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叹息》绛锦年

5、随风而逝2

　　吃完晚饭，她就坐在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意拉过身边的一个方枕抱在怀里，眼睛盯着屋子的大门，手上捋着枕头边的流苏须。天花板的吊灯亮着，一低头，她还能看到厨房忙活的伊恩叔叔的淡影落在客厅地板。她从软软的沙发上爬起身，趴到靠背上，冲着厨房大声说道:“伊恩叔叔？你给妈妈留了点吃的吗？”

　　“什么？”伊恩叔叔从厨房门口探出身，手上还拿着一个白毛巾，擦着盘子。

　　“我说，妈妈她还没回来。”

　　“哦。。。”

　　她看到伊恩叔叔转过身，手上还在用毛巾擦着盘子。“西娅，不要担心，你妈妈会回来的。”
　　“嗯。。。好吧。”伊恩叔叔的回答让她安心了点，上身也往后退了退，手肘隔在沙发上，双手撑着下巴。
　　“放心，你先去洗个澡吧，今天你也累坏了，我的西娅。”
　　她点点头，心想洗完澡再等妈妈回来，就可以快点听故事了。于是就蹦蹦跳跳地跟在了伊恩叔叔后面，去了浴室。

　　伊恩叔叔一边在给她放洗澡水，一边嘱咐她说:“西娅，还记得东西都放在哪儿吗？”
　　她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地点了点头。
　　“衣服在你背后的那个柜子，这边的瓶子，蓝色的。。。”
　　“蓝色的是洗澡的，黄色的是洗头发的，洗的时候用小毛巾，洗完了用大毛巾，把自己擦干了，坐在凳子上穿衣服。”她接过了伊恩叔叔的话头，这些话她都记住了，每次他们都要说好多遍，不记得才怪呢。
　　伊恩叔叔用里地揉了头她的头，故作严肃的说了句:“小机灵鬼！”
　　她在凳子上晃了晃身子，咧嘴笑着。这下伊恩叔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记住，小心滑倒，不要玩冷水。”
　　“知道了，会感冒发烧头疼，然后会喝药！”她想起今天春天自己的生病时，喝的那种味道怪怪的，看起来像柏油的糖浆。喝到嘴里，说不出的味道，糖浆的甜味很腻，但还是能感觉到让舌头发涩的苦味。她想起当时的那个难受感觉，就想呕吐，真不想再次喝那种难以接受的药了。
　　“快洗吧，我去做事了，洗完要自己回房间，或者是到客厅去看电视机，知道了吗？”

　　“好的，伊恩叔叔。”她很乖巧的点了点头，低下头让伊恩叔叔给她带上了浴帽，但她的眼睛已经瞟了好几下放在浴缸边的瓶子。

　　伊恩叔叔把门“咔嚓”一声关上，脚步声越来越远。她很快就把衣服褪下来，急不可耐地扑进那个腾着热气的浴缸里去。从瓶子里挤出好多带着柠檬香气的沐浴露，一个人坐在浴缸里，再用已经被打湿的毛巾揉出很多泡沫，这下毛巾扔到水里，双手把泡沫捧在手上。手上的泡沫很小很密，把耳朵靠近过去，还能听到很细小的泡泡破裂的声音。水面上也漂浮着些泡泡，手在水里用力打几下或者搅和，水面上还会有更多的泡泡出现。她靠在浴缸上，把手臂搁在浴缸边上，抬起腿再落下，哗啦啦的水声让她开心极了。
　　她很喜欢没在温热的水里，热水没过皮肤的那一刹那，感觉自己像一个枕头，被轻轻的拍了拍，然后晾在了阳台上。暖和的阳光透过白色的枕套，里面的绒毛都重新干爽蓬松起来。
　　被温热的水包裹的感觉很舒服，就像妈妈的怀抱。可惜浴缸太小，她不能在里面游泳。
　　要知道，她可是很喜欢游泳的。记得今年夏天的时候，天气热热的，妈妈和伊恩叔叔会带她去海边度假。她可以坐在沙滩上，双腿都放在软软的湿湿的沙子上，等着海浪冲上岸。海浪的力气很大，有时候一个大浪扑过来，她就坐不住了，向后倒去，水还把她的头发都弄湿了，但是她觉得开心极了，还咯咯直笑。

　　妈妈带着她在浅滩游泳。因为她太小了——哦，妈妈是这么说的，所以自己不能一个人待在海里。妈妈给她套上了个粉色的游泳圈，然后带着她在海里玩。她想说，这种感觉真的很棒！虽然她的脚触不到海底，只要自己稳稳的抓住游泳圈，脚都都不用动，就随着浪潮上下浮动。有时候一连两个浪打过来，弄的自己一脸海水，不小心弄到嘴巴里，这下尝到了海水的味道，咸咸的——不过，倒是比那个糖浆要好的多。

　　伊恩叔叔还会带着她用沙做城堡。他们做的城堡最高的那个塔尖比她的小腿还要高，这要感谢伊恩叔叔的帮助。他总是那么厉害，竟然能让那么
　　松散的沙子都立起来，真是太棒了。他们在离海浪比较的远的地方搭建城堡，人也很少。她用自己的小桶去海边打了桶水，伊恩叔叔就用水和沙子堆砌起了一个有三个塔尖的城堡。他还用叶子插在塔尖当做旗子，用报纸折了一座桥——因为他们在城堡的周围做了个“护城河”。她在童话书页也看到过，城堡有高高的塔，有高高的城墙和大大的城门，最外面还有条围着的护城河，里面还养鳄鱼。最后城堡完成的时候，她也在那条“护城河”里，倒上了满满的一桶水。

　　傍晚离开的时间，她很有些舍不得那个城堡，可是伊恩叔叔和妈妈都告诉自己，这个城堡带不走。她只好很是不舍地离开了，在回去的路上，闷闷不乐的靠在车椅上。虽然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但是心里恋恋不忘那个城堡。

　　“西维亚。”
　　妈妈在叫她，她转过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需要一个拥抱吗？”妈妈向她伸出手，笑吟吟地看着她。
　　“当然。”她一头就扎进了妈妈的怀抱，深呼一口气，顿时，妈妈身上的馨香就充满了整个鼻腔。

　　妈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她闭着眼，小手抓着妈妈的衣襟，一动不动的窝在怀抱里。

　　她们就安静的坐在座位上，随着车时不时地微微晃动。过了好一会儿，妈妈摇了摇自己的肩膀，打破了车厢里静谧的气氛。
　　“西维亚——你在听吗？”
　　她还是闭着眼，但回答道:“是的，妈妈，我在听。”
　　她感觉到妈妈弯下上身，低下头，然后听到妈妈在自己耳边说:“我知道，小宝贝在为那个城堡可惜，对吧？别伤心了——”
　　她爬起身，坐在了妈妈的腿上，双手环着妈妈的脖子，撅着嘴巴，满是委屈的说:“我知道的，妈妈——我们带不走它。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城堡，那个城堡真是棒极了，妈妈。”
　　说着说着，她的喉咙哽了下，用力眨了好几下眼。
　　“西维亚。。。”妈妈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继续说:“那我们的西维亚不能这样一直不高兴吧？小脸蛋上都没了花的样子了，你还记得妈妈告诉你的，什么是花的样子了吗？”
　　“我知道——妈妈，你以前告诉过我。花的样子就是笑容，可是我现在不开心，没办法笑得起来。”
　　“那妈妈用什么办法让西娅高兴起来呢——”
　　她抢着回答道:“城堡！一个沙做的就可以了。”
　　妈妈听了，大笑了几声，然后点点头，笑弯的眼睛看着自己。“好啊。”
　　她看着妈妈的表情，心里想，该不会自己真的能再获得一个城堡吧？有些难以置信的她问:“现在？”
　　“但这是个秘密哦。”
　　“秘密？伊恩叔叔也不知道的？”她说完，马上看了眼在开车的伊恩叔叔，他依旧专心地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她回过头，再次把视线集中在妈妈的身上。
　　妈妈点点头，给自己整理一下刚刚弄得有些乱的头发。
　　“妈妈有个城堡，要送给西维亚哦。”
　　“哦！”她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但又立马想起这是个秘密——她和妈妈之间的秘密，不能暴露。一只手迅速了盖住了要叫出声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等到妈妈的解释。
　　“是的，妈妈有个城堡送给西维亚。”
　　她稳了稳心情，让自己不至于因为怕叫出声，而一直用手捂着自己的嘴。
　　“那种沙做的——”
　　妈妈摇摇头。
　　“那是那种——”不是沙做的，那是什么做的，难道是用陶瓷？她倒是很喜欢每天用的陶瓷盘子和杯子，它们真是太漂亮了，又干净又光滑。
　　“像童话里的那样——”
　　这下她又不得不的再次用手堵住自己的嘴巴了。多么让人兴奋！要是像童话里的城堡那样，就是那种可以住进很多人的——里面可以容得下很多，除了人之外，还有许多间装着各式各样东西的房间，美丽的花园和宽阔的护坡，高高的树和走不完的旋转楼梯。。。那可真美好，她都迫不及待的去看看那个城堡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那个城堡呢？它在什么地方，妈妈？”
　　可是妈妈只是笑而不语，她没有办法，眼珠一转，灵机一动，在妈妈的脸颊上亲了口。
　　她看到妈妈噗呲一声笑了，自己也跟着嘿嘿笑起来，但两只眼睛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妈妈的面庞。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带我去看那个城堡呢？”她又问了遍，恨不得现在就知道答案，当然，心里想的是——现在去看城堡那就更棒了。
　　“你相信妈妈吗？西维亚，你这个机灵鬼，我们现在不能去看城堡，现在要回家休息，不是吗？”
　　她有点失落的点点头，看来城堡还要等上些日子了。但是，她总会看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城堡的，妈妈答应过的，总会实现。
　　她之后就趴在妈妈的怀里，看着窗外的飞掠过的树枝和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在被妈妈唤醒时，她们站在熟悉的橡木门前，看天上已经是繁星满天，伊恩叔叔正在缓缓的把车开进在车库里。
　　妈妈抱着她等着伊恩叔叔，她揉揉眼，睡眼惺忪，打了个长哈欠。视线被泪水有些模糊，在安静的晚上，四周都静悄悄的，一个气息重点儿的呼吸都好像比白天马路上的大巴车鸣笛还突兀。她默默的在妈妈的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味道，还有呼吸，看着伊恩叔叔从车库出来，关上门，然后提着行李往这边走过来。她吸入一口夜里的冷空气，像夏天吃了一块冰，脑子顿时清晰了好多——伊恩叔叔在地面上走路的“踏踏”声，些微的小石子滚动，相互摩擦的声音，妈妈的呼吸，自己的心跳。。。还有微凉的空气里浮动着混合绿叶和青草的味道，还有妈妈身上的温暖的蔷薇香气。

　　她把浴缸里的毛巾捞起来，看着毛巾上的红蓝格子，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伊恩叔叔的穿的也是件格子衫，只不过蓝白色的。感觉水温没有了刚刚的温度，天花板上都聚了不少摇摇欲滴的水珠，时不时地有几滴落了下来，打在露出在水面的胳膊上，冷得她打一个激灵。只好赶忙开始洗澡，快快地洗好后穿了衣服，出了浴室就直奔客厅。
　　“伊恩叔叔，妈妈呢——她回来没"
　　伊恩叔叔正在拿着吸尘器打扫客厅的地板，看到了她，伊恩叔叔把吸尘器关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妈妈——”
　　”哦，西维亚，小宝贝。“伊恩叔叔微微耸了下肩膀，走过来，在他面前半蹲下。“还没有。”
　　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拖鞋上的两个兔子玩偶，不说话了。
　　“哦，没事的，你妈妈是有事情，很重要的事情。她得做完才能回来，可能她已经做完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呢。”
　　“真的？”
　　“真的，你妈妈给我刚刚打过电话，她告诉了我，她正在赶回来——需要时间，因为路很远。知道了吗，西娅？”
　　“嗯。。。”她点点头，看着伊恩叔叔，说：”我相信伊恩叔叔的，妈妈在路上，还需要时间，那我等她好了。“
　　”好吧，小宝贝。“伊恩叔叔起身，拍了拍她的头。”上楼去吧，盖好被子，不要着凉了。“
　　”伊恩叔叔，我会的。“
　　”西娅是乖孩子，对吧？“
　　她仰了下头，说：“对，一直都会是的。那我上楼去了，晚安。伊恩叔叔。”
　　“晚安，我的小宝贝。”

　　穿着拖鞋上楼有些困难，总觉得脚上的鞋子让她踩不实步子，只好小心的抓好栏杆来爬楼梯。她进了房间，没有开灯，但是街灯的光照了进来，依稀可以看清地面上的小桌子和几个布娃娃。走到窗户边，她仰头看了看天空，黑漆漆的一片，就什么都没有了。以前的星星，月亮还有晚上飞过的鸟都不见了踪影，往街口看去，只是几个路灯亮着，街边的房子都关着房门，零零星星的几个亮着灯的窗户。清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一辆车都没有。

　　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一阵风吹来，扑在她的脸上和脖子上，突然间的寒冷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立马就坐到了地毯上，把身子缩了起来，把腿曲起来，把下巴搁在了膝盖上，双手抱着腿。在昏暗的房里，她看见那只躺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大毛绒熊，它玻璃球眼睛，还泛着很小的一星光点。就想黑夜里亮着的唯一一颗，不那么亮的小星星。
　　她坐了会儿，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但是她还不想睡，要等妈妈回来，今天可是有很多事要告诉妈妈呢。掰着手指头数要说哪几件事，想着怎么讲的有意思，让妈妈和自己一起哈哈大笑。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也向上翘了翘。

　　刚刚入秋，单晚上的温度降得很厉害，她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能被看见，就像在冬天的室外那样。她蜷了下脚趾头，却发现自己脚趾很僵硬，没了感觉。伸手一摸，冰冷的就像地面贴的瓷砖。她不想睡到床上去，因为暖和的被子会让她睡着，那就在今天晚上等不到妈妈了。可是，她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没有穿袜子，即使穿着拖鞋，单脚后跟和脚踝都露在外面。这个时候，她又觉得鼻子有些塞，揉了揉鼻子，只好把毛绒熊扯到床上，然后和它一起睡在了被窝里。

　　她上半身趴在毛绒熊上，把自己的头抵在它的下巴上，脸的一侧埋在毛绒熊的脖子边。过了会，她感觉自己刚刚有些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身体缓过来了，让自己的脚在已经温暖过来的被窝里蹬了几下。
　　房间外传来的脚步声很熟悉，是伊恩上楼来了，她立马把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躺在床上，就像已经熟睡很久的样子。她闭着眼，在心里数着脚步声，直到最后一声脚步声在房门前落下。然后门轻轻地被打开了，“啪”的一声，灯被打开，即使她闭着眼，也能感觉得到灯光落在自己眼皮上。过了小会又被关上了，房间又恢复了刚刚的黑暗。在黑暗里，她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一句——“晚安，西维亚。”伴随着的是几乎不可闻的合门声。

　　“晚安，伊恩叔叔。”她睁开眼，翻了翻身子，靠在毛绒熊上，继续盯着天花板，默默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