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南山gl》休咎不知

3、第三章

　　一直到军训结束都没再见过尤冉。
　　最后一个下午，检阅结束之后，教官也要回校了，各个班的学生都围住自己的教官，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起得头，抹起眼泪，惹得气氛伤感。
　　傅瑶受不了这种离别的气氛，拉着钱乐乐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开了，本想找程慧一起回宿舍，没想到在大巴旁边，看到程慧和教官站在一起。
　　教官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拂开，他又笑嘻嘻地搭上去，她再面无表情地拂开，一遍一遍，乐此不疲……
　　钱乐乐小声惊呼，拉着傅瑶：“瑶瑶，你看……”
　　傅瑶也吃了一惊。
　　钱乐乐摇了摇她，说：“他们在干嘛啊？我们……要不要过去？”
　　还没等傅瑶说话，钱乐乐拉着傅瑶往那边趋步：“不行啊！我看慧子好像不怎么乐意的样子，我们还是过去吧。”
　　教官看到她们过来，转过头，手上的动作没停。
　　趁程慧把他的手拂开的间隙，钱乐乐把她拉过来，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他，说：“你别欺负她！”
　　钱乐乐颇有气势的盯着他的眼睛，奈何身高不够，只能昂着头，弱了几分。
　　程慧表情终于有了波澜，哭笑不得地拉了拉钱乐乐，说：“他是我哥。”
　　“什……么？”钱乐乐身形一僵。
　　果然，傅瑶猜的没错，虽然都姓程，可是这一个星期，连个超过两秒的眼神接触都没有——或许有，还真没想过两个人会有什么关系，可是细看，两个人眉眼之间又有点相似，鼻子和耳朵尤其像，又加上刚刚那一出。
　　钱乐乐看向傅瑶，发现傅瑶一脸平静：“瑶瑶，你之前知道么？”
　　傅瑶立马捂住嘴，面露惊讶：“什么！你们是兄妹？”
　　程教官哈哈大笑，笑声爽朗，捏着程慧的脸，程慧恢复面无表情，把他的手挡开。
　　“行了，我走了。”冲她们三个挥挥手，往回走了两步，跳上大巴。
　　车渐渐驶远，钱乐乐撅了撅嘴：“慧子，你之前怎么不和我们说啊，刚才想想都尴尬啊。”
　　程慧陪着笑说：“之前也不知道他带我们班，有点气他不和我说，正好在家看他两个月也看烦了……嘿嘿，”似有些讨好地牵住钱乐乐的手，“刚刚谢谢你那么护我……”
　　钱乐乐哼哼了两声，没绷住，笑了。
　　傅瑶问：“你们是亲兄妹么？”
　　“嗯”
　　钱乐乐接了一句：“挺帅的嘛。”
　　程慧笑嘻嘻地说：“是么？那我回头帮你说说。”
　　“说什……去你的！”

　　说说笑笑回到寝室，开始叮铃桄榔收拾东西，把之前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回去。收拾好之后，箱子立在床边，去班上开班会，回来直接拎了箱子就能走了。
　　钱乐乐看着尤冉的床位问：“尤冉的东西怎么办？”
　　程慧看了看，说：“明天开学让她自己来收拾吧，动别人的东西不太好。”
　　军训第一天晚上开过一次班会，班主任先自我介绍，姓曹，教政治。然后接着是全班一个一个上台，把自己名字写在黑板上。折腾了两个小时，接着散会了。
　　她们去的有些迟，班上已来了大半，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傅瑶粗略将同学看了一遍，感觉这次班会较第一次，大家都有些变化。
　　那时还都是一床床洁白松软的新棉絮。
　　又等了一会人来齐了，站在讲台上几日不见的班主任开口说：“我知道你们归家的心思都很急切，我就简明扼要得说一下。我按照中考的成绩，把班委和班干的名单定了下来，开学第一个月先按这个名单执行，如果日后发现有不能胜任的，再投票换人。”
　　念完名单之后，班主任让班长华柯带刚名单上的人去搬书。
　　傅瑶和程慧也在名单上，她们走到门口，华柯看到她们俩笑了笑，说：“你们回去坐着吧，男生去搬。”
　　那敢情好，两个人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班长，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透着不耐烦：“看屁啊，都是带把儿的。”

　　傅瑶愣了一愣，转身看到一个男生倚靠在扶栏上，扬起下巴，到肩膀长度的头发垂在耳边，露出清瘦的下颌，眯起眼睛看着华柯。
　　傅瑶回过身，低头跟着程慧进了班里。
　　华柯也是一愣，看着于明轩，忽然笑了，走过去拍了拍于明轩的肩膀：“走呗。”
　　于明轩肩膀一塌，躲开华柯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华柯笑笑：“怎么？你是大姑娘啊，不让碰？”
　　于明轩猛地回头盯住他的眼睛。
　　华柯几乎以为他要发作，提防着他突然出手的时候，于明轩淡淡扫了他一眼，往楼梯口走。
　　华柯立马趋步跟在他身后：“哎，不好意思啊，刚和你开玩笑呢，你别生气。”
　　于明轩走得目不斜视。
　　“你得按剧本走啊，我说‘不好意思’，你得接一句‘没有关系’，你不接着我这就掉地上了……”
　　于明轩停住，华柯也在他身后停住了，以为他要说话，没想到他又迈开步子。
　　华柯接着跟在他身后。
　　于明轩终于回过头，哭笑不得，无奈地说：“你别总跟着我啊，到底去哪领书啊大哥，我真不认识路。”
　　华柯回过头看到跟在他们身后，一脸不明所以的班干们，哂笑着摸摸鼻子。

　　书搬回班级，发完，多了一套，尤冉的。
　　班主任说：“没来的那个同学的书，待会班长送到我办公室去，班干留下来打扫卫生，散会。同学们再见，明天不要迟到。”
　　说完转身走了。
　　怎一个雷厉风行了得。傅瑶心想。
　　钱乐乐留下来帮忙，华柯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班级里面尘土飞扬，华柯捂着鼻子摸到傅瑶她们旁边说：“你们女生歇着吧，待会你们倒垃圾就行了。”
　　傅瑶倒有些不好意思：“没事，一起弄吧，早点打扫完早点回家。”
　　华柯冲她们笑笑：“那辛苦了。”
　　女生们赶紧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华柯在讲台底下找到个盆，估计是上一届留下来的，拿着去打了盆水。班级灰尘太重，他往地上洒水，把灰压了下去。
　　快结束的时候，钱乐乐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问华柯：“班长，座位好像还没排，明早来了怎么坐啊？”
　　华柯沉吟了一会，幽幽叹了口气：“抢吧。”
　　“什么？”
　　“明早，想坐哪，早点来。”

　　相比钱乐乐的万分激动，傅瑶倒是无比地淡定。
　　傅瑶敲了敲门，站在门外等了一会，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进去一边脱鞋一边喊了声：“妈。”
　　“妈妈！”傅瑶推开卧室和厨房的门。
　　没人。
　　她拿出手机，拨通妈妈的号码，第一遍没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机。傅瑶捏着眉头，拨了第二遍，响了几声，那一头接通了。
　　“瑶瑶？”
　　“嗯妈妈，我到家了。”
　　“哎好，晚上家里要是没吃的你就出去吃。”
　　“嗯知道了，你和我爸说声吧，我不打给他了。”
　　“嗯。”
　　那边挂掉了电话。
　　傅瑶看了看通话时间，十二秒，叹了口气。
　　打开冰箱看了看，还有剩饭。打了两个鸡蛋，炒了碗蛋炒饭，端着碗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完了。
　　洗完碗，去阳台找衣服。顺便开灯，拉上窗帘。
　　把昨晚换下来没洗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站在洗衣机旁边，把今天穿的衣服也脱了扔进去，设置好之后走进浴室。
　　洗完澡正好衣服也洗好，一件一件拎出来，抖开，晾好。
　　所有的事情都一气呵成，时间也掌握得刚刚好。
　　全部忙完之后，看时间七点不到，傅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到半夜醒了，傅瑶摸过手机一看，一点五十四。
　　周身笼罩在黑暗中，房间的窗帘没拉，客厅的灯还亮着，家里静悄悄的。
　　傅瑶感觉这一觉睡得疲惫不堪，她侧过头看向窗外，对面还亮着几盏灯，忽然一股巨大的孤独感与无力感袭来，胸闷得像要喘不过气来。
　　傅瑶挣扎着起来，把明天要用的文具和书全部整理好，关上了客厅的灯，定好闹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眼皮发酸，浑身发软，像是昨晚跑了一夜。在床上赖到闹钟第三次响才起来，刚踏进班级的门，就看到钱乐乐兴冲冲地向她招手。
　　“瑶瑶，这里！”
　　程慧坐在倒数第一排，旁边是一个星期没见的尤冉，钱乐乐坐她们前面，旁边的座位空着，傅瑶坐到了钱乐乐旁边。
　　尤冉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扶着胳膊肘，笑吟吟地对傅瑶说：“早。”
　　“早。”傅瑶厌厌地应了一声，低头把书包塞进抽屉。
　　程慧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么？”
　　“嗯，有点。”傅瑶吸了吸鼻子，侧过身四个人围一起聊天。
　　程慧有点忧虑地说：“我有点近视，坐太后排会看不清。”
　　尤冉像是有点吃惊地问：“你近视？”
　　“那你们为什么要坐最后一排？”傅瑶问。
　　钱乐乐说：“我们一进门就被尤冉喊了过来坐了……”
　　尤冉笑笑说：“你不早说，我第一个来的，早知道就坐前面了。”
　　“你第一个来的？你来这么早干嘛？”
　　尤冉嘿嘿一笑，挑眉说道：“在家快憋死我了，今天开学昨天晚上差点兴奋得失眠。”
　　“你……”钱乐乐指着她。
　　傅瑶接她的话：“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
　　尤冉跟来劲了一样：“我说真的！在家吃了睡睡了吃，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一点意思都没有。”
　　“……”
　　傅瑶看着课程表说：“第三节课是政治课，到时候班主任有可能会调位置。”
　　果然，到第三节课，班主任一进班级就说：“这怎么坐的乱七八糟的。”
　　傅瑶心说，你昨天交代的乱七八糟的，今天可不就坐的乱七八糟的么。
　　说完开始调座位。班级座位一共四组五排，钱乐乐和傅瑶被调到第三排，华柯和于明轩被调到中间。结束之后班主任问：“还有谁想要调整的？”
　　程慧说坐后面看不清，要求调前，傅瑶正好举手说我不近视，两个人换了个座。
　　傅瑶拎着书包在尤冉旁边坐下，发现班主任这座位排的真有点不怕出事的意思。
　　一排男生一排女生错开，一组一组也是错开的，所以男生前后左右坐的全是女生，女生周围就全是男生。
　　尤冉侧过头问傅瑶：“坐最后一排感觉新鲜吧？”
　　傅瑶抬头看了看黑板，点头：“嗯。”

　　下课，尤冉低头玩手机，手指上下滑动，头发落在颈边。
　　于明轩回过身，手指在尤冉桌上一下一下得敲着，盯着尤冉看，不说话。
　　尤冉低着头玩手机的姿势没变，肩膀抖了一下，发出哼一声闷笑。
　　两个人你不动，我也不动。
　　傅瑶疑惑地开口：“你们……认识？”
　　尤冉头也不抬地说：“我的狂热追求者，追了三年。”
　　于明轩嗤笑：“拉倒吧你。”
　　尤冉抬起头对傅瑶说：“他是我初中同桌。”
　　“三年。”于明轩补充。
　　“哟，真没想到你也能考上高中。”
　　“是，也不知道是谁，每次考试就抻脖子抄我卷子。”
　　尤冉轻轻一笑：“是你大爷。”
　　傅瑶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是不是现在流行玩“你以为我们不认识其实我们特别熟但就是不告诉你”？
　　尤冉指了指于明轩：“以前我和他同桌了三年，”又手心朝上，转了半圈，“而现在，一个班都是，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同桌，”她冲傅瑶扬了扬下巴，问她，“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傅瑶困惑地说：“什么？”
　　“时代，”尤冉盯着她的眼睛，微微一顿，“在进步。”
　　“……”
　　于明轩挥挥手：“甭理她。”
　　尤冉把手机推到傅瑶面前：“加个好友。”
　　傅瑶看到手机界面键盘已经调出来了，她接过手机把□□号输进去。过了一会口袋震动了一下。
　　Ur 请求添加为好友。
　　傅瑶接受之后，手机连续震动。

　　Ur：你好，我是尤冉。
　　Ur：你同桌。

　　傅瑶一怔，侧过头看正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正好对上一双带着笑意加期待的眼睛。

　　-1：你好，我是傅瑶。
　　-1：你同桌。

　　第四节课刚上课，华柯扔了一团纸到傅瑶桌上，傅瑶展开一看，黑色签字笔写的一句话：中午吃什么？
　　傅瑶向前张望，看到钱乐乐也回过头，想来应该她传过来的。她把纸条递给旁边。
　　尤冉看了一眼，提笔写：不知道。
　　傅瑶想了想，写：饭。
　　然后把纸折好，戳了戳华柯的背，把纸条塞到他的手里。传过去之后，就没有了回应。
　　中午四个人在食堂吃完，往班级走，上楼梯的时候，傅瑶低着头跟在后面，走在前面的尤冉突然停住。
　　傅瑶抬头，看到一个女生和她们迎面，站在楼梯口，低头看着她们。
　　程慧和钱乐乐往旁边让了让，空出一条道，那个女生慢慢地走下来，经过尤冉身边的时候微微侧过头。傅瑶总觉得又出现那种“你以为我们不认识其实我们特别熟但就是不告诉你”的奇怪气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