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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案情 ...

  •   九 案情

      “是……”展昭缓缓颔首,以此代礼,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神智又清明了几分,目光转向包拯,缓缓道:“大人,属下探得程观泰大人确有不臣之心,程府中设有暗道、密室,密室之内机关重重,属下便是一时不慎,中了墙内暗藏的三馨香,才险些被擒。在密室中属下发现了几本账本,上面清楚的记录了程观泰每一笔钱财的进出,以及钱财去向,数目小则数百,大则逾万,令人惊心。还有程观泰与朝中几位官员的来往书信也俱在其内,信上内容多是涉及到来往钱款,不过有一点,属下觉得有些蹊跷,信中屡屡提到‘主上’二字,属下怀疑,在程观泰和那些官员背后,还有一个暗中操控之人!”
      “哦?”此言一出,包拯和百里绝焱都是一惊,能同时指挥得动程观泰和那么多朝廷官员,而且让众人尊其为“主上”,此人地位必然非同寻常,此事牵连之广,恐怕也不是这区区数人了。
      “如此说来,当是朝中一位高权重之人命程观泰偷换库银,再分别交给账本上提到的官员,只是,现在还无从得知这些银钱最后到底作何用处了。可惜程观泰狡猾多端,连展护卫都着了他的道,暴露了行踪打草惊蛇,不然,有这一页帐目,本府也可进宫请圣旨抄查程府了。如今,怕所有证据都被程观泰毁了!”包拯黑炭一般的脸色又更沉了几分。
      展昭咬了咬唇,借这微微刺痛激出几分精神,道:“大人,属下撕这一页时乃是贴线而分,并未留下痕迹。程府密室之中,如这般的账本有四五本,程观泰想要发现缺失了其中一页,也并非易事。而且属下虽惊动了程府之人,但中迷香在前,取帐页在后,程府之人怕都猜不到属下在他们赶来密室的时候已取了帐目一页,所以,程观泰不会毁掉账本,顶多转移别处隐藏,我们只要尽快查抄程府,必然可以找到更加重要的证据,将其定罪!”
      公孙策闻言缓缓点头,捻须道:“展护卫所言有理!学生以为,就算程观泰发觉展护卫拿走了账本一页,也只是知道展护卫逃脱,而他的人正在追捕,并不知道展护卫已将账页由王爷转回,更不会猜到展护卫易容化妆,又转回开封府。所以,就程观泰而言,他不清楚证据已到我们手中,故而现在是我们掌握了先机,展护卫说的尽快查抄程府,不失为现在最适当的一步。”
      包拯凝眉思索了半晌,才沉吟着道:“先生和展护卫所言俱有一定道理,可是此时已是半夜,宫门早已下钥,想要见皇上就只能等到明晨早朝,只怕这期间……”
      “事不宜迟,包拯,你拿本王金牌,先行进宫面圣,请下查抄程府的圣旨,好方便行事!”一直端坐一旁一言不发的百里绝焱忽然插进话来,随即,“铿”的一声轻响,将一块金牌扣在了桌上。
      包拯立时面露喜色,起身向百里绝焱施了一礼,道:“多谢王爷相助!”
      百里绝焱淡淡点了点头,道:“包大人无须多礼,本王不仅是帮你,也是为了我大宋江山。”说完,向身后立着的亲卫轻轻一摆手,那亲卫立刻躬身上前,听候差遣。
      “先调五十人,暗中控制程府,盯着程观泰看他有什么动作!”
      “是!”那亲卫肃然接令,转身出了书房。
      “包大人,本王也不多留了,其余几名官员,本王也会派人盯住,包大人若还有为难之处,派人来找本王!”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包拯和公孙策都急忙起身欲送,但是比他们更快的,是展昭略微暗哑的声音:“王爷且慢!”
      百里绝焱的脚步顿住,诧异的回头,似乎不相信展昭会这么突兀的拦住自己。
      展昭看了看身边的张龙和马汉,示意他们扶起自己,然后,艰难的走到百里绝焱身边,缓缓的却深深的施了一礼,道:“展昭多谢王爷今夜相助……”
      百里绝焱眉头微微一敛,神色间有点别扭,咳了一声,才道:“展护卫不必客气,本王说了,是为了大宋江山……然儿上次伤你,也算……补偿吧!”
      展昭敛下有些迷蒙的眼眸,连头也垂下了,清冽里透了点疲惫的声音缓缓的在沉静的书房里流淌:“展昭在程观泰的书房之中,见到一幅王爷亲笔所书的字画……”
      百里绝焱微微一怔,随即才明白了展昭的意思,立时怒气上涌,不可遏止。他性子素来倨傲冷冽,锋芒凛冽,又掌管军权,帐下数十万将士无一不对他敬畏有加,心悦诚服,从无一人敢在他面前无礼,更不用说如展昭这般当面怀疑。想想在街上时自己毫无防备的被展昭“劫持”,此时一转眼他竟然怀疑道自己头上,百里绝焱忍不住火冒三丈。
      他积威素重,此时怒气勃发,整个书房的气流都仿佛凝滞起来,沉闷的让人心颤。
      张龙和马汉何曾见过他如此气势,不由被这张放狂怒的气势压得后退两步。
      “你怀疑我?”百里绝焱一把扯住展昭的衣领,将展昭扯到自己面前,狠狠的盯着展昭苍白的面容,一字字出口,字字重如千斤。
      展昭没了张龙和马汉的扶持,根本无力站立,若不是百里绝焱扯着他的衣襟,他恐怕已经瘫软在地了。缓缓的抬起眼眸,刚刚还仿佛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眸,此时如黑玉一般,澄澈温润,幽深如井,他缓缓的摇了摇头,看着百里绝焱的冒着怒火的眼睛,轻轻的道:“展昭若是怀疑王爷,便不会如此问出了……展昭……只想求解……”
      淡淡的话语,便如同一股涓涓细流,将百里绝焱的怒火浇得小了些,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既要求解,展护卫不妨明日再去程府之中,瞧瞧那幅字上的内容吧!”言毕,手上一松,将展昭绵软的身子推给张龙马汉,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难道……那幅字……当时光线昏暗,自己确实没有瞧清楚内容……展昭脑中只来得及滑过这样一个模糊的念头,便被无边的疲惫和黑暗吞噬掉了所有的意识。
      “展兄弟……”
      “快,送展护卫回房!”

      百里绝焱从包拯书房出来,走到月洞门前刚欲往前院走,忽然一阵风过,一人已掠到了他身边,却是好半天没见踪影的落离。
      “查到了什么?”百里绝焱淡淡的问,刚刚的怒气似乎已经被这夜风吹得差不多了。
      “回王爷,轻……哦,展大人是由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送回的,马车并没有到开封府门口,而是在街角停下的。”
      百里绝焱目光一闪,语气有了一丝起伏:“马车是从何处而出?”
      落离迟疑了一下,见百里绝焱冷峻的目光扫了过来,暗暗咬了咬牙,终是不敢隐瞒,只得道:“是……是映月楼……”
      “什么?”百里绝焱吃了一惊,这个结果是他怎么样也没有想到的。
      展昭……
      映月楼……
      这两者怎么会扯上关系?
      虽从不曾有什么朝夕相处的机会,但不知为何,只需一眼,就知他不是进那秦楼楚馆的人……
      “马车中的人你可看到?是男是女?”深吸了口气,百里绝焱心绪有些烦躁。
      “隔得太远,看不清长相,但应该是个和展大人年纪相仿的少年!”
      百里绝焱眉头皱的更紧,一路奔逃,竟是到映月楼躲避?然后,被一个少年送回来?展昭,你到底在搞什么?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百里绝焱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哭笑不得的表情:“胡闹!”

      在百里绝焱哭笑不得的时候,一道白影悄无声息的从开封府的屋顶上滑过。

      次日早朝,赵祯问起户部失银一案,包拯禀报证据不足,尚在查找之中,赵祯脸色立时沉了下来,很是不悦,责备了一番,限期半月破案,否则论以重罪。
      随即又龙颜大怒的严责程观泰玩忽职守,治了渎职之罪,罚俸一年。
      满朝具惊。
      百里绝焱在他的王府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微微笑了笑,这个包黑子,果然好计策,虚虚实实,令人防不胜防!程观泰就算没有证据落在包拯手里,也不是对手。

      当展昭从沉重的疲惫中挣扎着醒来时,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展昭吓了一跳,赶忙撑身欲起,可才一用力,便忍不住低吟出口,整个身子又酸又痛,从骨头缝里渗出的一丝丝酸痛让他忍不住咬紧了牙,皱紧了眉。不过,这酸痛却也提醒了展昭,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忆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夜探程府……三馨香……百里绝焱……白玉堂……
      白玉堂!
      想起这个人,展昭就觉得脸上一阵阵的浮上热气,那个张扬跋扈的家伙,说是做戏,怎么……居然就……
      展昭咬了咬牙,狠狠的甩了甩头,可是非但没有甩掉唇角那仿佛还停留着的温润的触感,反而甩得自己头晕。
      撑着头静待眩晕散去,展昭又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白玉堂一通。
      公孙策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展昭坐在床上,一手撑额,眉头紧锁的“痛苦”神情。
      “展护卫,还是不舒服吗?”公孙策加快脚步走到床边,关切的问道。就他所知,三馨香虽然药性很猛,但解起来却不麻烦,最简单的方法便是顺着药性睡一觉,十二个时辰以后,药力自然就散了,不过展昭昨夜硬撑了那么久,他也不敢确定会不会引起什么别的症状。
      展昭一听公孙策的声音,赶紧把脑中的白玉堂抛到一边去,抬首向公孙策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了,只是有一点头晕!”
      “那就好,”公孙策松了一口气,道:“头晕是不可避免的,下午应该就好了。”他递过手里端着的碗,道:“算着你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醒,喏,先把这粥趁热喝了,一会儿再喝药,”见展昭一听喝药就为难的蹙起了眉,公孙策没好气的道:“你有点受寒,不要大意!”
      展昭对这个别人眼里的“好好先生”实在有一点畏惧,只得老老实实的接过粥碗喝了一口,才问道:“大人呢?昨晚我睡了以后,大人进宫了?”
      公孙策轻轻的“哼”出了自己的不满:“你那叫‘睡’?你那分明是‘晕’!”瞪了展昭一眼,他才继续道:“大人昨夜进的宫,天快亮才回来,说皇上已经准了查抄程府,他回来歇了一下,又装模作样的上朝去了。”
      听着公孙策这样的形容,展昭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包大人上朝是为了“装模作样”,不知道大人听到公孙先生的话会是什么表情。

      想着包拯下朝回来一定就要有所动作了,展昭大口的喝完粥和药,穿戴整齐之后,坐在床上调息。此时离三馨香药力散去的时辰还早,展昭的内力仅恢复了三成,他忍不住微微皱眉,程观泰府中颇有几个好手,这一点比较棘手。虽说程观泰必然想不到包拯和赵祯合谋算计他,但是若一会儿包大人带着一帮衙役闯进程府,他可不觉得程观泰会束手就擒,一旦双方动起手来,平日里还不够他一只手招呼的这些人,此时却不容易打发了。
      展昭的思绪正漫天漫地的神游天外,忽听前院传来衙役的吆喝:“大人回府了!”
      展昭连忙下床,这片刻调息还是很有用处的,至少展昭此时感觉比刚才神清气爽多了。跳下床,手习惯性的探向床头,却摸了个空。
      他心里一顿,巨阙呢?
      糟了,昨晚在白玉堂那里被折腾得迷迷糊糊,走的时候竟然忘记带上巨阙,爹要是知道他老人家平日里耳提面命着嘱咐他的“剑在人在”“剑不离身”被他一个不慎忘得一干二净,估计会直接跑来找自己算帐吧!
      展昭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包大人这边恐怕一时之间就要行动,跑一趟去取恐怕是来不及了,况且,就算来得及,要他光天化日的往那种地方跑,他也实在是……没那个胆子!
      无可奈何,展昭只能只身往出走,心里却又将白玉堂腹诽一通。
      出了自己的西跨院,到了后院书房时,包拯和公孙策以及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正在商议查抄程府的事,见他进来,包拯先是仔细的审视了一番,才道:“展护卫可好些了?若是不舒服,就留在府中休息吧,查抄程府的事有王朝他们就好。”
      展昭一听此言,似是颇有些不要自己参与的意思,忙道:“大人,属下已经没事了,程府中颇有几人武功高强,且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属下怕王朝大哥他们应付不来,若是让程观泰走脱了,咱们这许多日的辛苦就白费了。”
      包拯闻言,不由脸色愈沉,沉吟道:“可展护卫你功力未复……”
      “大人!”展昭上前一步,急切的道:“事不宜迟!”
      包拯见他黑玉般熠熠而闪的眸子里满是坚毅,心知再劝无用,只得点头道:“那展护卫务必小心,不可再伤!”
      展昭连忙应了。
      几人商讨妥当,便召集了府内衙役准备往程府而去,刚走到前院,却见一名衙役过来,向几人行了礼,便转向展昭道:“展大人,外面有一位公子要见您,说是您江湖上的朋友。”
      “我的朋友?”展昭不禁有些纳闷,自己江湖上是有不少朋友,不过这般突然的找了来,展昭还真猜不出是谁。
      “展护卫,一起去看看吧,若真是好友,不妨先将其安顿在府中,待程府事了,你们再行叙旧。”包拯捻须微笑。
      展昭点了点头,随包拯一同向外走去。
      一出开封府大门,展昭就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轰得一下就全部冲上了头,石阶下石狮旁,卓然而立,剑眉斜飞,凤眸含笑,手摇折扇,白衣轻扬,意态潇洒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夜里将展昭从里到外戏弄了个够的白玉堂。
      展昭觉得心头的火气呼呼的往上窜,一咬牙,冲下石阶,怒视白玉堂,喝问:“你又来做什么?”
      白玉堂收起折扇,将展昭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见展昭难掩脸色苍白神色憔悴,那一双剑眉便不由自主的皱了皱,随即又松开,笑道:“你的剑昨晚落在我那里了,南侠没了巨阙还得了,所以我给你送过来了。”
      见白玉堂神采奕奕笑容满面,仿佛是变了个人似的,展昭不由一怔,从白玉堂手里接过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边白玉堂却已然走到包拯面前,躬身一礼,道:“这位便是人称‘青天’的包大人吧?在下白玉堂,和展昭算是‘旧识’。”他特意强调了“旧识”两字,却得了展昭一个大大的白眼。
      包拯早在一出门的时候就注意到白玉堂了,见他少年华美,一表人才,又听是展昭江湖上的朋友,心想武功必然不俗,几乎立时就起了爱才之心,当下微微一笑,道:“不错,本府便是包拯。昨夜对展护卫施以援手的便是白少侠吧?”
      白玉堂一笑,道:“包大人言重了,都是武林一脉,白玉堂理当出手。”
      “本府和展护卫还有公务,此时多有不便,白少侠既是展护卫的朋友,不妨在府内小住几日,和展护卫好好叙叙旧。”
      “多谢包大人!”白玉堂凤眸一亮,目光在展昭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才道:“不过,展昭身上的药性还没有解除,真要动手的话,实在勉强,白某毛遂自荐,愿助各位一臂之力!”
      展昭诧异的看着白玉堂,一双黑眸睁得又圆又大,这个人……真的是白玉堂吗?怎么……不太一样……?看包拯的表情,展昭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忍不住在心里苦笑起来,包大人还真以为江湖人都如自己一般好说话吗?若真是把白玉堂也拐进官府来,恐怕到时候最先后悔的就是大人吧!
      不过,在展昭想到要说什么话来阻止白玉堂之前,包拯的声音已然响了起来:“这样也好,本府也在担心展护卫功力未复,能得白少侠相助,本府自是求之不得。”
      展昭看着白玉堂转过身背对着包拯等人冲自己一勾唇露出了得意的一笑,直恨得牙根痒痒,这人做戏的手段原来是这般高明,竟连素来明察秋毫的包大人都着了他的道。
      而站在包拯身边的公孙策则看看展昭又看看白玉堂,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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