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半风清听絮语》木枂

8、后悔，没有用

　　刘芸娜看着仍在昏迷中的夏语，想起医生说的话，忽然明白多年前那场闹剧的真正原因，既然这样她为何要隐瞒呢。
　　刘芸娜一直记得当夏语找到她时的那种紧张不安，她们一直都是不相容的，至少在她看来夏语不会主动找她，一直都是她欺负夏语的份，夏语的退步与忍让她一直看在眼里。
　　刘芸娜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夏语，“怎么夏小姐有空来这啊？我可怕某人来找我说道呢。”夏语咬咬唇，暗自攥了攥拳头，感觉手心的汗格外黏人终于开了口，“你不用这样伪装自己，我知道你喜欢他。”刘芸娜将杯子放下，杯子里的水溅了夏语一脸，“你凭什么以为你了解我？”刘芸娜的表情很是吓人。
　　夏语将水抹去，“不凭什么，就凭你每次经过他身旁会凝望他一眼，只是想知道他是否会看你一眼，凭你放学后会偷偷跟着他，只是想确认他是否安全，凭你在下雨时会多带一把伞，只是想借机给他送一次伞，凭你每两个星期会偷偷将座位往后换一个，只是因为他坐在后面，所以，我凭这些以为你喜欢他。”刘芸娜直直的盯着夏语，突然笑了，笑容苦涩又无奈，“你都知道的事怎么他就一点也不清楚呢？”“他一直都知道，这些事有些是我自己看见的有些确是他看见的，他说你表面上跋扈内心应该是缺乏安全感的，是一个活的很辛苦的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懂你伪装的坚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听你诉说还深有同感的，人都是你路上的过客没有理由为你停留。”
　　夏语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好久的这段话能不能让她放下戒心，但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她知道这件事已经成功一半了，她暗暗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命运捉弄，她也不会这样做的。“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所以你可以让他幸福。”
　　刘芸娜皱皱眉，“你什么意思？你现在不能让他幸福吗？”夏语狠狠心，“他觉得他是幸福的，可是我们中间隔着太多的阻碍了，走到世界尽头，我们总会走成两条平行线的，与其到时伤心难过不可挽回，不如现在放手，至少不会让他太伤心。”刘芸娜嗤笑一声，“上帝是你爹吗？你想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未来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不能替他做决定。”刘芸娜理理衣服，“今天就当我没有听见这话，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大概知道了，我不会做的，既然他当初选择你就应该明白你们需要面对而不是逃避，我承认他观察得很细致，可是我并不想做什么来感谢她，我想我还不需要这么做。”
　　见刘芸娜想走，夏语有些着急，“你等等，我有些话想说。”
　　后来夏语走后，刘芸娜发了好久的呆，她始终不相信夏语的话。她不相信夏语父母会谋害夏清而毁掉了自己，她也不相信夏语是抱着赎罪的心情进入夏家成为夏家名义上的长女，她想不明白如果事实如此夏语当初为什么又喜欢上了夏清呢，每天过得如此痛苦又是何必呢，还有她说让自己帮忙勾引夏清再让夏语假装看到，她好正式分手把夏清让给她，她都坚持这么多年没把真相说出来怎么一下子又说出来了呢，刘芸娜一直呆坐在店里，直到黄昏的霞光透过窗户在她脸上折射出柔和的弧度。她终于做了决定。
　　第二天，刘芸娜给夏清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放学后去吃甜点吧。落款是夏语。这张纸条当然不是夏语给的，是她有次打扫卫生时从垃圾桶里捡的，她曾经看着这张纸条发了好久的呆，现在也算派上了用场。刘芸娜从书缝中看到夏清看到纸条露出了微笑，本来不是很紧张的心突然砰砰的直跳，刘芸娜把这归结为是因为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夏清在逆光中的侧脸，很好看的侧脸。
　　躲在角落的刘芸娜看到夏清走了进来，也走近他。夏清一愣，随即不理她想着即将要到来的某人，嘴角泛起了好看的弧度，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这让夏清内心有些不安。刘芸娜见夏清不理他也不在意，递了一杯水给他，夏清没有接。刘芸娜笑了，“怎么，不愿意喝我的吗？怕我下毒吗？喝吧，以后你也不太能见到我了，你不要为此庆祝一下吗？我不会欺负夏语了”夏清沉默了半晌还是拿起水杯抿了一小口，“如果你不这么针对她，也许没有那么讨厌。”
　　刘芸娜挑挑眉，“是吗？可我已经针对她了，怎么办呢？要我补偿吗？”刘芸娜邪魅的笑了，便开始脱衣服，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低胸长裙，很称她姣好的身材，她边说话边靠近夏清，从外面看就像是两人正在接吻，夏清想离她远点突然觉得头有些晕，夏清眯眯眼狠狠地说“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刘芸娜满不在乎的说，“是吗？可是你会比我先付出代价的。”她说完便看向窗外。
　　窗外，淋了雨的夏语正浑身湿透的看着亲密的两人，夏清看到夏语泛红的眼眶，看到她转身冲向雨中，觉得心就像被人扎了一刀一样，痛到不能自己。
　　后来，他们分开了，曾经那些美好的美丽的时光就像阳光下的泡沫，五彩斑斓却还是碎了，碎了连灰尘都没有容下，再后来，夏语出了国，把他们唯一的联系也断了。夏清本想去找她，无奈父亲的突然病重，让他脱不开身，于是就这样没有联系的过了六年。
　　刘芸娜想到后来夏清真的让自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先是抬高房价哄自己的父亲卖了很多房子，接着就指控父亲涉嫌非法偷运，导致父亲濒临破产，再大发慈悲收购父亲公司，留下那一点可怜的股份还时不时的威胁自己做事来补偿，这都是惨痛的代价，而她也在那么多事以后才明白，自己并不是喜欢他而是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会关注自己的内心，才动了那颗被灰尘蒙的厚厚的心。
　　刘芸娜想着自己因为夏语的一番话让自己变得如此倒霉，看着病床上的她突然有种想把一切告诉夏清的冲动，这样应该能讹诈点钱吧，夏清那个黑心的老板自己做的那么多，怎么工资就不能涨涨呢。床上的夏语终于醒了过来咳嗽一声，“你醒了。”“怎么是你啊。”
　　“是啊，很高兴在这样的场合又能看到你了。”“我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看到你啊，这个场合还真是有点尴尬啊。”刘芸娜帮夏语压了压被角，“谢谢。”“你要是真想谢我，我六年前做的事你还没给我酬劳呢？”“六年前的那件事啊，你想要什么？”“我不想要什么，某人说要让我变得很惨然后我果然变得很惨了，我都好久没去旅游过了。”“看来你真的很惨。那么你这么客气的话，我就不感谢你了。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是经过这里，正好看到你晕倒了，我想问一句，你当时做的决定是不是不是你说的原因？还有别的吧，比如心脏病。”夏语许久没有说话，“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但我想请求你不要说，这个秘密我已经保守六年了。”“所以，难怪你当时突然找到我，要我做那件事，那你说的那个理由还成立吗？”“这是一个原因，我希望他真的幸福，你能帮我吗？”刘芸娜皱眉，“还是不要告诉他吗？”夏语点点头，“你会过得很辛苦也没关系吗？”“没关系，只要他好就行。”
　　刘芸娜很是感慨，她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如果是她自己恐怕做不到，毕竟她不能放弃某些东西，某些在她看来很宝贵的东西。
　　“你后悔吗？”刘芸娜突然的一问让夏语沉默了，后悔不是没有的，她曾想如果当时没有发现真相，没有知道自己的心脏病，也许他们仍可以在一起，就像他们曾经约定的那样，要不你就陪我走到世界尽头，要不你就陪我远去天涯海角，而时光会为他们见证，可是至少这对他是不公平的，所以只能这样了。
　　“后悔是留给没有价值的事的，我觉得我至少做的事是有价值的。”许久夏语才回答道，这句话又让刘芸娜沉默了。
　　后悔没有用，所以不用后悔，也许很多人想到却不能做到，总是沉溺于过去的人注定总要为自己的人生付出代价。
　　刘芸娜答应为她保守秘密，离开的时候她看着手机里显示的录音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夏清听，知道他一直在调查以前的事，他从没有放弃过关注她，这两个人啊，真是会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