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守》山梨的羊

12、我了个去校运会

　　事实上陈桉桉给楚辞的补习只补了那么一次，一来陈桉桉觉得这补习像在闹着玩似的，而且她心里始终认为楚辞非常聪明，他其实并不需要她来教。二来陈桉桉发现自己面对楚辞时总是很不自在，更别说单独相处了，虽然说他们两人好像已经和好了，但长期以来的生疏和隔阂又怎会轻易消掉？
　　更何况，小时候很要好，长大后就还是会要好吗？
　　陈桉桉有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知道自己有些喜欢楚辞，而这喜欢却让她怯懦。
　　她承认自己不太敢靠近他，她更多的是想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静默地观望。
　　这是什么心态？陈桉桉决定不去想，她和楚辞说，不再去他的家里给他补习了。楚辞好像有些失落，想问她为什么，最终却没有问出口，“好吧，”他垂下眼睛，藏起了心中那些不明不白的情绪。

　　转眼间一年一度的校运会临近了，说起这个，陈桉桉就无力感顿生，也不知道体育委员怎么想的，他硬是觉得陈桉桉跑得很快，是个好苗子，于是死缠着让陈桉桉报了个400米。
　　啊。
　　陈桉桉抱着脑袋欲哭无泪，到底是什么让体育委员有这样的错觉？难道是她平时追着连城打的时候？那连城也跑得很快，怎么不让他来？！
　　然而陈桉桉不知道的是，体育委员看到的是连城平时跑着时跳得特别灵活，所以死缠着让他去跳远了……
　　于是教室里就出现了陈桉桉和连城各自在座位上抱着脑袋抓狂的一幕。
　　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要好好练习的，陈桉桉和连城被体育委员逼着赶着早上6点多就来到了学校。他们无精打采地慢吞吞来到运动场，陈桉桉回头瞄了一眼，看见双手插兜静静跟在她身后的楚辞，打到一半的哈欠忽然就梗住了。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楚辞见陈桉桉回头，朝她笑了笑，缓缓地走到她的身旁，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袖子被谁扯了扯，陈桉桉转过头，看见连城捏着她的袖子晃了晃，一脸好奇地看向楚辞，悄悄地和陈桉桉咬耳朵，“他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会知道啊！陈桉桉正要回答连城，前方的楚辞忽然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俩一眼，吓得陈桉桉和连城赶紧站直了身子。
　　啊，这种像看到了教导主任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连城摸摸自己额头不存在的冷汗，他怎么觉得楚辞的目光凉飕飕的啊？真是吓死老娘，不，老子了。
　　做好了准备运动，陈桉桉揉着眼睛就跑出去了，连城也很想跟着跑出去，因为楚辞一直阴森森地跟在自己身后，为什么为什么！连城哭唧唧地缩到一边去，这种浑身充满暗黑气息的生物为什么要跟着我？
　　连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走路姿势已经变成了顺拐，他还在拼命沉思，楚辞这样不友好，不是因为钱就是因为女人，我没欠他钱，那就是因为女人了，想到这里，连城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楚辞，楚辞本来正看向陈桉桉的方向，见连城回头，又轻飘飘地瞥了一下他。
　　连城忽然就被自己顺拐的右脚绊倒了，叭一声摔到地上，楚辞看见了也不扶，径自悠悠地晃过去了。太丢人了，连城飞快地爬起来，冲着楚辞的背影张牙舞爪一番，又若有所思地远远望一眼陈桉桉。
　　哦，原来是这样啊，连城“嘿嘿嘿”地笑了好几声。他立马快活地蹦跶起来，冲着刚好跑到这边来的陈桉桉拼命挥了挥手，“陈桉桉，加油哦！！看好你呐。”
　　哈？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前几天才嘲笑我短腿肯定跑不赢人家的吗？陈桉桉一头雾水地看着连城蹦来跳去的身影，连城却哼着歌轻快地越过了楚辞。

　　训练结束后，陈桉桉和连城都死狗一样爬回教室，但是连城明显死得更透一些，他被楚辞虐了，不遗余力地被秒杀了。
　　呜呜呜，连城扒拉着陈桉桉的袖子，很想要和她诉苦，但是这么丢脸的事情说出来还不被陈桉桉嘲笑到脸都黄了？他只好苦哈哈地背着手，小老头子一样慢腾腾地向前挪，心里寻思，楚辞究竟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他的跳远这么厉害？为什么我就老踩线？为什么为什么？
　　连城想得太入迷，没留神一头撞在了陈桉桉背后，陈桉桉也没想到会突然受到暴击，向前一扑，一只手下意识地抓向旁边的物体，太紧张了没控制好力度，等到她好不容易站稳了抬头，看到体育委员正慌慌张张地拼命提着快要被扯掉的裤子，她僵硬地侧过头，连城目瞪口呆地撑在楼梯上，再后面的楚辞黑着脸，她讪讪地放下手中死命揪着的裤脚。
　　连城当机立断地从楼梯上弹起来，扯着陈桉桉大喊：“快跑！”陈桉桉嗖地跟着连城跑回了教室，只听见身后平地惊起一声雷，“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两人心虚地假装没听见，回到教室后面面相觑了一会，突然不约而同地爆笑。“哈哈哈！咳咳，咳，”连城笑得喘不过气，“你看体委那张脸，比我早上煎的鸡蛋还要黑！还有他竟然穿红色的小裤裤！”
　　陈桉桉无语地看了一眼连城这个傻孩子，也捂着肚子哈哈哈，一边笑一边懊恼地说：“好傻，好丢脸……！”
　　“总算报了体委乱拉壮丁的仇了，”连城拍拍陈桉桉的肩膀，“很好，陈桉桉你果然很爷们，很有前途。哈哈哈。”
　　陈桉桉恼了，脸红红地一把拧开连城的爪子，真要命，好丢脸，楚辞也看见了怎么办？我的形象都没了，都怪连城！陈桉桉凶残地把连城的手臂反向拧在他的背后。
　　于是楚辞一进教室便看见这样一副场景，陈桉桉红着脸揪住连城的手，而连城则在“哇哇”地大呼小叫。他抿了抿嘴，低着头走回自己的座位。

　　到了校运会的这一天，陈桉桉还是心虚得厉害，运动员进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要顺拐了。开幕式结束后她虚着脚步走回班级大本营，看见体委正对着连城耳提面命，“跳，大胆地跳！别怂！”连城有气无力地指指楚辞，“其实跳远这种苦力活有他就够了，体委你非要搭上我是为哪般呐？”
　　体委慈祥地拍拍连城的头，“乖孩子，虽然你是便宜搭的，也不能丢了面子知道吗？”
　　正当连城翻着死鱼眼看体委时，陈桉桉虚着脚步走过来，弱弱地说：“那个，我可以丢面子的，我不介意……”
　　体委看到陈桉桉，脸“蹭”地就红了，他抓抓自己的头，小声说：“没，没关系，你尽力就好，别紧张。”说完羞涩地冲陈桉桉笑了笑。
　　陈桉桉要感动哭了，而连城也要被这区别对待感动哭了，他红着眼睛揪住体委的衣角，“强强，你对我这么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体委大名叫钟国强。陈桉桉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笑，看着他们俩笑闹。
　　楚辞走过来，低头问陈桉桉：“你准备运动做得怎么样？”
　　“挺好的，”陈桉桉摸摸自己的鼻子。
　　“那就好，”楚辞说，“不用紧张，我们会在终点等你的。”
　　陈桉桉不好意思地笑笑，抬头看他，“谢谢，”她说。
　　楚辞却突然捏了捏她的脸，“加油。”
　　陈桉桉的心一跳，却不敢碰自己的脸，就这么僵住了，她愣愣地看向楚辞，楚辞低着头微笑着看她，眼睛里满是闪烁的光，陈桉桉艰难地笑了笑，再一次心跳如雷。

　　陈桉桉发誓自己以后绝不会再跑400米！
　　没开始跑的时候她还乐观地想着，一圈而已，跑完就可以啦，谁知道跑这一圈却感觉跑了八百年，最要命的是跑了八百年还跑不完。陈桉桉觉得自己要疯了，跑道最外围有一条浅浅的水沟，她很想要一头跳进去。
　　最终还是抑制了这种冲动，陈桉桉闷着头拼命跑，冲过终点时，连城跳起来想要接住她，没接住，陈桉桉被楚辞一把揽住了肩膀，扶着她向前走。
　　陈桉桉很想赖到地上，因为实在太累了，但楚辞却强硬地架着她，脚步不停，“走一走，不能立刻坐下的。”他说，“走到那里我们就停下来。”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足球门。陈桉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就挣脱了楚辞的束缚，死命地跑到足球门前一把躺下来，“好了，到了。”她哑着声音说。
　　楚辞哭笑不得，蹲下来看她，而陈桉桉则是双目无神地不知看哪儿。看了一会儿，楚辞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肉嘟嘟的脸，楚辞笑了笑，双手往后一撑，坐在了陈桉桉的旁边。
　　这边连城捧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走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桉桉笑，装作生气地说：“陈桉桉，不是说好了一起拿倒数第一的吗？你竟然叛变！”
　　陈桉桉闻言眼神立刻亮了，赶紧坐起来，什么？她这个凑数的竟然也拿了好成绩吗？
　　连城却笑嘻嘻地蹲下来，“你竟然背叛我拿了倒数第二，这个世界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薄弱……”
　　连城还在嘀咕，陈桉桉没好气捶了他一拳，又呼地躺了回去。
　　楚辞抬起头，看了一眼连城，又低下头拨了拨脚边的青草。连城摸摸凉凉的脖子，戳戳陈桉桉的胳膊，“沮丧什么，看我下午拿个倒数第一回来给你看！”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陈桉桉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好捂着脸翻个身，她又不想和连城说话了。
　　楚辞沉默了一会，静静开口，“你们很要好啊。”
　　“那当然啦！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了，从小到大，我们是最……”连城高兴地说，忽然顿了顿，看向楚辞，眼珠子转了转，“我最喜欢陈桉桉啦！”
　　陈桉桉诧异地看着连城，连城却狡黠地朝她眨眨眼。
　　“……”陈桉桉双手抱着脑袋，又翻了回去。
　　楚辞继续拨了拨地上的青草，没答话。

　　下午的跳远，陈桉桉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矬”，因为连城真的太丢人了！怎么会有人每一次起跳都踩线的？这真的是令人目瞪口呆的技能，相反楚辞则像开了挂一样，甚至还刷新了往年的记录。陈桉桉站在沙池旁，又一次察觉这世界其实很玄幻。
　　连城笑嘻嘻地跑回来，陈桉桉没撤地看着他，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失落，她微微地笑一笑，摸摸连城的头，“放心，我不嫌弃你。”
　　连城“嘤”一声，扯住了陈桉桉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