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咫别》苏锦虞

4、梦魇之困

　　苏珩愣了一下，却见那少年快速走了过来，眉目眼角全是满满的笑意，他见苏珩没有答应，连忙解释道：
　　“王兄，我是阿湛啊！”
　　“阿湛？”
　　苏珩略有些惊讶。也是，他去卫国做质子之时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哪里记得还有个尚在襁褓里的弟弟，长大了些听说陈王特别宠爱这个小儿子，年少时确实会有些不平，但慢慢这些感觉也就淡了。
　　其实，苏珩对陈国并没有什么归宿感，只是记得他的母亲，已逝的王后对他的期望。他一定要做陈国的王，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唯一追求。
　　苏珩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露出微笑，他丝毫没有因为衣衫残破而感到窘迫，白子画甚至感到苏珩身上的气息变了，似乎蒙上了一层铠甲，变得无懈可击，完美无缺，他略显亲昵却又不失风度的说道：
　　“阿湛长大了，我走的时候，你才这么大。”
　　苏珩用手比了个长度，苏湛见了笑嘻嘻的说道：
　　“父王听说王兄回来非常高兴，王兄快跟我进宫吧。”
　　“也好。”
　　苏珩说完突然想起什么，忙回过身对着身后的白子画说道：
　　“我现在要进宫，子画跟我一起可好？”
　　不知道为什么，苏珩并不想让别人知道白子画的身份，便没有称呼他“仙长”，只是喊了名字，白子画没有说话，却轻轻点头，算是同意。苏珩见他这样，却觉得很开心，眼里眉间浮起笑意。苏湛这才见到苏珩身后的男子，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毕竟仙人的风华，凡人很难抵挡。苏湛轻轻扯了扯苏珩的衣袖，低声问道：
　　“这是王兄的朋友吗？真是风华无双呢。”
　　苏珩微微笑了笑，看了苏湛一眼，又看了白子画一眼，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有一丝冷意，他往苏湛身边移了移，可以挡住他的目光，简单说道：
　　“是我的挚友。好了阿湛，不是说要去见父王吗？别让他老人家久等。”

　　陈国的王宫建站乌垒城。
　　与植被茂盛，四季如春的卫国不同，陈国偏西南，气候多风雪，造就了陈国人厚重沉稳的性格。陈国的王宫也多是玄色为主色调，辅以暗金，绛红，沉郁而不失大气，厚重低调却有别样的威严。
　　苏珩先带白子画去自己以前居住的宫殿里休息，自己换了身衣服，匆匆整理了下仪容就去拜见自己的父亲。陈王四十多岁年纪，却因为身体不好又长期操劳显得特别苍老。他端坐在大殿里，帝王的朝服显得他很有威严，长长的冕旒下，一双眸子严肃而犀利，像一把利刃，定定的戳着走进来的苏珩。
　　苏珩穿了白金色暗纹的王子常服，发髻上束了玉冠，配上他的凤眼飞眉，瞬间有了雍容华贵观感，他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受到陈王锐利眼神的影响，倒显得他沉稳异常，颇有霸气。他慢慢走进来，缓缓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王子礼。
　　陈王不说话，苏珩就稳稳的跪着，脸上不见一丝不渝。但他越平静，陈王心里越满意，半晌，他才慢慢的说道：
　　“起来吧。”
　　苏珩稳稳的站着，陈王开口道：
　　“珩儿，你似乎忘记了，当年孤送你去卫国的原因。”
　　“儿臣记得，是为了陈卫两国，睦邻友好。”
　　“那为何你会突然跑回来？”
　　“启禀父王，现在卫国大军压境，儿臣想回陈国帮助陈国解除兵燹之祸。”
　　苏珩突然笑了，眉眼间却浮起浓浓的不屑和嘲讽，他慢慢的走上前，一步一步登上金殿的阶梯，上面端坐着陈国至高无上的王，他的父亲，他每踏出一步，却都如同千斤坠地，让整个大殿沉重一分。陈王看着越来越近的儿子，看着他酷似先王后的眼睛，顿时心里万般苦涩，他已经老了，多年的病痛让他越来越虚弱，他觉得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他看着这个从小被送走的儿子，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去说。他看到了苏珩眼里的不屑，心痛万分却不能开口去解释，他看着苏珩，说道：
　　“孤欲将朝政国事交由你掌管，可能胜任？”
　　“二弟天资聪颖，比我更适合这个王位。”
　　“他不行，他无法担此重任，你是孤唯一的嫡子，只有你，才能继承陈国的王位。”
　　苏珩突然笑起来，他笑得酣畅淋漓，眼里却渗出水光。他转过身，背对陈王，用力忍下眼里的泪水，抬起头，看着殿阁穹顶上面的金色麒麟，半晌，他偏过半边头，却没有看陈王，他说：
　　“你说的话，要是母后能听到，那该多好。”

　　苏珩回到寝宫，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白子画被安置在偏殿里，与苏珩的屋子只有一墙之隔，半夜，一丝压抑的低泣声传入他的耳朵里。他皱了皱眉头，继续闭目打坐冥思，奈何修仙之人五感敏锐，那丝声响毫无掩饰的闯入他的耳朵，在安静的宫室里格外清晰。
　　终于，白子画站了起来，推门走出偏殿，走进苏珩的寝殿里。
　　宫室里很暗，虽然宫人仔细打扫过，却依旧有一丝陈旧的霉瘴之气。月光伴着寒风从窗外吹进来，柔柔的洒在苏珩的床上。
　　借着月光，白子画走到苏珩的床边，却看见他躺在上面，表情狰狞，眼角却不停的留下泪来，口里发出压抑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似乎在乞求，又似乎在喊痛，好像是陷入了梦魇。白子画蹙了蹙眉，弯下腰，用手指点了一下苏珩的眉头，一道安神符随着指尖化入，顿时苏珩狰狞的面容平静了下来。
　　突然吹起一阵风，把白子画的长发吹起，扫在苏珩的脸上，却被苏珩正好张嘴含住。白子画眉间皱起的皱褶像一座小山，他想轻轻拉出发丝，却不知苏珩在做什么梦，居然死死咬住不放。他弯腰站了半晌，只好背对在床边坐下，他半回头看着梦中的苏珩，突然有些莫名的兴味，竟鬼使神差，入了他的梦。

作者有话说

　　入梦嗯……这个梗好久就想写了，如梦好啊，入梦可以嘿嘿嘿……估计下章要开一点擦边车……咩哈哈哈哈哈，日更的我觉得自己萌萌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