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深深处(上)》秦采桑

3、再见

　　三 再见

　　落日早已西沉，暮色无声无息的笼罩下来，像一张大大的网，笼住了山岗，笼住了原野，笼住了树木，也笼住了依然在院子里过招的兵士们。
　　伤好后，被闷得发疯的我只能把院子里的角角落落翻了个遍，我住的主房原是二层的木质小楼，只是二楼听巴图说是四四和十三下榻的屋子。
　　立在二楼的走廊下，看暮色广漠无边，天空上寒鸦数点，，绿芜碧草，苍茫无际，四周是一片模糊。伤感，一重一重地压下来，不知道还要面对多么纷杂的局面，也不知道幕后黑手精心策划我来到这两个阿哥身边终究要做些什么，我的命运在清朝如何辗转不平？
　　还有，如同亦舒师太说的那样：儿时拘在课堂里，长大成人要常常加班，有几人能自由自在地去外面晒太阳？人生有那么多的不得已。生为孤儿，几历艰苦，从18岁开始打工养活自己，考上大学也挤时间做家教，想着早日还完扶贫助学贷款……，而我竟然连男生的单车都没有做过，不要提谈一场水晶般的恋爱了！
　　蓦然间，两张英俊得不分伯仲的脸轻轻浮现在眼前，一个笑意盎然，一个严冷方正。
　　万能的主啊，故事的开头，原来是这样的么？可我只是我的“主人”派到他们身边的隐形杀手或者长期的细作，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开始，难道，能有好的结束？……
　　等我回到现代,一定首先先做一个坚决的环保自愿者，因为在古代的初夏，傍晚居然有凉风习习。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自己的右肩，有风吹来或者有雨的时候，伤口还是隐隐作痛，迷茫地望向远方，轻轻地念道：
　　“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见杨柳飞棉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怕黄昏不觉又黄昏，不消魂怎地不消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今春，香肌瘦几分，裙带宽三寸。”
　　“却原来是这般难消黄昏！”有人朗朗地接了句，带着些许戏谑的腔调。
　　我猛回头。却原来是丰神俊秀高大伟岸的十三。他们回来了，而十三何时上楼何时立于我身后，我竟没有发觉。
　　“你莫非愿意这样一直吹风么？仔细伤口，还有”----顿了顿，十三认真地继续说：“你是待选的秀女，以后这等诗句万不可随口吟说，你可知晓厉害？”
　　我知道历史上的十三一向心细如发，心思缜密，此刻可是亲身体验领教过了，旗人家的女子如此吟哦汉文中的香浓艳句，若在深宫中，必被人抓小辫子。
　　我忙弯腰蹲下：“谢十三爷提醒，如意知道了。”
　　十三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如意，你竟然会吟诗作句么？真不象满人家的女儿。”
　　天灵灵地灵灵，万不敢被十三先识出什么破绽，把俺当奸细啊反清复明的乱党一掌拍死啊。
　　我连忙回道：“十三爷，民女随父母久居江南，耳闻目染，杂学旁收了些片鳞而已。”
　　“原来如此。”十三笑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他的笑。
　　虽然他的面容明显晒黑了些，脸上的风尘未洗；而我知道但凡这哥俩去办差，全是些吃力不讨好的诸如整顿吏治清理库存缺视察河工体恤民生的苦差事，不仅难办，还常有人暗中掣肘、明传讥语。
　　可十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萎靡不振，没有一毫的浮躁不安，他整个人，洋溢着活力与阳光，充盈着伟岸与飘逸。
　　怪不得在稽古右文的网站里，洗桐和悠悠她们那些四四十三的铁杆粉丝称十三为“全人”，原来现如今那些选秀节目全是哄着少男少女们玩的，真正能佩得上叫俊男+英雄者，唯十三也。
　　“不必盯着爷细细看，爷知道皇阿玛和额娘把爷生得忒好看了些。”十三潇洒地一甩长辫，“噔噔噔”先下楼了。
　　哼，好骄傲自恋的十三啊！不过，骄傲自恋是需要资本的，谁让人家有资本呢？但还是紧追着他下楼，其实在大清朝，虽然是满族，可也是分男首尊女次尊一点的，就算十三爷的福晋，也不敢这样追着自己男人跑啊，……可俺常常忘记这是在古代，嗯哈。
　　俺跑下楼，当然不忘记捂着伤口，扯着嗓子喊：“爷你竟是自誉过了，民女觉着十三爷你生得不如四爷俊呢！”
　　“咚”地一下撞到某个人的身上，幸亏他老人家仁慈还及时扶了俺一把，不然，俺朝后一跌，怕是伤口又要裂开去，然后脑袋里被李嬷嬷恶补的 “清朝记忆”又要离开俺的脑袋了！
　　“作什么这样慌慌张张的？你的伤全好了么？”俺在看清楚来人后连忙紧闭双眼蹲了下去：“四爷吉祥！如意失礼了。”
　　立在一边的十三“哈哈哈”地仰天大笑，边笑边从齿缝里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四哥，弟弟我长这么大，竟是第一次听人说你比我生得俊，这个如意，真真是有趣的紧。”
　　我偷偷拿眼去瞄四四的脸，身边的阿木尔和巴图不顾俺拼命向他们使眼色，也是开心地大笑。
　　“十三弟也是，你听她小丫头满嘴胡吣，跟我上楼，说正经事。”四四理也没有理我，从半蹲的我身旁就走过去了，我长吁了口气，因为我看到，他的嘴角，藏着一丝笑意。
　　回到屋中，李嬷嬷象个千年巫婆一样立在窗户前，刚才的一幕，她定然是全看到了，她胸有成竹地说：“如意，看来这二个阿哥对你还算和气，不然，你刚才冲撞主子，20大板赏你也不为过。”
　　俺的神啊！这就算冲撞主子？就要赏板子吃？那深宫之中，一层层的主子该有多少啊？俺不用几天就翘辫子了。
　　可能李嬷嬷感觉到我的担扰，她真是个聪明的人，马上给我释放压力加油打气：“如意，你多和两位爷亲近亲近，去了宫中自然他们会吩咐人多回护你一些，再说咱们主子也会替你打点的啊。”
　　“咱们的主子也是位阿哥么？”我故作天真烂漫状地问，李嬷嬷马上寒了脸：“又多嘴了，不许问咱们主子是谁，明白么？”
　　我点头如捣蒜，身家上亿的富翁兼演员兼黄圣依的男友扬子说过：“千万不要和傻瓜吵架，吵到最后分不清谁是傻瓜。”
　　所以，我不跟傻瓜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