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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无良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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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遗珠,遇上浩劫一荡,化作荒芜的城。
 纵荒坟,横断碑,从累累白骨之上,无数生命长起又幻灭,沉没的水下城,可有巍峨城墙斑驳耸立?
 青山依旧,川流潺潺注入,静静沉寂在四周的,是否是无数绝望惊惧凝成的湖。
 这是我游邛海的直观感受。
 我们一行人乘着金秋实现垂涎已久的邛海一日游,在铺满斑驳树影,和寂寂金阳的青山脚下,我还是感觉寒气沁背,太瘆人了,这里整一个水下乱葬场。
 实在是孟昭给我造成了心里阴影,他在路上给我讲起这传说:“你知道邛海下面有座古城吗?”
 “古城?自然沉没的?”
 “不是,据说是几百年前,大地震后沉下去半个城。”
 “那个地方地质较软,于是就连城墙一起沉下去了,水清的时候划船到邛海上,还可以看到那些房檐屋角。”
 我觉得一阵惊惧:“那些人呢,几百年前住在城里的人呢?如果这是真的,应该有县志吧,这里在元朝时就设置了州县,应该有记载的。”
 孟昭摇头:“我在百度上搜过,县志上记载了好几次大地震,最近的一次是道光年间,不过我小时候到邛海边上的山上玩,密密匝匝许多墓碑都是道光年间的,时间还都是一年,我就推测会不会是道光年间的事。”
 我顿时汗颜了“你胆子真够大,坟堆里也敢闯。”
 他一拱手:承让
 孟昭在我后面尾随我,男生见了坡就直冲上去了,真是佩服阿里莫,前天才跑完三千米,今天居然没有腿软。我在后面慢悠悠的跟不上,偏偏还不认路,孟昭几次停下来等我,后来干脆在后面当尾骑,防止出现个叉路,回头就不见我的影了的情况。
 这不怪我,我车技本不好,的确不敢放开胆子的骑,我把刹车捏的紧紧的,生怕骑快了就载草丛里去。先前经过一个路口时,旁边一个私家车正好开门,差点用一扇车门把我拍在马路上了,我现在还心有戚戚。
 “没事的,我在你后面,你放开胆子骑嘛。”
 孟昭在后面说,声线温和。他旋即又骑到我旁边来和我并进,我看着稳稳伏在车上的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把刹车捏松一点,一起从下坡路下俯冲下去。
 如果有风,那便乘风飞翔吧。
 “阿姨,加一桶饭。” 在男生第三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敞开心扉说:“那个,你们不用顾及我们,直接用盆吃吧。”
 ……
 正在邻桌的年轻服务员赶忙过来,阿里莫把盛饭的木桶递给她,看着这个面貌年龄都比自己小的女孩,他尴尬的背转脸,恨不得把方才那声阿姨收回来,咬碎咽回肚子里,方才来的不都是大妈么。
 这边的规矩,装饭用一个类似古人挑水的木桶,不过是缩小版的,古香古韵,容积甚至只能装下几小碗饭。
 我们吃的烤鱼,简单的说就是一条烤鱼配上佐料和各种蔬菜的大杂烩。装鱼的不锈钢盘大得可以当锅使,一桌人大快朵颐,直叹美味,孟昭这边只要露出一块土豆,他便顺手夹给我,他已经习惯我对土豆的热爱了,我每天吃饭必点土豆丝,吃上三个月都不会腻。
 阿里莫注意到孟昭这个频繁的举动,随口问我:“我想不通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吃土豆,都不会腻吗?”
 “当然不会,难道你不喜欢吗?”
 他看着沾满佐料的土豆片,没什么情绪的说:“不是不喜欢,只是小时候在高山上天天吃土豆,吃怕了。”
 我想起在操场上沁源同我说的话,莫名觉得心酸。
 阿里莫是这次三千米赛跑的冠军,直甩了第二名一圈多,这样的耐力和爆发力实在让人惊叹,沁源解说:“其实这些男生比赛跑,很少有人能比过阿里莫,首先他是高山上下来的,本就比平地的善于与奔跑。虽说我们四周都是山,又靠近云贵高原,也算是高原山地,但是整体海拔是比高山低得多的,空气也没有那里稀薄。何况阿里莫从小跑步翻山去上学,脚力已经练出来了。”
 我回想自己读小学的时候在干嘛,爸妈工资不高,但我的各项生活条件还是没被亏待的,想要的基本能满足,就近入学,朋友一大堆,嘻哈打跳,没怎么感受到过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而在这阶段,阿里莫每天翻山越岭去上学,对着日复一日的土豆,渴盼着过节的美食。我甚至想,如果他的父母不坚持从高山的祖居之地搬下来,如果他的父亲没有那门独门手艺,他是不是和老家的孩子一样,在大山里蹉跎一生,把希望又寄于后代。
 这是我们这代人,所谓的90后,有人可以当成祖宗被家里供着,洗个碗都能让父母大感欣慰;但也有人年少便知世艰;有人心怀梦想,借助拥有的资源和便捷的信息,做了自己乘飞的翅膀;有人寓于囚笼,在高速发展的社会和普遍早熟的同学之间,不知所措茫然无所适从。
 终于明白为什么偶像剧大受追捧了,它在圆我们的梦,年少时所有求而不得,望而无力的事,在这个虚拟世界的到了满足。
 生活中有残酷,便希望有一个地方得到圆满。
 和孟昭在一起就是我的圆满,我不想多苛求什么,在这里我很开心。或许会有一个什么天灾人祸,瞬间夺取人的生命。就像百年前的大地震,就像汶川大地震,离我们一点都不远,虽然想想就让人惊惧。但我更害怕家那边发生地震,没了我,父母还有彼此,没了父母亲人,我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了。
 从邛海回来,我仔细搜过中国地震带分布图,在这里,三条大小地震带互相扯过来,金沙江地震带最频繁。孟昭说:据老人说,在这个州,约莫隔一百多年就会有一次大地震。
 如果把各县的县志记载翻找出来,从西汉到现在,有大量人员伤亡的地震,绝不止三五次吧。
 我感到害怕,汶川大地震瞬间吞没掉的生命,他们没想过自己的尽头是这样的吧,我们也曾经历过的,整栋楼摇晃之下的无力和恐惧感。在这之前,就让我们继续冤家路窄,每天斗嘴,互相做彼此的无良同桌。
 我在三堂数学连堂课完的时候终于累成了狗,不得不说,英语老师实在太不懂我们的心意了,在他因为被临时抽调去别的学校改试卷时,居然找了数学老师换课。
 数学老师是个合理安排时间的天才,在拥有和数学课连在一起的两节课后,他用两节课来随堂测验,一节课评讲。
 我还没倒下,是因为仅剩的一半脑细胞正在祭奠今早阵亡的另一半,我无力的摷出一袋面包来,准备为五脏庙做个祭祀。
 “吃面包”,我颁下一半递给孟昭。
 他没有接,“等一等”,他把试卷折整齐装进新的试卷袋,那试卷仿佛油墨味都未干,他用黑色记号笔在袋子上标记一个十三周。
 这才接过去,边吃边问我:“大头,我上星期的数学试卷还在你那吗?”
 “在啊,我还没用完,你现在要吗?”我停下咀嚼,看着面前这堆书山,不想动手翻找。
 “不急,我知道它在那就行。”他摆摆手。
 “嗯。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他顿时笑了,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仿佛大头这名字同阳春白雪一样,是个形容别人高贵而优雅的代名词。
 我更加哭笑不得:“你说说,你自己说说,你给我起了多少个外号,之前的就不说了,就从大头金鱼说起。前段时间叫我大头金鱼,后来省略一个字叫我大头鲸,现在叫我大头,过段时间是不是要叫我大头菜!你就不能起个好听点的吗?”
 他无奈的笑,同时打断我:“我觉得等你以后有了女儿,最好起名叫安静!”
 我撇着嘴还击:“我女儿怎么会跟我姓,倒是你,以后有了儿子叫就孟游(梦游),一定是眼睛小得剩一条缝,看起来更像从来没睡醒的。”
 他把椅子统进来一点,同时凑过来,故作叹息:“你确定你学过生物学吗?我眼睛就不小,以后找个眼睛大的女朋友,怎么可能会有小眼睛的儿子。”
 我没经过大脑就立刻反唇相讥:“万一是隐性基因,或者你女朋友红杏出墙,非说是你的儿子呢?”
 孟昭被这言论震住了,目瞪口呆的回答我:“我说让你少看点言情小说来着,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
 萧大侠乐呵呵的转过来,想做出一副和事老的样子,但又挡不住一颗八卦的心:“嘿,我说,你们现在就开始讨论生男生女的问题了?不要这样嘛,男女平等的”
 他又转向我,啧啧两声继续八卦:“嘿,说不好真的会被你说准,这年头,劈腿或者脚踏两只船很常见嘛,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吗?那个亲子鉴定…”
 我把手里的一把中性笔芯捏的吱吱响,皮笑肉不笑的说:“哦?我还没给薛颖灌输过你这思想呢,这年头,脚踏两只船……”
 萧大侠赶紧苦着脸作揖道:“先人板板,你饶了我吧。”
 他转移阵地向孟昭,还没张口,就看到已经埋头开始写作业的孟昭停下笔,把一个中指笔直向天的竖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