊在永安县的街道。论陪伴在清河身边的时间,她才是最长的那一个。清河对外说能够预知未来,全是忽悠人,她清楚知道清河所谓的预知未来,实则是精细的一步步算计,把每个可能发生的情况考虑一遍,排除不利因素,左右周围人让事情按照他预料的发展。
      所以一旦某一步或者某一人不按他的意思行为,结局也会随之改变。
      那日清河关照攸宁行事,雪葵也在旁,她听到清河的吩咐:“攸宁,记住。进入扈府后细心观察异样,找到苏芷被困之处。茂管竹在看过这封信之后,定会在晚膳后单独找你谈话,届时你只需将他引去找到苏芷。试想,堂堂一个县令,动用私行,窝藏平民在府内,够不够当面激怒茂管竹去调查三月飘雪的冤案?茂管竹只是好逸恶劳,并非善恶不分,他根本不会把一个小小知县的仕途放在眼里。”
      不算太难的任务,雪葵觉得自己也能胜任,偏偏要让攸宁,从今往后清河对她的宠爱当真是要大打折扣。
      雪葵边走边哼哼,愈想愈气。
      三月的夜雨,晕染了山水如画。湖面泛舟,漾起层层涟漪。湖边垂钓的老翁披着被雨打湿的蓑衣,映着柳树梢头的黄鹂,如梦似幻。
      竹排轻舟,有人划破湖面的寂静,自远方而来。
      少年一袭渐染的青衣,面料很薄,几根碎发在风雨里来来回回拂过他的脸,就像是山溪里融着的薄冰,沉沉浮浮,又带着一层绿意一样的美。温温润润的,却又透着凉意,叫人能窥见一二,又不敢看全。
      夜雨依旧,略带清寒的气息,打湿了雪葵单薄的罗裙。她提起裙摆,情不自禁靠近少年,呆愣愣地望着。
      “这么晚了,你一小姑娘独自在街上走,是和爹娘走散?”少年微一抬手,轻舟似乎能听懂他命令般停下,将巧靠在岸边。
      “没有,出来散心。”雪葵上下打量少年,觉得除去清河,他算得上最好看的人了,反问道:“这么晚了,公子一人湖面泛舟,不比我更奇怪?我看公子面相姣好,怎么从没在永安县听说过有你这样的人。”
      少年兀自笑了声,从轻舟上跨下:“永安县也不算小,小丫头片子,你还想认识每个人?在下介生,初来永安县,是个上京赶考的书生。”
      永安县离京城近,许多上京赶考的书生都会选择住在永安县,毕竟京城客栈住一晚,够在永安县住半月了。然而面前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死读书的书生,雪葵一脸狐疑着自我介绍:“大半夜不看书,在湖面瞎转悠,我看你也不像是个正经书生。我叫雪葵,住在清河茶楼,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介生恍然大悟合上折扇,敲了下自己的手腕:“在下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清河茶楼有求必应,真是个玄乎的地方。”语罢,从广袖中背出只手:“走吧,我送你回去,一个小女孩走夜路着实让人不放心。”
      那只白皙的手就这么横在雪葵面前,她试探伸手,又旋即把双手背在身后,介生便无奈收手,独自在前方领路。他确实和一般死读书的书生不大一样,尤其喜欢寻找僻静的地方,一人赏景吟诗。怎奈此次偶遇个小丫头,担心之下便想着定要把她安全送回家。
      然而介生又怎会知道雪葵并不是一般的小丫头,领回茶楼后,久年见雪葵就是顿骂,介生实在搞不懂二人的关系,欲请离时,久年和雪葵方停下打闹,留介生吃了顿夜宵。
      茶楼内空空旷旷,从高开的窗能看到黄鹂互相嬉戏。夜雨在蔓延中肆意,清河独自一人立在窗边,扫眼楼下吃着饭菜的三人,便将目光折向窗外。这绵绵细雨终归是停了,还了湖面最初的模样。

      同样等待着雨停的还有在扈府的攸宁,他一面望着屋外落雨,一面回忆清河的话。清河,他究竟计划得有多周密。方才他一进入府邸,就按照清河的指示偷偷观察府邸异样,还果真用余光撇到有三个衙役入了耳房。一间小小的耳房,竟需要三个衙役?想必那儿就是关押苏芷的地方。
      想至此,攸宁不禁兀自一笑,竟连这一点都被清河预见。
      “攸宁公子亦觉得可笑?”茂管竹吸吸鼻子做出高兴的模样,饭席间三人交谈甚欢,茂管竹打心底里开始钦佩攸宁的才华,甚至有纳为门客的冲动。他殊不知攸宁为何事发笑,见攸宁的模样,自己也跟着乐呵。
      “天气左右心情,我是替茂大人高兴,更是替清河茶楼高兴,我们今日结识于此,还望今后能够互助,在各自的路上更进一步。”攸宁作揖,动作极缓,欲言又止。
      茂管竹瞬间会意,脑海中飘过方才书信上的字,转换话题道:“酒足饭饱,移步一议?”
      扈炎眼看自己要被支开,心中有鬼,赶忙唤来两个衙役:“夜黑风高,我命衙役跟着二位。”
      “在扈老爷府内随便走走,能有什么危险。”攸宁故意给茂管竹一个眼色,主动支开始终立在身后的马夫:“你也去吃些东西罢,不用跟着我。”
      茂管竹跟模作样,指着自己的侍卫和扈府衙役:“你你你,还有你,都不要跟着。”
      一招先发制人,扈炎不敢多言,待二人走后,对着两个木讷的衙役气道:“让你们不跟就真的不跟!快去给我跟着,偷偷的!”
      “是是是。”衙役点头哈腰跟出去,留下在原地急得团团转的扈炎,自言自语着:“不会有事的,不会被发现的。”

      已是三月末,天黑得愈发晚了。扈府衙门一侧依山,一侧环河,宽十余丈,放眼望去,两岸遍植杨柳,树荫投在河中,叶中偶有虫鸣。
      夜风习习,处处透着悠闲。
      茂管竹就着攸宁,选择较为平坦的路,一边在意身后是否有人,一边试探:“信上所说,如今正有一条路摆在我面前,可以助我升官发财,助……攸宁公子,还请明言。”
      “信中内容我不知道,我只是替我家先生传信。临行前,清先生也仅仅是与我提过魏尚书与蔡尚书二人的关系。”
      茂管竹叹息道:“是啊,魏尚书与蔡尚书暗斗并非一朝一夕,此中关系层层相套,我位低作更是帮不了忙,魏尚书也不是不知蔡尚书的那些事,是不得为。”
      “不得为,是因缺少一个好的契机。”
      茂管竹点了点头:“好的契机,谈何容易。”
      竹椅嘎吱声停,攸宁的目视前方耳房,有两个衙役执棍守在门外,他意味不明道:“我不就是来带给大人契机的么?大人不觉得一个小小的耳房派人守着很异怪?”
      茂管竹顺着攸宁目光望过去,果真是此,方才大的地方竟然守着两个神色紧张的衙役。他在宫中呆久了,如此情形必然有诈,旋即三步并作两步往耳房赶去,欲破门而入,却被衙役拼命阻拦,怒喝:“放肆!刑部侍郎你们都敢拦!”
      他这么一吼,两个衙役瞬间吓青脸,落下棍子,趴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茂管竹蹬腿而入,远远听到动静的扈炎慌忙奔向耳房,对着方才暗中跟踪的衙役气得拍腿跺脚:“你们一个个没脑子啊,让你们跟着你就真的只是跟着,不知道拦住他们啊!”
      “可是大人说暗中跟着,小的们怎么敢上前阻拦,何况他是刑部侍郎。”一衙役狡辩道。
      “你还有脸说,我让你打那混小子了吗!”扈炎气急,顺手打起另一个衙役:“让你打了吗!让你关他了吗!你这下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衙役欲辩无力,莫可奈何的立着挨打,他分明都是听令办事,当真是郁闷之极。
      扈炎打得认真,耳房内突然传来一阵怒呵:“真是反了!”
      哐当!
      紧掩的门被踹开,刺目的白烛光透进来,一个满身是血,被蒙着眼口中塞着布的男子赫然倒在正中。
      他感知到光亮,拼命挣扎,却因浑身疲乏几次大动作后没了动静,两颊有微热的液体流下,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

      “公子醒醒,睁开眼,快醒醒。”
      醒醒?何尝不想……苏芷口中的布不知何时被取出,他几乎用尽余力在睁眼,见到攸宁和身后面生的官脸,颤音道:“冤枉……”
      两个字,震撼人心。
      攸宁瞟了茂管竹一眼,他显然已经愤怒,压着内心的怒火:“你且说说你有何冤情?”
      苏芷余光扫到门外的扈炎,狠狠道:“本县县令扈炎,其女阴险毒辣,密杀我爹娘,事后诬赖是我害死。其人官商勾结,欺压永安县百姓,民怨高涨。”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扈炎终是忍不住,冲入本就不大的耳房,横在中间,指着地上的苏芷:“茂大人不要轻信!哪来的刁民,如此疯言疯语!”
      “哪来?”苏芷冷哼一声,变得歇斯底里:“不都是被你逼出来!我乃堂堂状元,可现在,你看我,看我浑身上下哪还有一点状元的样子!”
      茂管竹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苏芷:“你……莫非是前些日子将将高中,就不幸落水而亡的状元苏芷?”
      “落水?呵,我没死……扈炎派人将我推入深井中,亏得我福大命大没死成,才有了今日见到大人的机会,大人一定要为我伸冤。”
      接着是良久的沉默,茂管竹思索种种,终于转向扈炎,怒喝:“圣上有旨,命我调查永安县冤情,苏芷一案,重审!”
      扑通,扈炎跪落在地,在黑夜中发出长长呼声:“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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