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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1):正面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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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这样过去了两天,她早已回到东兴市区,住进出发前就以定好的酒店。
入夜十点,她简单地冲完澡,仰躺在酒店大床上思考着人生。“我是干什么来的?我今年21岁了,这次回中国也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要回到北美洲,继续大学生涯。”她索性拿出日记本,写下这句流水账。
转眼间第三天早上,她像往常那样起床洗漱,出门散步。而今天她打算去东兴屏峰雨林公园和万鹤山滨海湿地公园看看,湿地或雨林的景象总是让她想起高中时代和同学打的游戏《求生之路2》里的沼泽地场景,想象着一大批丧尸在下着倾盆大雨的沼泽地里匍匐前行,多么有趣的一幕——然而真实生活中并没有丧尸。
进了屏峰雨林公园,只见山间到处都是飞流直下的瀑布,这边能听见少数民族姑娘们取山泉水时的嬉闹声,那边能听见鸟类在山间追逐的歌唱声,一切都非常的惬意,她保持着非常愉快的心情。一路走走停停,也乐在其中。这一趟行程本是徒步,然而她却瞧见一艘橡皮艇由右前方的瀑布上飞转而来,上面乘客的面孔已经无法看清,尖叫声却回荡在山间。“我的意思是,她们真的很吵,坐个橡皮艇叫的像要命。”她看四周没人,也就放开胆自言自语了起来。一路向前走,差不多能看见玩橡皮艇漂流的中心,向来爱好极限运动的她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朝着漂流中心进军。
“什么,围着这么多游客都是观众,他们不参加?我不能一个人漂流吗?”已经交了钱却还停留在橡皮艇里的她无奈地问着漂流中心负责人。
“小妹子,不要急,很快就有人来跟你组队了,一个人不安全,体重压不住橡皮艇,容易出安全事故。”老实憨厚的负责人赔着笑脸对她解释道。
过了二十三三分钟,快等死的她不死心地追问道“我买保险行吗?能一个人走吗?”负责人微笑着摇摇头。只见围观的人群中传来几声惊呼”有外国人诶““外国人也来?”,她抬眼望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高大身影快步走过来。
是他...
“我可以加入吗?”中文依旧带着那怪腔调,说话的人弯着腰打着手势,却未从阶梯上走下来,保持着他假装出的绅士风度,并扬着嘴角以伪善者的嘴脸对着漂流中心负责人询问道。
“当然可以”负责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招手示意他走到阶梯下面来。
而橡皮艇里的她心里嘀咕着,嘲笑着他那副嘴脸,脸上却维持平和,装作不认识来人。随着他跨入橡皮艇,橡皮艇一阵晃动,她又抬眼看了看他,心里想着“大块头的体重悲哀。”
坐在橡皮艇那一头,正对着她的他却是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周遭的风景。
“你们可以走咯,我这就把牵引绳解开。”负责人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大声地说道,接着助力一推,橡皮艇剧烈地摇晃了一番,漂了出去。
“嗨,小姐,你要继续保持这副事不关己的扑克脸吗?”漂流十多分钟后,忍不住打开话匣子的他在观察了她的神色后用英文打趣道。
“嗯?有什么事吗?”她转回眼神,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你在想什么?”他接着话。
“我在想,你为何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她皱着眉头直视他,望进他的眼睛里。
“我在想,几天不见,你变了。”他低着头看向她,尝试着起身并向她靠近了那么一点。
“谢谢夸奖?”她随口答道,一眼便看清对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向不同方向靠了靠,借此保持距离。聪明人如他,也是一眼便看穿她的企图,于是也就知趣地没再往靠近了。
橡皮艇开始剧烈地颠簸,只需往不远处的前方看了一眼,她的心便被提了起来:前方正是最大的落差,全景区最高的瀑布就在这里。
他发觉了她的僵硬,也跟着伸头望了一眼,笑道“有点害怕了?”
她回过神,赏了他一记白眼,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没从这么高的瀑布上跳下去过。”他看出她的放松与好心情,伸手将她的安全带扣好,并再三检查了番。
“你是什么人?机械故障检查工?”她没有阻止这两只大手的多事,而是看着大手,又抬头望着他问道。
“不是。”他淡淡地接上话,为自己扣好安全带。
三,二,一,开始了。她不免有几分紧张,两手下意识地紧抓着橡皮艇的安全护栏,脑袋却忍不住地向下看,太刺激了,她爱死了这种失重的感觉。由于水流速度很快,下滑时受到阻力,加上瀑布本身很大,滑下瀑布的时间就被延长了;下滑时橡皮艇不断地剧烈颠簸,两人不由自主地紧靠在了一起。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两人都无心去排除耳朵里水流撞击橡皮艇的声音干扰,反而是靠在一起更让两人同时感到万分安心。他转过头望向她,虽然都带着护目镜,两双眼睛均无法望进对方的眼,但她也转向他,更没有制止他的靠近动作。
快到底了,六,五,四,三,二,一,橡皮艇挣扎地落入水中,一看艇内,早已经盛满三分之二的水,他有点不舍地起身,伸出右手打开橡皮艇底部的类阀门性装置,排出水。
还坐在原地没有动的她心中却有几分恍惚,取下护目镜,也算是回味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靠近。
关上橡皮艇的阀门装置,他确认了前方的平整水况,这才坐在她左边,取下护目镜,两眼平视前方。没过多久,沉不住气的她往右边瞧瞧地靠了靠,他立即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及疏远,咳嗽了声,右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她奇怪地看向他的大手,一脸不解。
“这只是一段不会超过四个小时的旅程,一点点肢体碰触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嗯,你介意?”他低头看向她,打趣着。
“Ok,我不介意。“她不甘示弱。
”你没有什么疑惑,对我的疑惑?我那天夜晚进入边境,第二天躺在地下的男人?”
“不关我的事。”她迟疑了一秒,随即回答道。
“聪明的女孩。”他赞赏地看向她。
“谢谢”她随口接着话,避开他的眼神。
这时,两人竟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交谈了,只见不远处又是一个小瀑布,两人懊恼但兴奋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同时带上护目镜;他以左手支撑自己,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抓住她腰旁的橡皮艇防护栏。这边的她感到有一丝丝的尴尬,腰旁边的那只大手给了她非常大的压迫感,但是苦于马上就来的颠簸时刻,她也只好用右手抓紧他面前空余的防护栏,这个姿势其实就是她变相地缩在他怀里,一副小鸟依人样。
五,四,三,二,一,又来了,先是橡皮艇平滑的滑入边际,然后是一个六十度左右的向前大坠落,两人皆是感到有些刺激,相视一笑,而受水流及橡皮艇本身颠簸的她,已经是完全靠在了他的怀里。
六分钟后,橡皮艇驶入平缓的水路,两人取下护目镜,这次未等他起身,她就快速离开他的怀里,先发制人地打开闸门装置准备放水,待一切完成后,她又坐回最初始的位置。
这时两人已经形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她坐在椭圆形橡皮艇的右弧度处,而他还保持在两人受颠簸影响时靠在一起的方位——也就是椭圆形橡皮艇的一条直线处。
他有些懊恼于她的突然变卦,右侧过身对着她喊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讶异于他的音量,回答“我没有想什么。”
他撇撇嘴,点头示意,也站起来坐回初始方位,叉着手,抿唇看向她。
而坐对面的她却并没有想聊天的心情,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身后,甚至是他两侧的风景,就是不与他对视。
三小时很快过去,后来两人也是几乎不交谈,各怀心事地坐着,看着沿路的风景。
快下船了,他将自己的手机从防水袋中取出。
不一会儿橡皮艇就到达目的地了,他站起来作势要扶住她,她抬头瞪了他一眼,“收到警告的眼神!”他学着入伍新兵的口气,笑着地对她说,手却还是牵住了她的。
“走吧,便扭的女孩,我带你上去,这里水位较深。”他怕她又耍莫名的小性子,弯着腰对着她的左耳低声说道,话刚落,见她没有一丝反应,他就使坏地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热气。
“嘿,你..”她不情愿地任由大手牵着走。
两人回到干燥的平地,刚才带着湿气的风已经完全散尽,她轻咳了声,看向牵着她的手,“您可以放手了吗?”她懒懒地说。
对方立即放开了她,但是却站在原地,低头望着她。
“咳咳,你看着既诡异又恐怖。”她也学着他看人的那种姿势,踮着脚望着他。
“调皮,你真觉得我恐怖?”
“嗯,你看着挺吓人的。”
“好吧,你饿不饿,有兴趣跟我一起吃午餐吗?”
“没问题。”
“这是你的地盘,你是中国人,你带路。”
“ok”于是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走着,确实有些饥饿的她随便带着这位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走进了一家看着不错的“广西特色酒楼”。
“嘿,陌生人,你是否饿的能吃掉一桌子菜?”她用英文问着。
对面的他扬起嘴角,点点头。
招呼了服务员过来,她开始点菜“要横县鱼生,白切土鸡,梧州纸包鸡,扣肉,阳朔啤酒鱼,和,沙虫刺身吧。”
服务员走后,对面的他忍不住问”什么虫?你提到了worm?”
“哦?不是,你听错了。”
他耸肩,表示赞成。
二十分钟左右,菜就上齐了,她忍不住地拿这位陌生人开玩笑,“不拍下这桌菜发到Instagram上?”
“我不玩instagram,你呢,小女孩?”
“我也不玩,吃吧。”她回答,为他乘上一碗白米饭。
“Lady,能告诉我这个放在冰块上一条一条的是什么吗?”他用手指头指着面前的沙虫刺身,迟疑地问。
“呃,这是,猪皮香肠,空心的,嘎吱脆。”她迅速回答,压制住笑容,挑衅地看着他。
“我还是觉得你在开玩笑,这里有些菜看着很古怪,解释给我听。”不放心的他放下筷子,看向她。
“好吧,这两个是鸡,那个有啤酒味的是鱼,那份切片的是猪肉,这个是生鱼片。而放在你面前的是猪皮肠。”她没有等他动筷,夹了一片生鱼片在碗里,微笑地看着他。
他才发觉保持这么高的警惕实在是不礼貌,就低头拿起筷子,开始吃午餐。整个吃饭途中,她一直在旁敲侧击,质疑者这位陌生人吃沙虫刺身的胆量。其实那沙虫哪里会是猪肉肠,明明就是一种生活在海滩处的虫子。
收到一个女人不善意的挑衅,他当然是吃掉了全部的沙虫刺身,不过他真的很喜欢面前的这些中国菜,比前些天在越南及金三角地带和生意伙伴碰头,及后来躲藏时吃的那些仅能饱腹的食物美味太多。
吃过饭后,两人并排走在大街上,他伸出左手看了看时间,15:07,闷热的天气,旁边的小女孩,看来这次的潜入也没那么糟。
可身旁的女人可不这么想,她只想回到酒店好好地休息。
“你想去昨天那地方走走吗?我带着你,即使是不法之徒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他拉住她的手,问。
“好”仍然是简短的回答,她就任由他拉着走,确实有些累了。
他回头看了看她,明白这时的她不太想继续走路,就招了一辆出租,让她坐人后排方位。
她甩过来一个“你坐前面”的眼神,“不可能”他用眼神回复她,跟着坐进后排,挤着她。
“东兴口岸”无奈之下,她只得告诉司机目的地信息,而尽量忽略右边的庞然大物。
“你在想什么?”他又学之前那样,使坏地朝她右耳朵边说着英文边吹着热气,哪知她会反手肘一使力,手肘落在他的小腹上,“ouch”他发出一声闷哼。
“你是猪吗?哼什么哼?”她也学着他那样悄然细语,表情滑稽,眼神里满是得意。
叹了口气,他伸出左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我们不能和平一些吗?”眼神里有几分无奈。
“我一向爱好和平”她随口回答着,眼皮有些打架,潜意识却告知自己要保持直立,莫要躺在他怀中。
“困了,嗯?”他靠在她耳边说,“嗯,离我远一点,你是变态吗?”她嘀咕着,“哈哈,我可能是”他回答,讶异于她的沉默,原来是睡着了,可是她竟然还保持着直立状态,分明是不想靠近他。笑了笑,他抬手将她搂入怀中,心里期待着这四十分钟的车程能够稍微长那么一点。然而这也只是几秒钟的期待念头,这不是他该做的,他一直明白。
很快她就被那股男人的独到气味给惊醒,觉得十分尴尬,只得保持这个姿势,埋着头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你的呼吸乱了,不用装睡了小女孩,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她发觉气氛更加尴尬了,也只好硬着头皮抬头,往左边的空余处靠拢,一系列的动作被大手打断,他的左手示威性地揽着她,让她停留在他的左肩膀上。
“我喜欢这样。”他用英文说,低头看着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