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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家庭住址很重要 ...

  •   君潇尘在马上随着马身的晃动地晃荡着,向宫禁行去。
      时近黄昏,金乌未落,霞光初现,马蹄在帝都独有的青石条路上踏出一片清脆的声响。君小司马府的位置偏僻,一路行来愣是空荡荡的没一个行人,她也懒得绷住一张死人脸,神情有一丝闲散。
      原来开府选址时,为了和宫中来往方便,同时也为了缩减挖掘密道的工作量以免消息泄露,君致和君资特意选了这个地方。此处离朝臣进宫的入口颇有一段路程,但实际位置几乎快贴到宫墙上了。
      若是纵起轻功,往来宫禁之中想来也不过只是几息的功夫。
      有好处,当然也有坏处。问题出就出在帝都格局上。
      大漾帝都四面环山西高东低,坐西朝东,帝都中轴朝天街自然也是东西走向。宫禁位于帝都偏西的位置,隔着堵城墙就是高耸入云的仞山,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从西边攻破帝都。
      朝臣上朝和帝君设宴的地方均在正灵宫大殿,朝臣上朝前休息的地方就设在正灵宫南侧。因此,宫禁供达官贵人们出入的门也就定为了东南角的角门,这个角门也因此被戏称为“天门”。而朝臣们为了进出宫禁方便,也大多将府邸设在了朝天街以南。
      那朝天街以北呢?
      还记得有个神的代言人呆的地方叫巫宫吗?对,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虽然巫宫里住的是个伪神,但人家也是住在山上的。
      巫宫设在帝都北面的空桑山山顶,帝都正北门——北玄门其实就是巫宫的山门,也被称为“神门”。空桑山虽不及仞山高,但也不比它矮多少,再加上历代帝王对巫宫忠诚度的迷之自信,帝都北面并无城墙。
      巫宫在北,朝天街以北自然多住的是要去巫宫汇报工作的官员。再加上巫宫主教化谏诤,一些颇有名望的文人雅士亦是会选择住在朝天街以北。
      那君小司马的小司马府?
      不好意思,小司马府挨着宫墙是真的,挨着北素门也是真的。离小司马府最近的宫禁入口是宫禁的正北门,一般只有在巫宫急需通传大内的时候才会打开。即便是有小司马官衔和中大夫爵位的她,非紧急情况下也是进不去的。
      所以君小司马在帝都需要上朝的日子里,就需要绕过将近半个宫禁去上班。
      这在当年也是引来了不少议论。她一个显然是帝君党的武官住到了朝天街北巫宫党的文人聚集区里去,怎么看都有点别有用心。
      嗯……这里她或许应该感谢一下帝君对巫宫是真爱,并没有怀疑巫宫会勾结她什么之类的。
      反正,旧话题总会被新话题取代,君小司马生性冷漠见人自带隔离带,呆在府邸里的时间也少得可怜。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认为君小司马不喜热闹,选那地方只是纯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质疑声便也消停了。
      不过……谁说她选的这地方安静了?!
      她在帝都府邸的日子里,府邸里的客人没别人,只有一位——动不动下山体察民情的巫主尊上。有时候还因为“一不小心”在帝都里逗留过久,夜深上山可能会踩到虫子犯下杀生重罪,所以要在小司马府借宿。
      要知道,巫主在大漾国的地位可是和帝君平起平坐的。
      动不动就变成国宾馆的君小司马表示压力很大。
      “祸害。”君潇尘扯了扯嘴角,给某人下了一个严重低估他恶劣程度的定义。
      前面就是角门下马碑,圉人远远地看到她便立刻迎了过来:“见过君小司马。”
      “免。有劳。”君潇尘将手中的缰绳往圉人手里一放,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径直向角门走去。
      对着角门守卫晃了晃根本就不用出示的身份牌,君潇尘便踱进了宫禁,没行几步便有宫人迎了上来:“君小司马这边请。”
      君潇尘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表示并不需要这一位粉面含春娇羞万分的宫人的引路,内心已经抽搐了若干下。
      熟练地穿过几道宫门并熟练地拒绝了宫女的好意,君潇尘在庆功宴开始前一刻钟晃晃悠悠地到了正灵宫大殿。
      为了避免自己被百官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还要被纱帐另一头的宫妇内妇围观,她巧妙避开唱名的仪官,盘算了一下大殿上的席位,便找到自己的位子悠然自得地呆着。
      不过,在别人看起来就是高冷的君小司马来了,冷淡地跪坐着,眉眼低垂开始思考人生。
      当然,君潇尘不会是在思考人生,虽然她并没有正眼看,但不意味着她没有在听。
      其实有时候听比看会得到更多消息。
      例如,小宰在低声催问内竖,帝君准备好了没有。
      例如,领着女史的帝后与领着女御的嫔勾心斗角,内妇在交流着各家子女孰优孰劣顺便拉个亲。
      例如,先丧侄女三帝姬,后丧伤心过度的幺妹的大司空在和大宗伯诉妖孽祸世横行以至于他亲人离世之苦。
      总之就是冠冕堂皇地斗嘴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知道那些死在九幽前线的弟兄们泉下有知会不会觉得自己死得冤枉。
      虽然那群粗野汉子满嘴粗口,动不动就夸大其词,一言不合就约个野地大打出手,但怎么看着都比这群衣冠禽兽看着舒服。
      虽然他们也老是笑她不够爷们,然后被她一脚撂倒在地。
      虽然他们在每次摆宴的时候老想灌她酒,但总好过这里的觥筹交错。
      陷入回忆的君潇尘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姿态和表情微微发生了改变。原本的正襟危坐变得略微倾斜,绷得笔直的背向前微曲。
      虽然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却流露出一丝不同以往的柔和。
      离艮青一席巫主素色便服,负手倚在殿侧的角落看着大殿中独坐着的君潇尘如是想。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双目上挑。
      是什么可以让即使被他气得暴跳如雷也仍然不动声色,只是语气比平时重了几分的君小司马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样悲伤或是喜悦或是感慨,让人道不明的情绪。
      离艮青身边的亲卫看见主子的神情默默背过身不再看他,心里头为战功赫赫的君小司马不知怎么就惹上了主子这号人的注意哀悼数秒钟。
      “三更。”
      没有人理巫主。
      “三更天,看上了哪家姑娘不妨说说?”
      三更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问道。
      “君小司马……”
      “这样啊……”
      三更有点僵硬地转头,就看见了他们笑面虎主子愈发温和的笑容,似是春风艳阳却让他心里大雪纷飞冰冻三尺。
      “主子您听我解释啊……我不是看上了君小司马,我是在想君小司马……”
      主子的笑容更温和了几分,体贴道:“回去本尊就让一更天给你去省过洞天准备‘嫁妆’。现在快开宴了,走吧。”
      “不是啊!主子……”
      “你好歹也是我行夜的要员,习武男子就不要这么羞涩了……”
      一众正在准备的宫人就目送着他们视若神明的巫主尊上,循循善诱,开导着陷于情网无法自拔的亲卫,从偏殿里出来绕过宫殿的回廊。
      “咚——”正点的钟声响遍了宫禁。
      “帝君到。”
      “巫主到。”
      帝君和巫主,一人一身玄色礼服,另一人一身素白便服,从正殿门口步入。
      “参见帝君。”
      “参见巫主。”
      原本闹腾了一间宫殿的人在听到唱名的一刻,均是跪下行礼。
      “起吧,今日庆功,无须多礼。”
      文武百官闻言纷纷归席。
      待帝君和离艮青两人在上首跪坐毕,小宰朗声道:“行酒。”
      两位酒正取过摆在帝君和离艮青面前的酒樽为他们倒酒,帝君和巫主加过酒后,一行酒人从偏殿入,为百官斟酒。
      “敬神佑大漾。”
      “敬天降甘霖。”
      “敬地生五谷。”
      依礼数行过宴席前的祭礼,小宰朗声唱:“祭礼毕,开宴。”
      宫人鱼贯而入将食物摆上桌案,大殿中立时被食物的香味所充斥,但绝对不会有哪个人现在就开始动筷子的。
      帝君抚掌笑道:“此次九幽犯我国境,君小司马先退敌军,后深入腹地,奇袭王城,灭九幽开国土,可谓大获全胜。实乃我大漾之福。”
      “陛下,此次征讨得胜归,是圣上洪福,巫主庇佑。”太宰笑道,看向君小司马,“君小司马道是如何?”
      “自然。”
      君潇尘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表态。帝君和在场文武对他的冷淡反应再习惯不过,并不多说什么。
      这人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君潇尘不动声色的样子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向来揣度人心的巫主。
      离艮青的手指在案上轻敲,不多时便想到了是何事让他们这位性子冷淡的君小司马动怒。
      啧啧啧,希望满朝文武可以顺利度过这一个晚上不要被惊吓地太严重。几年前在这正灵宫大殿上朝时的那一幕,估计是不会有哪一个官员忘记了的。
      就是不知道这层窗户纸这次会被哪个笨蛋捅破,戳到君小司马百年难得一见的逆鳞上。
      “君小司马,朕敬你一杯。”
      酒正闻言,快步向前为帝君添酒,再绕至君潇尘身侧,为他添酒。
      “敬小司马得胜归来。”
      帝君举了举杯,先喝完了杯中酒。然而君潇尘还举着酒杯停在半空中,立时笑道,“小司马莫愣,扬杯。”
      君潇尘抬手翻腕,将杯中佳酿扬洒在案前,朗声道:“……敬九幽前线阵亡将士。”复又举杯向愣住的帝君示意:“望帝君恕我不敬之罪,此等大功,臣不敢冒领。”
      怔愣过后过后,帝君抚胡笑道:“小司马何罪之有,阵亡将士自是我大漾英雄,理当敬酒。”
      一边的离艮青在扫过文武各异的表情,立时笑道:“庆功宴已开,诸君尽情享用便是,怎生都愣着?舞乐。”
      不多时,殿中便是一阵钟瑟齐鸣,歌舞升平。帝君时不时偏过头和离艮青说些什么,两人脸上均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文武百官大多要么是推杯换盏,要么一脸不为所动看着舞女,内心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君潇尘坐于席上,有人来敬酒便敬过,无人来敬酒便自斟自饮。
      这宴饮之酒自是陈年佳酿,回味绵长而又不冲口,当然是顶级好酒。但她却莫名有些怀念着行军在外,出征前和庆功时与那群粗野之人的畅饮,那烈酒烧得喉咙都似乎在冒火。还有一群天天有贼心没贼胆,琢磨着家乡哪个姑娘最漂亮,结果都不敢和姑娘家开口说话的汉子。
      想想都是又无奈又好笑。
      君潇尘低着头轻笑一声,抬头时便收敛了笑意,摇摇头继续给自己倒满酒。周身凝聚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万分凉薄的气息。
      但就是那低头一笑,却被上首一直留意着她的离艮青注意到了,差点失手打翻了杯子。
      皮相本就兼有英气和柔美的君小司马,手指间捻着只酒杯,独坐于席中。眼神似有似无地闪烁着,像是在回忆什么,又是开席前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突然间低头轻笑,似是在嘲笑自己抑或是在笑着谁。
      虽然只是嘴角的一个上挑,刹那间江河失色,日月无光。
      那凉薄到骨子里的浅笑,眼角眉梢却流淌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一笑倾城。
      只是巫主尊上的花痴命中注定是犯不了多久的,有一个声音从他的右侧飘来,轻描淡写地投下一个雷。
      “小司徒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家庭住址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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