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无双》醋溜山药

12、房顶

　　手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更大的难题还在后面。林荣对于最基本的剑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你先耍一套初级剑看看。”沈三从屋里搬出一张藤椅来，林叔往上一躺，开始给林荣布置任务。沈三摇摇头自己回屋歇息去了

　　“初级剑……”林荣面露难色，迟迟没有动作。

　　当初教习就只教了他一招，反反复复练了一年，没听说过什么初级剑啊……

　　林叔喝口茶，还当他是基础不牢记不清招式了，便开口道：“弓步直刺。”

　　林荣别的不懂，听到一个刺字便松了一口气，按照教习教的，直剑刺出。换手执剑，脚下动作却没换过来，依照一年间反复练习的惯性，左脚踩地，右脚跨出，腰身回转……同手同脚地把自己扭成一根麻花摔倒在地。

　　林叔一口茶没来得及咽下又喷了出来。

　　“意外意外！师父我再来一次！”林荣顾不上左手的伤，三下五除二爬了起来，因为着急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这次脚下步法跟着换了，虽然别扭，但好歹平平稳稳使完了一招，林荣见林叔没有反应，便又刺了一剑。谁知道林叔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干脆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接着又自嘲般摇摇头，坐了下去。
　　“下一招吧。”

　　林荣又呆住了，“弓步平抹。”林叔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林荣纠结了半天，扭扭捏捏地说：“师父我就只会这一招。”

　　可惜了沈三新泡的好茶，没喝上几口，全都拿来洗地了。

　　林叔面色一凛，又想到林荣刚才的弓步直刺。“把刚才那招再使几次。”

　　林荣不知道林叔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始一板一眼地出招。克服了一开始的不习惯，各种要诀早已熟稔于心的剑招渐渐也顺手起来。

　　林荣松了一口气，回头去看林叔，结果手一抖长剑落地。

　　听到声响，林叔回过神来。面色稍微舒缓了一些。

　　“这一招谁教你的？”

　　“以前在衡山书院读书时教习教的。”

　　“就只教了你这一招？”

　　“恩，教习说在精不在多，让我踏踏实实练好这一招。”

　　林叔沉吟了片刻又问：“那为什么会来离山书院？”

　　“衡山书院废院了，庄婶看了我出场的比赛，说我有天赋。”说到废院，林荣的神色有些萎顿，低下头去。

　　“比赛时你使的也是这一招？”

　　林荣点点头。

　　林叔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不再继续问。

　　“您知道为什么吗？教习只教我这一招。”林荣抓住时机连忙说出这一年来一直横在他心里的疑问。

　　“你原来的师父不是说了吗，剑招在精不在多。”林叔看出他心里的怀疑，却不直说，好整以暇地喝茶。

　　“可是其他人也都学了别的招式……”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不可闻。

　　“那你们一起学，你怎么不偷学几招，私下练练也没什么吧？”林叔安静地看着林荣，认真地等着他回答。

　　“总是为了我好才这样的，只是我不明白。”林荣舒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先把这个放到一边，以前学没学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现在才是新的开始。

　　林叔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有些欣慰，同时也有点羡慕那位不知名的老兄。他不知从哪学来了自己的撩天剑，想必是想让这小子以此为资本吸引到其他学院的注意，有更好的机会。

　　这样一猜测，眼下的一切也就说得通了。林荣正是因为这一招撩天剑被离山书院看中，才来到这读书，也才机缘巧合拜自己为师，倒还算是一段机缘。这就是所谓的师徒间的信任吗？

　　知道了林荣的情况，林叔反而还有几分期待。毕竟雕琢一块璞玉，比加工别人的半成品来得更有趣些。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块璞玉，还是压酱菜缸的大石头。

　　“你想的是对的，明不明白其实不要紧，只要记着这份好便不枉你前师父的一场用心了。”林叔特意强调了一个前字，林荣只是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

　　“是，师父。”

　　有时候真是不知这小子是真蠢还是装蠢，不过怎么看都是第一个，那就只能说上天实在是很眷顾他。

　　这一声师父叫得林叔很是受用。

　　“好了，接下来就先练基本功吧。五十组正压腿，五十组侧压腿，五十组后压腿。”林荣一听全是压腿，一张脸就垮了下来。

　　“磨刀不误砍柴工，练腿练腰乃是基本。”林叔看出他的不乐意，耐下性子解释了两句。
　　“正后压腿时腰要挺，胸要立。侧压腿要循序渐进……”

　　压完腿甩腰，甩完腰抡臂。折腾了一早上，沈三把午饭做好，一老一少才休息下来。林叔说得口干舌燥，林荣练得眼冒金星。

　　草草吃完饭，林荣又要出门。

　　“干什么去？”林叔才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盅酒，林荣已经吃完三碗米饭了，那速度直让人怀疑他是饿死鬼投胎。

　　“师父您先吃着，我出去再练下基本功。”林荣说完就要抬脚出门。

　　“站着，欲速则不达，你小子到底有没有点常识，滚去睡个午觉，待为师吃完了再起来。”

　　林荣被沈三提溜着，极不情愿地躺到石炕上，一颗心根本静不下来，一夜没睡，此刻本应累极了，但林荣觉得自己胸口里有团火在烧，直催促着他赶快起来，一分钟也躺不住。

　　林叔见他在那翻来覆去的难受样，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简直就跟初学剑术的孩子一样。沈三也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看见师父嘴角的微笑，像是知道师父心里在想什么，接话道：“可不就是初学剑术的孩子吗。”

　　“当年你可比他老实多了。”林叔拿了一颗花生米丢到口中，细细地嚼。

　　“当年也睡不住，只是不敢不听话罢了。”沈三笑着满上酒。

　　林荣竖着耳朵听那怪异师徒二人的对话，听着听着声音渐远，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沈三细心地用凉帕子擦了擦小师弟额间的汗，突然想到师父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做过。

　　日子一天一天过，林荣每天早起下山再披星戴月上山，从弓步直刺学到了回身平崩，小一个月就过去了。

　　书院月底放假三天，三天后就是武馆的月试。林荣晚上回到弘毅院，发现祈泽正收拾衣物准备下山，这才想起来要放假的事。

　　“庄羽庄叶他们都走了？”

　　“恩，荣哥你真不回家吗？”

　　“下次。”林荣下定决心要参加三天后的月试，这次便只是寄了一封家书回去，叮嘱若若照顾好爹娘。在家时没有样子，这出来了，反而更像一个大哥了。

　　祈泽走后林荣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张通铺任他滚时，才发现庄羽那张没三秒歇息的嘴，是多么的亲切。

　　以往庄羽嫌他占得地方大，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墙角挤，每晚都要闹上一出。林荣总觉得这通铺太小，现在一个人滚了一圈，才知道自己被压榨得有多惨。这睡六个人都绰绰有余的地方，在祈泽来之前庄羽就嫌挤，他到底是给庄叶和他自己留了多大的一块地。

　　林荣正腹诽着发现门口传来几声轻响，一翻身滚地躲到门边。

　　“林荣快出来师兄请你喝…”

　　话音未落，林荣从门后闪出用胳膊反锁，扼住了对方的咽喉。

　　“缴械不杀。”
　　顾一轻笑，将手中的坛子朝上一丢，林荣伸手去接，奈何只有一只手能用，顾此失彼，被顾一反身锁住。

　　“想和师兄斗，你还嫩点。”
　　林荣落了下风也不横了，腆着张脸嘿嘿一笑，喊了声师兄。

　　“师兄怎么没回家？”林荣见这弘毅院黑灯瞎火，以为就自己一个活人，谁知道又冒出来一个。
　　“你不也没回吗。”顾一勾着林荣的肩膀将他拖出了房门。

　　“手断了，脚没有。”林荣一矮身钻出顾一的胳膊圈，对于这个完全摸不清脾气的师兄，林荣没什么好印象。刚上离山，就在他这吃了个大亏，对于这个人不得不谨慎一些，林荣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

　　“走，上房顶。”顾一拎着酒坛走在林荣身后，一脚踹起一颗小石子，准确地砸到林荣脑后，之后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偏过头去吹起口哨，看样子心情不错。林荣后脑挨了一记，用大脚趾想都知道是顾一，他偏偏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的人，怪不得庄羽说他没什么朋友。

　　绕到围墙下，顾一将酒坛丢给林荣，三下五除二地翻了上去。

　　“酒丢上来。”

　　接了酒顾一起身一纵上了屋顶，抱着一坛酒好整以暇地坐在屋檐边朝下望着林荣。

　　“哦，忘了你手受伤了。”夸张地笑了两声见林荣转身欲走，连忙放下酒跳下屋顶来。

　　“来来来，我托你上去。”也不管林荣愿不愿意，拖着他来到围墙下。

　　“你往上爬，我拖着你。”

　　林荣挂着一条不能动的胳膊，饶是他以前爬树翻墙的事做惯了，也废了不小的劲才用右手勾住墙头，顾一在下面举重若轻地依托，把他送上墙头，接着毫不费力地攀上来。

　　顾一熟门熟路地找了一块地躺下，拍一拍旁边。林荣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跟着顾一躺下，抬头一看，一片星河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