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梦》陈莹

25、 庭院深深深几许

　　自那日见过诺已经过去了三天，南梦、华韵还有一起进来的五个人被安排在暖玉阁后面的厢房住下，虽没有明显的分配去处，但暗里几位少爷们已心里有数，多打着做衣服的幌子去找她们，竹子愿更是天天都来找南梦，不是衣服上的扣子掉了就是料子外的薄纱挂破了，弄得她常常哭笑不得，但出人意料的是大公子自那天晚上后就再没有看见，也没有来主动找过她，这点让她十分介意，莫不是他没有发现那个张易庭就是诺，于是她决定主动出击看安征远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请问大公子在吗？”南梦扣了扣门上的铁栓。
　　“是谁呀？”院内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我是南梦，前几天给大公子绘制的衣服已经做好了，我送来看他穿着是否合适”
　　不一会儿一个妇人从里面把门打开，漏出半截身子。
　　“我们公子说若是南姑娘来找就请她先回去，待到晚上他自会去找你，若是听见在窗户外连敲三下便是让你出去的暗号。
　　南梦在回去的路上反复琢磨安征远此举的深意，不知为何要约在晚上如此神秘的出去，暖玉阁人多眼杂，在他的别院密谈不是更安全吗？安征远此人深不可测，说话做事也是神秘难测，南梦没有任何头绪，只能选择相信他。

　　“蹬蹬蹬”南梦听见窗外传来三声敲击声，心想应是大公子寻来了在给她暗号，于是便推开窗户想一探究竟，不料才开到一半就看见安老爷大步流星的朝张易庭的住处走去，后面竟还有华韵的身影，看样子应该也是跟踪前去，她不知道这个时间华韵为什么也会去张易庭那里，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南梦”她听见有人小声叫她名字，低头一看，大公子给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安征远顺势从窗户翻进屋内，示意她关好门窗。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梦着急的问到。
　　“看见安老爷去张易庭屋里了吗”
　　“看见了。”南梦没有提华韵的事情。
　　“听说最近安老爷经常和他彻夜长谈，安夫人那里也很少去了。”
　　“我听管事的人说张易庭深谙佛里，安老爷常向他去请教，这也没什么奇怪。”
　　“我和安老爷这些年一起出入沙场，从未听过他喜研究佛法，更不可能因此和别人彻夜长谈。”
　　“你是说安老爷原来不是这样的。”
　　“对，刚才那三声不是我敲的，是从张易庭房里传来的，因这里离的较近，才会误以为是我敲的，我估计他已经被张易庭控制，中了他的蛊，才会在听见敲击声后急忙赶去。”
　　“如果张易庭就是诺的话，他需要新鲜的爱情，安老爷虽和安夫人恩爱和谐，但也是人到中年，算不得什么好的补品。”
　　“这点我也很奇怪，为今之计只有去了张易庭的房间才能有所发现，今晚我先回去，明天我会寻个原由把他叫到城里的醉香居，你趁此机会去他房内一探究竟，待明日此时我再来找你。”
　　“好，切不可打草惊蛇。”
　　安征远走后南梦一直没有睡着，华韵为何也会尾随安老爷去张易庭的别院是她心头难解的疑惑，虽然她来到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但关于华韵和老的意义还是没有头绪，反倒变得姐妹情深，莫不是她和诺之间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南梦心绪不宁。
　　这日清晨安府出奇的安静，连平时打扫庭院的小厮也没有看见人影，南梦穿洗完毕就到前面的暖玉阁，看今天师傅给他们分配怎样的针线活，自来到这里她学的图画设计就派上了很大的用场，现在几乎全家老小的花样子都让她绘制过目，也算是学有所用，但针线制衣还是很生疏，需再耐心学些日子，不料刚进院门就听见李丝若的声音。
　　“今天暖玉阁不用来了，夫人和少爷们陪老爷到谭冥寺上香去了，今天是祭祖的日子。”华韵直直站在门口。
　　“怪不得安府今天出奇的安静，早起就不曾看见人影。”华韵回头看了看刚刚进门的南梦。
　　“原来是这样，那丝若怎么没有回家去呢？”南梦问道。
　　“我正准备回去呢，想看你们要不要去，我就先来问问大家。”
　　“祭祖是自家的大事我去算怎么回事？”南梦说道。
　　“南姐姐有所不知，祭祖完后就有热闹的晚会，大家在一起也图个高兴，我家今年办的可喜庆了。”
　　“那这样吧，华韵先帮我去买两件像样的礼物，等晚上去的时候也能随个份子。”
　　“两位姐姐能来是我的福气，怎么还能要你们的礼物。”丝若不高兴的瘪瘪嘴。
　　南梦上去捏了捏丝若的小脸说道；“该走的仪式一样都不能少，要不然就被别人笑话了。”
　　“知道了，那你们快点来，我在家等你们。”
　　“好，我们一定去。”
　　待到华韵和丝若都走了以后南梦回去换了套素净的衣服，远远看去和家里的丫鬟没有什么区别，她要趁着这个空挡去张易庭的房间里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线索，南梦从暖玉阁的侧门出来，直接进到前面的庭院空无一人。单是从外面看没有特别的地方，就连门栏屋顶都是寻常样子，只是在门前摆了些许花盆，略显生气，她拿出昨夜安佂远给他的钥匙小心的进到屋内，迅速的关上房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这样做贼一样小心还是第一次，就连在竹家二老爷房里查看线索的时候她也没有那么紧张，屋内光线很暗，但也勉强能看清楚摆设，一张木床，两张桌椅，还有角落的屏风，没有看见任何佛像佛经，倒是屏风后大大的柜子显得有些突兀，南梦走到旁边随手打开，一些衣服字画随意堆放在里面，这一切都太过诡异，她印象中的诺是个极重自己外貌的人，怎么屋内会如此简陋，她一时没了头绪，就在她准备出去的时候，屏风上的画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个脸蒙面纱的女子在那里翩翩起舞，虽看不清容貌，单从身段和周围的背景就知应该是丝若口中的针棉师傅，南梦这才想起自己来到这里好像从未见过此女子，光是人们口口相传，这里怎么会有她的画像？南梦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不由的坐到了椅子上。
　　待到安老爷、安夫人一行人回来已经到了中午，因安征远和张易庭在醉香居小聚后也去了谭冥寺，所以就和大家一起回来了，南梦早早就去了安佂远的院子等他，她不想也不能等到晚上了，很多的疑虑需要大公子给他解答。
　　“你怎么白天就来了，被别人看见传到张易庭的耳朵里，我们恐怕功亏一篑！”
　　南梦没有说话，只是搓了搓手。
　　“你怎么了？是不是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什么？”大公子焦急的问道。
　　“你见过针棉师傅没有？”
　　“见过，她是我们军队的大夫，每次上战场都会一起前往，是个起死回生的在世神医，但听说好像是毁了容貌所以一直带着面纱。”
　　“我在安家已经有段时间了，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她有自己的府邸，就是城南的“针棉居”，只是过年的时候才偶尔来往，平时也不经常见面。”
　　“她和安老爷会不会？”
　　“你是说她和安老爷有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张易庭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扇屏风，上面画着针棉师傅翩翩起舞，你昨天不是说安老爷中了诺的蛊，会不会到了晚上那里就只有安老爷一个人，他让其陷入幻觉，好诱骗他交出自己的爱情。”
　　安佂清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诺只对新鲜的爱情感兴趣，我估计安老爷真正喜欢的人是针棉师傅，但是碍于和安夫人的感情一直不被外人所知，才会被诺看中。”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几次在军中的时候都看见他们晚上同在一个帐内，当时只当是公事也就没有留意。”
　　“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今晚已经答应要去丝若那里一起热闹，恐不能监视安老爷的一举一动，你只可从旁观察，不要有所行动，明早我去一趟“针棉居”再说。”
　　“梦儿，你一切小心。”
　　南梦听见安佂远这样叫自己，心里多少有些不太适应，也就没有给他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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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一年祭祖的时候，安佂明早早就换上华韵为自己制作的新衣，白底暗紫色的花蕊，外面是黑色的套纱，既高贵又不落俗套，他是爱不释手日日穿在身上，除了祭祖的大事，他还有些心愿想要今日达成，那晚在“谭冥阁”他睡不着觉出来随便走走，不想看见华韵也是一个人坐在月下，面色凝重，听李丝若说她的父母死于那年红叶镇的瘟疫，从此便无依无靠只能寄人篱下，他想给她一个家，自己虽没有大哥、二哥的才能，但也是保家卫国，可以托福终身的七尺男儿，今晚等到歌舞过后他便带着华韵去父母面前希望可以将此事定下来。
　　道贺的官员还没有离开，安佂明便提前来到了家门口，听家里的小厮说华韵和南梦去了李丝若家里迟些才会回来，他希望华韵进门前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自己，那种莫名的心动感让他久久不愿离开，直到家里的席宴都收拾完毕，华韵的身影才远远的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衫子，头上没有扎平时的两条辫子，而是轻轻的宛在了上面，一朵桃花簪子点缀其中，十分清丽可人。
　　“华韵，你总算回来了！”安佂明远远的就朝她招手。
　　“是小公子，看来在等你。”南梦痴痴一笑。
　　“姐姐真会开我玩笑，他是等我们俩呢！”
　　“我看未必，你快过去，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南姐姐……南姐姐……”
　　安征明眼看南梦已经走远，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华韵身边走来。
　　“今天去李丝若家里可还好玩？”安佂明问道。
　　“挺热闹的，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多人一起玩了。”华韵说道。
　　“只要你愿意，以后我们年年都一起过，还有大哥、二哥、南姐姐。”
　　“嗯，人多总是好的，不比一人凄凉。”
　　安佂清看华韵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便想换个话题。
　　“我带你去个地方，但是你要把眼睛蒙上。”
　　“什么地方？还这么神秘。”
　　“去了你就知道了。”
　　安佂清拉着华韵的手来到前厅，安老爷和夫人此时应该还没有离开。
　　“父亲、母亲，明儿有事求见。”
　　“进来吧！”
　　安佂明害怕华韵摔倒，紧紧的拉着华韵的手，生怕她一眨眼就不见了一样，安夫人看到此时此景，多半也就知道了来意。
　　“征明，这里是哪里？可以拿下眼布了吗？”
　　“可以了，我这就给你解下来。”
　　华韵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安老爷和安夫人端坐在上面，不由的心惊了一下。
　　“父亲、母亲在上，明儿自见到华韵姑娘便对她一见倾心，希望父母能够给我做主，应允我们的婚事。”
　　这一切太过突然，华韵还来不及反应就发生在她的面前，只能怔怔的站在那里。
　　“老爷，我看华韵姑娘无论是样貌还是品性都很不错，不如就应允了他们？”
　　安老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华韵。
　　“老爷，你觉得怎么样？”安夫人又问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还是要问问华韵姑娘的意思，毕竟这不是明儿一个人的事情。”
　　“老爷说的也对，华韵姑娘你对我家明儿可也倾心？”
　　“承蒙安夫人，安老爷厚爱，华韵已经有了心上人，此生恐难再爱上别人。”
　　安佂明大惊，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华韵，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华韵姑娘尚且年轻，爱情之事不见得看的透彻，也不必急急回绝，况且你说的心上之人也没见你提起过，恐也没在身边，何必执着于虚妄的事情。”安夫人说道。
　　“华韵一生孤苦，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才算是真正的活过，虽终没能得偿所愿，也不会倾心别人。”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连呼吸声都能够清晰的听见。
　　“天晚了，你们都回去吧，这件事以后再说。”安夫人说道。
　　华韵看见头也不回就跑出去的安佂明，心里充满了内疚感，她不知道怎样做才难弥补自己的这份不安，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背后响起了安老爷的声音，
　　“华韵姑娘何必执着于过去，我儿虽有些青涩年轻，一颗爱你的心却是日月可鉴。”
　　“他有一颗更爱我的心。”华韵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