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许》咩了个咩

109、第一百零九章

　　李佩兰自被发配到柴房去后，每日都需做挑水清扫的粗活。也许是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心中难以接受，也许是这些活计实在是累，她越发地沉默寡言，就连吃饭都是众人吃过后她才疲惫地出现，看起来分外凄惨。其他人多数是与己无关所以不甚在意，但是如海棠一般看笑话的人也不少，自然，也有心有不忍想伸一伸援手的。
　　翠枝原来和李佩兰同住一屋，虽然两人交流的不多，但是翠枝有忙得赶不及吃饭的时候，偶尔能看见桌上放着李佩兰帮她留下的点心，只是一直没机会道一声谢。这一日，李佩兰慢腾腾地敲着肩膀去了饭堂，果不其然其他人已经吃完了，只剩下一点点冰凉的稀饭。李佩兰没多说什么，刚要拿碗去盛饭，就见一个馒头递到了眼前。她侧过头，翠枝正站在她身边，除了手上的馒头，还有一小碟的咸菜。
　　“有点凉了，但是比起这点稀饭还是好多了。”
　　李佩兰接过馒头和咸菜，没什么语气地说：
　　“多谢。”
　　翠枝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反而坐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不紧不慢啃馒头的样子，想要和她说上几句话。
　　“去那边干活，还习惯吗？”
　　李佩兰轻轻嗯了一声。
　　“挺习惯的。”
　　翠枝看看她几日前还娇嫩的手指，已经开始有了裂开的口子，悄悄叹了口气。
　　“明日我去太医院要点擦手的药膏。”
　　“不必麻烦。”
　　“也没什么麻烦的，反正天冷了我自己也是要用的。”
　　李佩兰没有回应，饭堂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翠枝再次试图开口道：
　　“佩兰，你……”
　　李佩兰擦了擦嘴角的馒头屑，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转过头看着翠枝开口道：
　　“你有事可以尽管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翠枝一下被她说得愣住了。
　　“嗯？”
　　“我现在状况如此，应当不是找我帮忙。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李佩兰打断了翠枝的关心，话说得很无礼，甚至有些无情。翠枝心中委屈，但是既然李佩兰不愿接受别人的关心，她也没有硬要贴上去的道理。她冷了脸，语气生硬地说：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告诉你，海棠她可能会来找你的麻烦，你防备着些。”
　　李佩兰点点头，站起身来。
　　“多谢。”
　　然后抬脚往外走去。
　　翠枝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胸口憋闷得很。
　　李佩兰走到门口站定，轻轻说了句话。
　　“我不需要朋友，别关心我，也别亲近我。”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翠枝听了这话，不知为什么，眼泪一下子湿了眼眶。她喃喃自语道：
　　“谁想要做你的朋友，我不过是……还你那些点心的人情罢了。”

　　自打过了立冬时节，天气越来越冷，夜晚也来得越来越早了。李佩兰将最后一捆柴堆放好，夜色已经染黑了天空，将一切都笼罩了起来。她回到房间点好蜡烛，正准备换一换盆中的炭火，房门却一下子被踢开，海棠带着一个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李佩兰，你什么意思！”
　　李佩兰坐着没动，只抬眼看了看她们。
　　“你踢开我的门，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吧？”
　　海棠从她身后那人手里拿过东西，使劲摔在了李佩兰面前。
　　“所有的房间，只有我们的炭火是过了水的，这能烧得起来？你倒是说说，你这柴房的管家是怎么当的，打算冻死我们不成吗！”
　　李佩兰站起身来。
　　“每日的炭都是各房自己来人领的，你们自己没有看好，这也要来怪我？”
　　站在海棠身后的香菊上前一步。
　　“我今日来领回去的时候炭分明还是干的，肯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李佩兰盯着她，露出个嘲讽的笑。
　　“你确定，是你领的？”
　　香菊看了看海棠，有些心虚地说：
　　“怎么不是，不过是请你帮忙给我搬回去而已，但是我仔细看过，那时绝对是干的没错！”
　　“这可就奇怪了，我搬过去的时候你看见了炭是干的，不正是说明了我没有动过手脚吗？你说的话自相矛盾，不如想清楚了再开口？”
　　海棠转头瞪了香菊一眼，顺手把她推到了身后，气势凌人地开口道：
　　“你不必在这里争辩，就因为你搬过来那天我与你有几句言语不和，你就想方设法报复我？”
　　李佩兰只觉得她不可理喻。
　　“报复你？先看看你自己配不配吧。”
　　海棠上下打量着她，冷哼一声。
　　“嘴硬也没用，连偷鸡摸狗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只不过啊，能心胸狭窄至此，要是我，可没脸说自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呢。”
　　李佩兰冷脸看着她。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不是。”
　　这话好像正踩到了海棠的痛处，她脸上的得意瞬间变成了愤恨。
　　“你现在不过是个下等宫女，我没有将此事报上去已经是对你的容忍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上头有人管束着呢？我是下等宫女没错，但也请你看清自己的身份，这揽月阁可不是你说了算，你别欺人太甚了！”
　　“欺你又怎样，就算我今天把你弄死在这，也没人会在意你这个落魄的贱人！”
　　李佩兰冷笑一声。
　　“你可以试试，敢吗？”
　　“你看我敢不敢！”
　　海棠说着就要动手，香菊却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低声道：
　　“海棠姐，冷静点，她可是梅将军安排进来的人！”
　　“梅将军又怎样，等我……”
　　她猛然间住嘴，后面的话没有再出口，但是想想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她的手一下子变得冰凉。
　　李佩兰慢慢靠近一步，盯着海棠的眼睛，轻声道：
　　“等你怎么样？等你出头的一天？我看，不如等你这春秋大梦醒来的一天吧，还能更快些。”
　　海棠甩开香菊的手，一把将李佩兰推开。
　　“李佩兰，你不用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记着。”
　　说完，她走出门去，不过片刻便端了一盆冷水回来，直接泼到了炭火盆里，将盆里仅存的火星也淹灭了，房间里顿时更加阴冷起来。
　　海棠把盆随手往地下一扔，感觉心里痛快了不少，抱着胳膊笑着说：
　　“哎呀，真是对不起，这干了一天的活手上没个轻重，你可千万别怪我呀。”
　　然后嗤笑一声，招呼上香菊转身便走了。
　　待她们走出门去，李佩兰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她将溅湿了的衣服搭在一旁晾好，也不去管炭火盆里的水，换了件灰扑扑的衣裳，没有熄灭房间的蜡烛，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今日海棠房间的炭确实是李佩兰动的手脚。她平常少与人联系，如果主动打听海棠的行踪势必会引起别人的疑心，而想要不惊动其他人，她就必须要给海棠一个主动上门的机会。之所以选在今天，是因为她一早便发现，平日里恨不得满头珠翠的海棠，今日只带了支极不起眼的海棠花银簪。
　　这银簪，可能非同寻常。
　　李佩兰等在揽月阁门口，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她身体都被冷风侵透了，才看见海棠不声不响地从门口走了出来，低着头，十分不引人注目的样子。
　　李佩兰轻轻往手心里呵了口气，悄悄地跟了上去。
　　海棠七拐八拐走了很远，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谨慎得很。李佩兰躲得辛苦，一边感叹做细作的不易，一边打起精神跟着，生怕一个晃神就把人丢了。
　　大约走了一刻钟，海棠走到了一处废弃多年的宫殿，在门口仔细打量一遍之后，她进了门，并且迅速地把门关紧了。
　　李佩兰站在宫门口，抬头看了半天，勉强看清了匾额上的冷宫两字。
　　楚国后宫冷清，除了楚墨宸已经去世的母妃，现在宫中就只有皇后一人，所以这冷宫不过是个摆设，多年来无人问津，里面的杂草怕是长得比人都高了。海棠大晚上来这里，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地把“有事”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李佩兰不敢推门，只把耳朵小心翼翼地贴在了门上，屏住呼吸听里面的动静。
　　海棠进去的时候，广亮已在此等了多时了。她也没解释自己来晚的原因，直接开口道：
　　“三皇子和皇子妃近日很安分，好像自从那个女人死了之后，皇子妃就一直不开心，有事没事的总是找茬，三皇子现在一心想办法哄她，没多余的精力考虑别的。”
　　广亮颇有些奇怪地问道：
　　“既然没有重要的事情，那你为何今日要约见？你可知你的身份特殊，一旦暴露，我们所有人都会跟着完蛋。”
　　海棠抬起手抚了抚头上的银簪子，语气有些焦躁地说：
　　“太子殿下他……什么时候能见我一面？为了避嫌，我已经连续多日不敢靠近东宫，可是殿下他……他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广亮闻言，脸上的鄙夷一闪而过。
　　不过就是个工具而已，还真当自己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