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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爱不爱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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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鹏和柳依依,没了下文。这让李若冰都快急死了。她一次次问柳依依:“你们,就这么完了?就没有未完待续了?就就就,半途而废了?”烦得柳依依想用抹布塞住她的嘴。“要是有男生那么浪漫地追求我,我肯定会疯的,一定当时就倒在他怀里了……”“然后不上学了,嫁给他,生一堆孩子,上街去卖烤红薯?”莫陈故意气李若冰。李若冰大叫:“讨厌死了,莫陈你!没一点艺术细胞。哼。”莫陈偏要跟她抬杠:“靠,有艺术细胞的人都去上当受骗了。谁让他们多愁善感,心思细腻呢?再说这也不能划为艺术细胞吧?应该是罗曼蒂克细胞吧?你用词不当,相当地不当。”李若冰说不过她,又缠着柳依依:“周鹏追女生竟然半途而废,太缺德了。柳依依,要不要我帮你去揍他?”说着撸起袖子,露出一段纤细的胳膊。柳依依无奈地摇头,夹着书去上晚自习。李若冰还在大发感慨,孙蕾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你是不是喜欢周鹏?”莫陈在孙蕾旁边坏坏地笑。李若冰竟然脸红了,夺门而逃。莫陈连连惊呼:“不是吧?真的呀?这个周鹏也太招人了吧?!”一回头,孙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去了。莫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只觉得整个宿舍的人都有点儿不正常了。就自己还算成熟稳重,玉树临风。
“小白,你真喜欢周鹏?”周晓荫下了晚自习和李若冰一起去买泡面,在小卖店里问她。“都说了无数次了,不要喊人家小白!小白小白,别人听了要笑死的。”李若冰抗议。周晓荫一看到她那个认真还嘴的样子,就想笑,“小白多可爱呀?那好,你不喜欢我就不叫了。哎,我问你,你真的喜欢周鹏吗?”“也,也不知道。”李若冰含羞带臊,“反正我一看见他,心就咚咚乱跳。”周晓荫佯装认真:“要不要我陪你去做个心电图啊?别真是心脏有什么问题……”李若冰气死:“周晓荫,枉费我拿你当好人,你和莫陈一样,良心都让狗狗吃掉了!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哼。”一甩头就要走,让小卖店老板给叫住了:“哎,你还没给钱呢!”李若冰视金钱如粪土,清高地掏兜。没钱。没钱?没带钱。
“你,借我两块钱。”李若冰可怜巴巴。周晓荫不理她,“刚才好像有人说过,再也不理我了。”李若冰哀求:“就两块钱。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周晓荫不逗了,替李若冰付了钱。两人回宿舍,加餐增肥。
柳依依躺在自己的床上发短信,闻见泡面的味道坐起来,“周晓荫,你在泡面吗?给我喝口汤。”“好啊,你下来喝吧。”柳依依听了周晓荫的话,爬下来,抱着面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真想喝妈妈炖的排骨汤啊。可惜她出差都快一个月了,到这个周末也不能回来。”柳依依依恋地放下泡面问周晓荫,“这周末我上你家去玩儿,行吗?我爸也不在家,屋里冷冷清清的,连点儿人气都没有,一个人待着,好无聊啊。”周晓荫脑中马上浮现的是自己家昏暗的灯光,狭小的空间里堆积如山的小商品,简陋的几件旧家具。心里忐忑着,别扭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柳依依。余夏在这个关键时刻插了一句:“要不,这周末去我家聚一聚,怎么样?我爸早就说要请大家一起吃顿饭,见见你们了。”李若冰一听来了精神,第一个举手赞成,“我要去我要去,余夏你给我们多准备一些好吃的!”余夏点点头,“放心吧,肯定让你们吃个够。我妈妈的厨艺,专业水准。”
事情确定下来,大家都知道莫陈不会去。余夏并没有单请谁,各个通知到,但她绝不会请莫陈,这是肯定的。就算她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容大度假模假势请了莫陈,以莫陈的性子,也不可能去。周晓荫有心帮她俩梳解关系,但苦于没有时机。恨只恨那个孙蕾,口蜜腹剑,假君子真小人,干得什么事!周晓荫知道孙蕾会去,她也不避讳。如果她因为孙蕾而不去参加这次的聚会,谁知道背后,孙蕾能编出多少她的坏话来攻击诽谤?周晓荫平时温吞吞的脾气,那要看对谁。真逼急了,她也横着呢!
周一晚上李若冰问周晓荫借的两块钱,周二就还了。可她忘了。周三早操,李若冰乐呵呵举着两张崭新的一元纸币老远就冲周晓荫喊:“周扒皮,还你的高利贷!”周晓荫简直块被她搞疯了:“大姐,你昨天已经还给我了!记住了吗?”李若冰白痴地点了点头,“好滴好滴,那你以后可不要再问我要了啊。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呀。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神灵……”周晓荫突然觉得冷,瑟瑟地逃开,心说李若冰你不去跳大神,纯属资源浪费。周四一天无事。到了周五中午,李若冰又找到周晓荫:“小皮皮,还你两块钱!”周晓荫当时真有一种想把她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的构造与正常人有什么区别的冲动,忍着怒火,慈眉善目,神态安详,“亲爱的小白,你不要两块钱两块钱两块钱地来还我了。算你走运,遇上了我,心眼儿好,不讹你。换了别人,这辈子就靠你这源源不绝的两块钱两块钱两块钱,养孙子都够了。”李若冰狡猾地一笑,“你以为我傻呀?切。”步伐整齐地闪人了。周晓荫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李若冰这个活宝是怎么成长到这么大岁数的。在医学上,也算奇迹了吧?
208宿舍一行六人,杀到余夏家所在的小区。余夏早在小区门口等着了,还抢着付了打车费。到了余夏家,大家才知道,原来余夏她爸是市里的领导啊。真人不露相,她居然比柳依依还能瞒。余夏妈妈挺和气的,招呼女儿的室友们吃水果,说午饭十分钟以后就上来,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一下。可余夏爸爸,就……有点儿别扭。哪里别扭呢?说不好。这么讲吧,一个人在家里不是应该全身心彻底放松,卸下白天在工作时戴了一天的面具吗?可余夏爸爸往沙发上一坐,你会觉得他好像不是坐在家里,而是坐在办公室。那神态,那表情,那姿势,看着让人不由自主会有些严肃,紧张。还有他说话。和女儿的同学说话,也会打官腔,用书面词,转点小弯,不那么直截了当。柳依依头一个不自在了。她最怕这样的家长。在她的影响下,周晓荫,李若冰也也危襟正坐,谨言慎行。白月话少,这种时候调动气氛,从来都不是她所擅长的。闷闷坐着,低着头,一个人想心事。
最吃得开,最会讨大人欢心的,当数孙蕾和田甜。她俩一点儿也不怵,谈笑风生,应答自如,乖巧伶俐。尤其是田甜,该说什么话,聪明得就准准打在穴位上,哄得大人开心。遇到难回答的问题,小嘴一吧嗒,马上给转了出去。玩太极一样,不露痕迹。周晓荫心里盼着开饭,吃完赶紧脚底抹油。此地不宜久留啊。好容易盼来了一个周末,就这么生生给糟塌了,多让人心疼。余夏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显然她早已习惯成自然,只缘身在此山中了。饭终于开了,周晓荫刚拿起筷子,余夏爸咳嗽了一声,开始致开饭辞。
“非常欢迎各位同学来余夏家玩。我和她妈妈早就说,让她请你们来家里吃一顿饭。一来,集体感谢一下你们对余夏的关心和帮助。二来嘛,也希望大家更深地增进一下友谊。你们要在一个宿舍住三年,都是女孩子,家里从小宠着的千金宝贝,谁要有个头疼脑热的,要互相体贴照顾哦。我们余夏从小就知道学习,不懂得安排自己的生活,不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我批评过她好多次了,她都不听。孙蕾,以后还要靠你多教育她呦。”“叔叔,瞧您说的。哪里算得上是教育呀?我和余夏上下铺,互相照顾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嘛!”孙蕾殷勤地使劲拍马屁,听得周晓荫直恶心。
余夏爸爸讲完了。不知道是谁带头,或者是大家都受到了气氛的感染,掌声响起来了。周晓荫也莫名地拍起手来,心里怪怪的。余夏爸爸双手一压,示意大家不要如此热烈鼓掌,可以开饭了。周晓荫开始吃菜的时候总有种错觉,这是在吃工作会餐吗?和白月使了个眼色,白月笑。显然,她也心有戚戚焉。整场饭吃下来,几乎没人开玩笑,也没人乱说话。偶尔余夏爸爸说两句自以为很幽默的话,大家也都很配合干巴巴陪着笑两声。真累。
一吃完饭,柳依依坐都没坐会儿,就要走。她说和上初中时的好朋友约好了要去逛街买衣服。一听就是假的。周晓荫也要走,没走成。余夏爸爸非要和她聊聊物理。白月溜了。她妈妈打手机给她,让她马上回家,说有事情要和她谈谈。周晓荫极不情愿又强装高兴地跟余夏爸爸聊天,终于两个小时熬过去了。余夏爸爸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匆匆离开了家。他一走,人全散了。余夏妈妈送走客人,问女儿:“她们几个里,谁的学习成绩最好?”余夏想了想,“当然是周晓荫。”“那柳依依呢?”“她不行,中不溜。”“我不喜欢那个孩子,妖里妖气的。小小年纪就那么爱漂亮,长大了肯定不正经……”余夏烦躁地打断妈妈的话:“行了吧,妈。人家挺正常的。你以为个个都跟你女儿一样,蓝黑灰,才算好啊?老封建。”余夏妈妈被噎了一下,不作声了,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
周晓荫在公车站等车,巧遇孙蕾。孙蕾没看见她,盯着站牌发呆。一会儿车来了,孙蕾先上车,周晓荫犹豫了片刻,也上了车。她是想去妈妈所在的小商品市场,那孙蕾又去干什么呢?难不成她也要去小商品市场。还是说,只是顺路?这趟公车沿线没什么站,有,也是公园,菜市场什么的。真不知道孙蕾这是要去哪儿……孙蕾一直在想心事,没有发现周晓荫。两站后,她下车。鬼使神差,周晓荫跟着她下了车。孙蕾一下车就拐进一条胡同,不见了。周晓荫正要原路返回,突然听到一间平房里传出打骂声。“你还来干什么?你妈不是有钱吗?管她要去!老子没钱。老子一分钱没有!滚,滚!”骂声歇斯底里,夹杂着啪啪的拍桌子声,似乎有两个人推推搡搡,手打在身上的闷响。门开了,一个女孩脸上肿肿的,抹着眼泪从屋里跑出来,迎面和周晓荫撞了个满怀。是孙蕾。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威风的孙蕾,凄楚可怜地站在周晓荫面前。两个人,都无语。
白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她妈点头,眼一热,又滚下泪来。白月又回头看爸爸。老实巴交的爸爸不动,不说话,不抬眼看女儿。白月沉默了。墙角处坐着的陌生女人急不可耐问白月:“月月,你是我的孩子,你应该回到我身边来。跟妈妈走好不好?”白月痛苦地抽泣了一下,艰难地说:“我不跟你走。我有爸爸妈妈。我不要你。”“月月!”女人站起来,一把抓过白月,搂进怀里,“他们最多也就算是你的养父养母!我是你的亲妈!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能这么狠心,不要妈妈?”女人说完,被自己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嚎啕起来。
白月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女人的怀抱,“不,你太自私了。当初你嫁给我爸爸的时候已经怀了我,却不告诉他!后来你又找了个有钱人,跟他去了香港。你又不要我,把我扔给爸爸。现在你还回来干什么?这么多年,我是死是活你都不知道,更没有尽过一天当妈妈的责任。你能来接我,我都为你害臊!”白月好久没有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直喘,“妈妈,天都快黑了,我们去卖点儿菜吧。”说着拉起还在一边哭的妈妈,往屋外走。“月月!”陌生女人陌生“妈妈”在她们迈出门的一刹那,绝望地喊了一声。白月转过脸去看她,眼睛里冷冰冰,没有温度。
“为什么不跟你们宿舍那几个女生说,我们在一起?”湖边,周鹏不悦地问柳依依。柳依依双手揽住他的腰撒娇,“告诉过你的,我们宿舍有几个家伙舌头挺长的。她们要知道了,全校就没几个人不知道了。”“那又有什么?我追你,可是不避着任何人的。那事,不是连校长都知道了?”周鹏不讲理,脸臭着。柳依依不惯他这臭毛病,一甩手,蹬蹬蹬踩着高跟鞋就走。周鹏回过神来,拉住她的手,“好,我听你的,保密。还不行吗?”柳依依又撑了两分钟,转怒为喜,“这才乖嘛。”剥了颗大白兔硬塞进周鹏嘴里。周鹏含着奶糖,在柳依依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柳依依脸红了,“以后在学校,还是短信联系。千万别让人发现了。”周鹏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犯嘀咕:柳依依,你对我是真的,还是玩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