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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春意阑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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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若一早起来,出了房门,欲到殿前伺候,却见王得全过来,身后跟了个宫女,来至她面前,道:“你跟我来罢。”心下怀疑,却也跟了上去。
来至一间房,王得全推门进去,里面竟摆满了绣品,还有织绣所用的竹弓、金刀、金线等,只是不解,看向王得全,希望他能给个答复。
王得全道:“昨晚殿下吩咐了,要你织一幅平湖秋月”,又指了身后的宫女道,“她是萍儿,也会点刺绣,或许能帮得上忙。平素若没什么事你便不要出了这个门,有什么事叫萍儿过来找我便是。”说罢,复环顾了四周,后又看了一眼紫若,也不说话,朝正殿走去。
紫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对着萍儿笑了笑,道:“殿下想要软禁我了。”
萍儿笑道:“妹妹快别乱想了,殿下也只是不想让公主生气。妹妹快动手罢,若是到了日子还交不出手,殿下可是要怪罪的。”她走进绣房,自顾自地收拾起来。
紫若站在门外,朝天边看了一眼,天色阴沉,那宫墙与天边连在一处,无端堆了厚厚的一层云,竟不知明日天气如何,想来也不是特别好罢。思到此,心中竟是无限凄凉,叹了口气,便走进绣房,叫萍儿帮忙捻线,自己便坐下来一针一线地绣了起来。
早朝后,定轩来至书房,批了会送上来的奏折,只觉得甚是疲乏,便扶在案上小憩。
定晗闲来无聊,来至东宫,也不让王得全通报,蹑手蹑脚走进书房,见定轩睡的正熟,前面摊了一撂的奏折,挥手唤了王得全上来,轻声说道:“你去取些水来。”
王得全一时不解,两只眼直直盯着定晗,不曾移步。
定晗嗔道:“你发什么愣,没听见我的话吗?看我做什么,眼睛不想要了?”
王得全虽不知定晗取水何用,但也不敢再迟疑,只得应着去外面端了一碗水来,小心地呈给定晗。
定晗接过,绕到定轩背后,以手沾水,不住地往定轩颈间洒去,王得全只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去阻止却是不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定晗胡闹。
定轩朦朦胧胧间只觉颈上发凉,不由地以手抚颈,顿觉满手水珠,惊诧之余,忙起身察看。
见定晗正端着水,抿嘴朝自己偷笑,复又看向王得全,脸色渐沉。
王得全忙跪下叩首道:“奴才该死。”
定晗笑道:“皇兄何须怪罪于他,本是我要他取水来着。”
定轩冷笑道:“皇妹越发慈悲了,竟连我东宫的奴才也怜惜起来了。”
王得全闻得定轩此言,心知太子心中极是不满,头顶微微发凉。
定晗也不在意,把手中的水递到王得全面前,道:“拿下去罢,我也不闹了。”
王得全不敢接,只偷偷抬眼看向太子,见他面无表情,心里忐忑。
定晗笑道:“皇兄便让他去罢,我还有事要和皇兄说呢。”
定晗整了整面前的奏折,对着王得全道:“你下去拿些干净的帕巾来,替孤擦了这些水珠。”
王得全忙顿首应了声是,小心拿了定晗手中的水,轻轻退出房外。不一会便又转回来,拿了丝帕替定轩小心擦了水珠,方又退下。
定轩看着定晗一脸坏笑,心里甚是无可奈何。刚闻得她道有事,便问道:“皇妹找我何事?”
定晗笑道:“皇兄可知这几日是做什么的好时候?”
定轩思忖良久,方摇首道:“我却不知。”
定轩努嘴道:“芳草青青,碧水涟涟,云淡风轻,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那又如何?”
“正是踏春的好时候。”
定轩笑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这样,你又出不了宫,想也白想。”
定晗凑上前去,耸肩道:“所以才来找皇兄你的啊。”
定轩后退几步,笑道:“我可帮不了你。”
定晗一把扯了定轩的衣袖,“皇兄,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便帮帮我罢。整日待在宫中,我都快闷出病来了。”
“这又奇了,都说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难道这皇宫中的御苑之景还入不了你的眼,非要出宫去,宫外有多少人还巴巴指望着进来呢。”
“那是她们啊,反正我快闷死了。皇兄——”
定轩使劲收回了定晗攥着的衣袖,道:“不成。若被父皇知道,我便该受罚了。”
定晗道:“只要你不告诉父皇,他便不会知道的。再说了,父皇那么疼你,即使再生气也不会怎么样的。”
定轩摇首道:“这宫中可没有父皇不知道的事。”
“我不管,皇兄你带我出宫罢,求你了,我求你了,求你了。”
定晗只是耍无赖,定轩却不为所动,唤了王得全上来,道:“你送公主回宫罢,好生伺候着。”
“皇兄——”
定晗顿足,十分不情愿。
定轩似是未闻,复低首批阅奏章。
定晗无计,只得顿足忿忿离去。
定轩望着她的背影,啼笑皆非。
忽又想起什么,唤了个宫人问道:“紫若呢?”
那宫人答道:“王公公今儿一早便把她安置在了绣房内,吩咐她无事不要乱出。”
定轩颔首道:“下去罢,若是王得全回来了,便叫他来见孤。”
不知怎滴,定轩渐渐走出书房,来至绣房外,隔了碧纱窗朝里看去。
紫若端坐于绷架前,手持金线,飞针穿梭在织锦间,目不暇思,全神贯注,面上淡然,两腮桃红,手指纤巧,看不出些许异常。
定轩默然观视了许久,方转身离开。
紫若抬首目视窗外,若有所思。
定轩未回书房,却往后花园中走去。
正值初春时节,园中四处漾溢着盎然的春意。
定轩抬眼望去,芳草丛生,那翡翠般的绿色中点缀着几点野花的粉色,掩盖了秋冬以来所叠着的厚厚枯草。桃花已然盛开,粉色花瓣漫天飘舞,芳菲尽艳,引逗着五六只花蝶争相追逐。乱花深处,莺啼阵阵,燕飞带的满庭香。那边重柳堆烟,素素飞絮,道尽春意。虽不是晴空万里,蒙蒙间却是另有一番味道,春阴垂野,想是春雨即来罢。饶是如此,也难掩那万紫千红别有生机的庭院春光。
“东风好作阳和使,逢草逢花报发生。”定轩轻轻吟道,忽又想起定晗早先的话,自语笑道:“也难为这丫头了,果是春景正好呢。”
王得全急急来到后苑,见定轩立在园中,随即上前跪道:“殿下。”
定轩似是沉浸于满园春色中未回过神来,指着这园中道:“王得全你看,春天倒是真的来到了呢。”
王得全环顾四周,道:“殿下所言极是。”
定轩抬手示意他起来,道:“查得如何了?”
王得全垂首答道:“回殿下,那紫若与婉妃并无关系。确是陛下叫她来的。”
定轩心下好奇,问道:“父皇为何要这么做?”
王得全答道:“陛下说殿下向来对儿女之情不在意,难得对一个宫女如此上心,便叫来伺候殿下了。想也是她的福气。”
定轩闻言冷笑道:“福气?能伺候我便是福气么?”
王得全小心答道:“殿下乃当今储君,未来帝王,又深得陛下垂爱,此等尊贵便是其他皇子也只能望洋兴叹,能伺候殿下自然是奴才们的福气。”
定轩摇手道:“罢了,此等话听多了孤也不想听了。她真的没有问题吗?”
王得全道:“确与婉妃无关。”
定轩顿了片刻,道:“下去罢。”
王得全便应声退下。
定轩独身立于园中,喃喃念叨着那四个字“儿女之情”,无限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