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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深陷谜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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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忆身形如鬼魅,步法还未被看清便移动到了陈有无的身边。陈有无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反抗,伸出的手腕被方无忆用手中的剑柄一敲便是一阵酥麻。随即,方无忆一个侧身,另一手按着陈有无的手肘,轻轻往后一掰。只听陈有无一声惨叫,他右手竟硬生生给掰折了。
陈有无的骨头比那镖头还软,沈霖雨甚至还没出手,他就已经开始讨饶。方无忆心下不屑,二十年荣华,二十年权势,怎么还能养出这样一个废物。
两人轻易便从他口中套出了须东北的消息。
陈有无从二十年前便开始为须东北效命,当时他负责的便是帮他暗中给各门各派的暗线们传递消息。方家一役后,须东北回塞外养伤。临行前,留下了些银两让陈有无开了东来镖局。二十年间,陈有无将镖局扩大,使得消息流通更为方便。他虽武艺不精,但因着这镖局的关系,江湖中倒是无人不知。
中原武林与朝廷向来互不干涉,可那须东北却与北夏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方无忆原以为他只是痴迷武艺,不料他野心竟如此之大。早在许多年前,须东北便在中原埋下许多棋子。正因如此,二十年前他入侵中原武林之举才如此轻松。方家那场大火的确重创了他,这二十年来他一直留在塞外韬光养晦。
祁元帝昏庸无道,骄奢淫逸,为人多疑,先祖打下的大好江山在他手中竟显出颓败的苗头。同时,北夏蛮夷蠢蠢欲动,几次在边城引起骚乱,以此试探大元兵力。须东北也在此中掺了一脚。
他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最近的消息道了出来。
北夏意图入主中原,须东北在北夏挂了个国师的名号,同时利用东来镖局的便利探听大祁消息。前些日子,须东北还让陈有无设局将北夏的消息传入京城。而这个消息的真假自然不言而喻。
陈有无让儿子陈聿押暗镖上京,其中押的是荆州知府献给某议政阁大臣的宝物。陈聿与那大臣独子相识十载,上京送完镖后便结伴去了红花楼小聚。之后,陈聿再设计让那纨绔子弟不经意间恰好听见北夏探子的密谋。
那大臣的儿子虽是个十足的酒囊饭袋,却也深知疆域有乱可危及国之根本,他想陈聿乃江湖人士,武艺非凡,便托他悄悄跟着那几个探子,意图摸清他们的落脚点。然后连忙回家禀告他父亲。大臣虽有怀疑,却仍在翌日上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上奏祁元帝。祁元帝派人去搜查陈聿跟踪到的地方,却已人去楼空。可那院子里来不及带走的烧的只剩一小片的密文里的确是北夏的文字。
联系到边域的近况,祁元帝对那事信了八成,便派孟佑将军领兵北上,意图先发制人,打北夏一个措手不及。
陈有无话音停住时,屋子内寂静一片。沈霖雨在故事讲到一半时便蹙紧了眉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方无忆听后,心里也是惊愕不已。俗话说,江湖事,江湖了。一旦恩怨情仇牵涉到朝政,便容易变味。情仇家恨在国事面前总低了个头,他对陈有无的憎恶又添了一分。连一个没本事的纨绔子弟都知这其中的轻重缓急,而陈有无竟明知须东北狼子野心,却还大祁疆土里内通外敌,帮着老魔做事。方无忆眼里冷光加剧。
“不好!”沈霖雨突然惊呼,她蓦地一下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她眉头紧锁,一张俏脸板了起来,看向陈有无的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就连方无忆也是一惊。随即,她抬起头,对着方无忆道,“言舒,我得回客栈了……”话音还未落,她就开始往镖局外头走,甚至还用上了之前在洞中学的轻身步法。
看着沈霖雨几近是慌乱的背影,方无忆心中有些疑惑,却也不急于在这时解答。两人朝昔相处四载,他自是清楚沈霖雨的为人,于是打算晚上再问清楚这中缘由。
沈霖雨走后,方无忆的语气变得更为冰冷。“留着你,恐怕就是留人给那老魔通风报信……”他声音里杀意顿显。
陈有无连忙求饶,他跪在地上,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哭喊着说他不过是须东北手下的小棋子,就算杀了也不会对须东北的势力有丝毫陨损。除了荆州镖局由他管辖外,其余分局各有管事,处理各处事务。所以即便他死了,镖局依旧会有别人打理。
方无忆心里已有了主意,此时倒不慌不忙,慢悠悠地问那老魔的暗线都有哪些。
陈有无哭丧着脸说自己不清楚,见方无忆眼里有不耐,他连忙说他知道各个分局的管事名字。各个管事手中都有一份名册表,里面还记录了历年往来的各种信息。
方无忆差那镖头拿来纸笔,冲陈有无一抬下巴,道,“写。”
陈有无颤颤巍巍地开始回忆管事名字,然后写了下来。
方无忆回到客栈之后,沈霖雨已在房内等候他多时了。她依旧是站在窗前,双目望着窗外,相比平时失了分灵动,多了分深沉。见方无忆推门进来,她回头,眼神顿时柔和起来,“言舒。”
方无忆的周身冷气在进屋的瞬间消散,他向前两步,“白菜,你方才急着回客栈,所为何事。”
沈霖雨的眉宇之间凝着散不去的忧虑,她深吸一口气,示意方无忆坐下。她坐到他身边,开口说道,“如果陈有无所说属实,那我大哥现在便有危险了。”她告诉方无忆,这次领兵北上,名义上孟佑将军为主将,可那孟将军年纪已有六十五,此时同行主要目的是为副将立威。
而那副将不是别人,正是沈霖雨的大哥,沈麒羽。
方无忆也不问沈霖雨从何得知这些消息,“可是,你不是说你大哥不愿为官吗?”
“对,”沈霖雨垂目,长长的眼睑微微颤动,“圣上多疑,我爹身为外姓王,手握三万沈家军,更是让他忌惮不已。原本我爹以我死讯辞官退朝,交还虎符,大哥本该同父亲共进退。更何况,我大哥从来志不在此。”
“可,沈家想退,有人却想进。”沈霖雨脑海里浮现一张俊朗的面容。那人笑起来是淡淡的,如春风轻拂杨柳岸。可他认真起来,眼神却无比坚毅,如久经瀑流冲刷的石块。
沈霖雨大哥曾是太子伴读,两人自幼感情深厚。如今圣上荒淫无道,佞臣当道,胤王结党营私,欲鼓动圣上废储改立。胤王此人,暴戾无常,绝非储君人选。迫于形势,太子向沈麒羽求助。
这次北夏作乱,正是太子立威,一展能力的好时机。加上调动沈家军的虎符虽已交还,但倘若不是沈家人使用,难报他们没有二心。于是太子说服圣上让沈麒羽作为副将出征北夏。
“如果一切都是一个陷阱,那沈家军必败无疑。这样一来,无论是大哥,沈家,甚至是太子……”沈霖雨几乎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方无忆伸手按住沈霖雨的肩,他感受到在他手下微微颤抖的身体,他第一次见沈霖雨流露出这么深的恐惧,“白菜,我需要怎么做?我们需要怎么做?”
沈霖雨深吸几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她压下眼里的酸涩,道,“我已让毛老,也就是这间客栈的掌柜,给我大哥送了信。他知道事情的轻重,自会快马加鞭,但愿能赶上救我大哥……”
方无忆站起身,将沈霖雨揽入怀中。他轻轻地拍着沈霖雨的背,无声地安抚着。
沈霖雨靠在他怀中,侧着脸,头抵着他的胸膛。她听见方无忆的心跳声,跟他拍着自己的手一起,一下一下,如静谧夜里的沉重钟声,却让她感到久违的平静。
过了许久,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言舒,你知道我大哥叫沈麒羽吧?”
方无忆轻轻点头,想起沈霖雨看不见,便又嗯了一声。
沈霖雨继续说道,“我与大哥都是圣上赐名,大哥叫沈麒羽,我叫沈霖雨,我名字里的霖,本该是麒麟的麟,羽本该是羽毛的羽。”
祁元帝为沈家兄妹赐名麒麟,本是无上的荣宠。而只有沈家身在局中,方知这同时也是莫大的危机。于是沈王爷借由沈霖雨命里缺木,将名中二字改为霖雨,其中亦蕴含水生木之意。
“想必你也猜到了,麒麟客栈,其实是我大哥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