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心归何渡》夜敛寒

11、十、查抄

　　十 查抄

　　“你到底想怎么样？”在前往程府的路上，展昭没好气的冲着一直和自己并骑而行的白玉堂问道。
　　白玉堂悠悠然的笑了笑，微微眯起了一点他那能勾走美人心的桃花眼，道：“不是说了吗？我是来给你送巨阙的，你不好好谢谢我，还这么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亏得人家都说南侠温文如玉，也不知是怎么传出来的。”
　　展昭心想若不是你昨夜瞎折腾，我会把巨阙忘到一边？气得哼了一声，道：“白五爷的好心还真是让人消受不起……”他本来想好好跟白玉堂算算昨夜的账，但是这么当街走着，昨夜的事展昭还真说不出口。
　　白玉堂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啪”的一声又甩开折扇，笑眯眯的道：“要不是为了救你这只猫，你以为白爷爷愿意牺牲自己‘风流天下’的名声，让人家误会我……有断袖之癖？”一边说着，还一边将自己折扇上“风流天下”四个大字在展昭眼前晃。
　　展昭的脸“轰”的一下就涨的通红，是气的还是羞的估计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只是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口无遮拦的耗子，恨不得一把上前捂住他的嘴。不过，展昭好歹是没有气得晕头，也知道自己要是一手捂上去，有些事情大概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他还是暗暗劝告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深吸了一口气，展昭有点纳闷，怎么自己向来的好脾气一遇到这人就烟消云散的无影无踪了。
　　白玉堂一边悠然自得的摇晃着折扇，一边瞧着展昭坏坏的笑，见他身子笔直的坐在马背上，不由暗暗摇头，还真是一只正经猫，三馨香的药性还没有散，他力气怕是没恢复几分，这般坐着也不嫌累。
　　三馨香？这猫惹到的人来头不小啊，若不是他昨夜在展昭下车之后又特意一路尾随跟到开封府，还不知道他中的竟然是三馨香。不过，中了三馨香还能撑着不被昨夜那些人追上，这猫本事的确不小。
　　想着，白玉堂以折扇掩口打了个呵欠，心里有点郁闷起来，也不知为什么，他傲笑江湖，风流天下的白五爷，昨夜居然失眠了。
　　昨夜从开封府返回映月楼，那个木头官居然还在那里没有走，想起他被整得目瞪口呆火冒三丈，白玉堂就觉得心里畅快无比，官府里这些糊涂官，就是应该好好的整，不过，那只猫……毕竟是誉满江湖的南侠，做官的话，也不会差到哪里吧？穿窗跃户的避开那些人回到漪月的房间，才刚刚往床上一躺，那只猫苍白清俊的脸就开始在自己眼前晃悠，那微蹙的剑眉，冰冷的体温，绵软的身子，纤细的腰身，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却沁着莲香的气息……和他迷迷糊糊吻上去时唇角温润的触感……这到底是怎么了，白玉堂心乱的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他白玉堂什么美人儿没见过，何至于因为一只猫就这么恍惚起来了？
　　不过，见到展昭之前，他的确不知道南侠会是这么个纤弱少年的模样，他本以为能在一夜之间单人独剑挑了漠北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天枭寨，诛杀首恶七人，逼得其余一十三名首领自废武功，天枭寨自此解散的南侠，就算不一定非如街边屠夫一样膀大腰圆，可南北侠并称江湖，怎么说也应该如北侠欧阳春一样是个壮伟男子。还惹得他把几位哥哥嫂嫂的劝说弃之一旁，奔上京城想要来和这个背江湖而投公门的南侠一争高下，真没想到一见面那人竟是摇摇欲坠的我见犹怜，还真让他有点回不了神。虽说是看到了那人手中的巨阙，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问出来，本想着这人若不是南侠必然就是盗剑的贼了，自己这一叫定能叫出他的心虚来，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偏偏是，居然还真的就是了。白玉堂一脚踢开被子，仰面朝天的霸占着整个床，难不成这江湖要变天了？蹦出个他白玉堂少年英侠也就罢了，怎么还非蹦出个天枭一役名震江湖的南侠展昭也是和自己一般年龄。不过，那猫的江湖阅历一看就和自己差得远，稍稍一逗就面红耳赤起来，可他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想逗他。
　　整整一夜，白玉堂躺在床上神游天外，最终得到一个结论，这只猫很有趣，他白玉堂决定了，“斗猫”改成“逗猫”了。
　　“白玉堂，我不管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但是今日之事是官府的事，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淌这浑水，免得惹祸上身！”
　　白玉堂被展昭冷淡的话音惊回了神思，立时冷笑一声，“啪”的收起折扇，道：“我白玉堂什么时候怕过麻烦，从来都是麻烦怕我！”
　　展昭心里暗哼一声，心道这倒是句实话。本想和白玉堂好好算算昨晚的账，不过显然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不过不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白玉堂非要自己搅进来，自己拦是拦不住的，希望他别后悔吧！
　　看着展昭唇角微微勾起的一丝狡黠，白玉堂脑中很快的闪过一个字——猫！

　　早朝时候赵祯的龙颜大怒成功的消除了程观泰的戒心，所以见到包拯一行人到了程府，程观泰还很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当得到消息的程观泰便提着袍角小跑着从后院出来，看到的便是院子中间一个红衣乌冠的少年武官正命手下的衙役架开上前拦阻的自家管家。
　　“展昭，你什么意思？”程观泰冲上前冲展昭怒喝道：“你一介小小的四品护卫，竟敢到我府上撒野？”
　　展昭黑玉一般的眸子里闪了两闪，淡淡的扫出一抹不悦的神色，却还是不失礼数的向程观泰拱手一礼，才卓立了身子，冷然道：“奉圣上旨意，搜查贵府，还请程大人配合！”
　　程观泰大惊失色，道：“这……这怎么可能？皇上不是才刚……”他的话至此噶然而止，一时面如死灰，他已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包拯和赵祯联手算计了，恐怕自己所做的事情都已经暴露了。不过转眼之间，他又恢复了神色，没有证据的话，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吧？
　　白玉堂一直在院子里一课大树下抱臂而立，悠悠然的瞧着院中展昭，展昭那一抹不悦的神情自己没有逃过白玉堂的眼睛，这猫，脾气是有些，就是顾虑太多，换作白爷爷，早把那无礼的家伙揍得满地找牙了。
　　就在白玉堂暗自狂妄的时候，展昭已经不再理睬面前的程观泰，转身向早已列队等待的众衙役下令：“王朝，你带人搜查前院；马汉，你负责后院；张龙，你去后花园查找，赵虎负责东西两个跨院。所有家眷先安置在前院偏厅，任何人不得擅自损毁程府一草一木，不得对内府家眷无礼，否则严惩不怠！”
　　“是！”众人异口同声，声势倒也惊人。
　　白玉堂勾唇一笑，这猫，官架子倒是十足。
　　众人刚要行动，忽闻程观泰喝出一声：“且慢！”
　　展昭侧首望他，问道：“程大人还有什么指教？”
　　程观泰眉头紧皱，道：“展护卫刚才说是奉圣旨前来，不知圣旨现在何处，可否请出一观？”
　　“程大人是怕包拯假传圣意吗？”不等展昭回话，一直在程府大厅和公孙策商议着什么的包拯缓缓步出，看了程观泰一眼，自公孙策手上取了圣旨，向程观泰道：“程大人，圣旨在此！”
　　程观泰一见圣旨，忙跪地行礼，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才起身上前，躬身接过圣旨细看。
　　“如何？”包拯面容沉肃的望向程观泰，道：“包拯可不敢做那伪造圣旨的欺君犯上之举！”
　　程观泰听出了包拯的言外之意，虽然脸色变得难看，却还是一言不发的将圣旨还给包拯，又转身走回了院子中间。
　　这时，从后院走出一个男子，径直走到程观泰身边，低声向他说了句什么，目光还朝白玉堂那边瞧了一眼。
　　程观泰这才注意到白玉堂，语气甚是不满的道：“包大人和展护卫说是奉圣旨前来，本官绝不敢违抗圣旨，开封府的人要怎么查都行，不过，这位白衣公子看起来不是公门中人，莫非皇上的旨意上还允许布衣百姓来查我尚书府不成？”
　　展昭剑眉微蹙，一时倒真是不好说什么了，白玉堂身份特殊，可毕竟没有官职在身，总不能说是包大人怕你的人动起手来我招架不住，特意请来的帮手吧！
　　“白少侠乃是……”
　　包拯正要接话，却听一个气势绝然的声音自大门处传来：“他是本王派来的！”
　　众人齐齐回头，却见从大门外大步进来的竟是百里绝焱，众人纷纷行礼，只白玉堂依旧倚在树旁，动也不动一下，心里却又是诧异又是好笑，这什么什么王爷的昨晚还扯着那猫吹胡子瞪眼，今天却不请自来的替人解围，还真是个怪人。
　　“都免礼吧！”百里绝焱已经猜到白玉堂便是昨晚送展昭回来之人，只扫了白玉堂一眼，便不再理他，面容冷肃的道：“户部失银一案，案情重大，处理不慎难免动摇国本，皇上担忧开封府势单力薄，所以特意让本王前来协助包大人，程大人是否也要看看圣上给本王的旨意呢？”
　　百里绝焱一番话处处透着压力，意思却甚是明确：有胆子你就试试看！
　　程观泰却真的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和这个手段强硬的冷面王爷抗衡，忙惨白着一张脸躬身道：“下官不敢！”
　　百里绝焱哼了一声，负手走到包拯身边，目光却扫向垂首而立的展昭，淡淡的道：“展护卫，你还等什么？”
　　展昭此刻心情十分复杂，他不明白百里绝焱为什么会自己把自己扯进这件事里来，但是他却很清楚百里绝焱绝不是不相信包大人。
　　轻轻的应了一声，展昭向等待已久的众衙役一挥手，众人便按照展昭方才的命令各自行事去了。
　　展昭的目光自院中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刚刚跟程观泰小声嘀咕的那个男子身上，虽然昨夜事态紧急天色昏暗，但看他的身形，展昭还是很容易的认出他就是昨夜追杀自己的几人中的一个。
　　其他人呢？为何只有他一人在此？莫不是还在外面搜寻自己？
　　展昭心底泛上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偏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好，正敛眉沉吟着，却觉一道目光朝自己射过来，他下意识的看过去，便正对上百里绝焱冷然的目光。展昭心头一紧，想起昨晚百里绝焱离去时的愤然，心里立时想到了程观泰书房的那幅字，轻轻咬了咬嘴唇，展昭低下头，默默的向位于程府后院的书房走去。
　　白玉堂将两人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见百里绝焱忽然神色复杂的看向展昭，而展昭却忽然有一点委屈的转身离开，白玉堂觉得这样的情景实在是……要用诡异来形容了！
　　他不能明白展昭怎么会露出那样的有点沉重又有点寂寥的表情，他很想弄明白，所以他跟在展昭的身后，也朝书房去了。
　　推开书房虚掩着的门，白玉堂一眼便瞧见盯着墙上一幅字目不转睛的展昭，他走到展昭身后，也好奇的瞧向那幅字，是什么东西让这猫看的这么仔细？
　　“清日怒风转天恩，洪流浊水莫笑人。猊狻裂帛未央尽，泾渭九曲是非分……”低声吟诵完上面的内容，白玉堂嘟哝了一句：“写的不错啊！”又转脸看看展昭，还是不解，不就一首诗吗？怎么就值得御猫大人这么一会儿沉重一会儿悔疚的？
　　盯着墙上的白纸黑字继续看，白玉堂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已然瞧出这是一首藏心诗，各句依次的第一三五七字连起来竟然是“清浊未分”四个字，这首看起来像是对程观泰为官之道予以肯定的诗，其实竟是拐着弯儿骂人。白玉堂看看落款，是百里绝焱，不由暗笑，这个什么觉王爷还真是高人！
　　“喂，展小猫，你们那个什么觉王爷的字写的不错啊，诗写的也好，真好……”
　　他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欲拍展昭肩膀，却被展昭一个看似无意的转身，避了过去。
　　白玉堂哪里受过这般冷待，气得立时大呼小叫起来，但展昭气他昨晚无礼，此时没有机会算帐，便干脆对他毫不理睬。
　　展昭转身走到书架旁边，依照昨晚来时探得的情况，破解了书架上的机关，将架上一本书向外一拉，便见旁边书架的一格向后退去，随即沉下，露出一尺见方的一个黑黝黝的洞来。借着外面的光，展昭向内瞧去，不出所料的看到空荡荡的暗格，原本藏在里面的账本果然不见了。
　　“呦呵，展小猫，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本事，不过，这种雕虫小技你能破解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你要真的有本事，去破破我陷空岛的机关……”白玉堂见展昭不理他，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不由得便想要撩逗两句。
　　谁知展昭根本不受他的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了句：“抱歉，展某没有那闲工夫！”
　　“喂——”白玉堂几乎没跳起来：“展小猫你……”见展昭淡淡的神色，白玉堂忽然觉得自己这气生得似乎很没有道理，愤愤的一掌拍在书架上泄愤。
　　而展昭这边却神色大变，合身就向白玉堂扑了过来，喝道：“屏息！”
　　白玉堂只觉眼前一花，听得展昭的声音立时屏住了呼吸，随即整个人被展昭抱住，他顺着展昭扑过来的力道，足尖点地，反手搂在展昭腰上，两人一起倒退着掠出了书房。再看书房里面，书架旁边，犹自正喷着一股股的淡淡烟雾。
　　“三馨香？”白玉堂吓了一跳，看了看已经松开他站稳身子的展昭，有些挂不住颜面的道：“白爷爷只是一时大意……”
　　“一时大意，便足以万劫不复！”言毕，展昭也不管白玉堂，径自朝外走了。
　　展昭蹙着眉在前面走，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后面叫嚣个不停的白老鼠了，他此时心情五味沉杂，十分复杂。
　　那首诗……原来……难怪昨夜那人那般气愤，自己竟是无意中冤枉了他，他那样倨傲的性子，又原本就讨厌自己，如今……更加要恨自己入骨了吧！
　　走回前院，展昭还不及上前向百里绝焱请罪，却见院中乱哄哄的多出了不少人，除了几个哭闹不已的像是程观泰妻妾的妇人外，还有三个服色打扮都相差不远的男子站在程观泰的身后，展昭神色一禀，这几人，都是昨夜追杀自己之人，可是……人数不够，昨夜是八九人，而这里，只有三人，那么，其余几人在哪里？
　　心头骤然涌上了剧烈的不安，展昭眉头紧皱，失口道了声：“糟了！”目光飞快的在院中各处通道扫了一眼，便纵身跃上了大厅的屋顶，临风立在屋脊上，极目四顾，却见东厢院门往后园转的一个墙角处，飞快的闪过几点黑影。
　　“喂，展小猫，你发什么疯！”白玉堂见展昭忽然间变了神色，不由也好奇的跟了上来。
　　展昭不及向他解释，只一把扯了他衣袖，道句“跟我来”，便扯着他向那几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