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离》肆无忧

32、第 32 章

　　银杏随风扑扑下落，如雨般，坠在地面，随后便铺成了银黄色的地毯。红墙之上是阳光的印记，伴着树影婆娑，仿佛一出默剧。走在这寂静宫中，无人言语，连鸟儿似乎都收敛了，怕扰宫中贵人清净。十步一景，花草幽静，庭院芬芳，美则美矣，却给头次进宫的甲午窒息之感。他紧跟着戚辰初，恍然觉得自己深处龙潭虎穴，一张血盆大口正等着将他一口吞下。莫名的慌张，让他终于不顾礼数，像儿时般抓住了戚辰初的衣角。戚辰初身着绯色宽袖广身锦袍，静静扫了惴惴不安的甲午一眼，一言未发，只是默许了他的行为，然后放慢了脚步，慢慢踱步。
　　此次突然被召进宫中，其实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戚辰初前一阵子要与戚辰良分家，引起众议。要知道，父母安在，就言及分家，定是家宅不宁，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在朝官员的声望。戚二爷尚在知府之味，虽然并不打算升迁但也不希望晚节不保。戚辰良则气愤不已。明面上他只是个庶子，分家毫无好处。而戚辰初不知用了什么伎俩，得到族中众人首肯，不顾戚二爷的雷霆怒火，将戚辰初立为京城戚府的独立分支，而他的亲事则不用再劳烦戚二爷及戚夫人了。当然，代价便是放弃了云城戚府大量的宅邸田地庄园，只拿走了当初他亲母带进林府的那些嫁妆。纵使如此，亦是大量的银钱了。此事一出，连朝中都有人开始谈论起市井闲话说戚辰初不孝，不知感恩。太子听闻，便召他进宫一叙。
　　他们到时，太子正与林期手谈。太子言笑晏晏，林期则眉头紧锁。待戚辰初与甲午行礼后，甲午不敢再有小动作，便躲在戚辰初身后。而后，林期一改往日阳光模样，反而有些忧心地问道：“阿初，此次是否过于冲动了？” 戚辰初看他开门见山，竟抢了太子的话头。林期说完也发现自己的失礼，忙要请罪，太子伸手拉住他不让他跪下，温和道：“吾亦奇之。” 戚辰初道：“此次惊扰到太子殿下，实为下官无奈之举。之前为逃避成亲，找了诸多借口，而云城的大太太也顺着编了些谎话，败了点名声。而后，戚辰良想借送姬妾之名，行探子之实。下官无意与他们多做周旋，为无后顾，只能出此下举。”
　　太子看着戚辰初，突然笑道：“也罢，宁可自己造出弱点，隐己身之锋芒。这步以退为进，可。”
　　而戚辰初心中还藏着些话，并未明说。自从那日他想明白对甲午的感情后，便在考虑之后的障碍。若不分家，戚大太太永远会借着他的婚事为把柄从他那顺出些许好处或是制约住他，加之太子与大皇子私下争锋，他与戚辰良还是早日撕破表面的和谐，省的哪日被对方当作利刃借刀杀人。
　　甲午看着林期舒展了眉头，便朝他笑笑。而林期觉得甲午这少年郎还是当年小孩儿般的傻样，忍不住去戳了戳他的脸。这下太子便注意到了甲午。
　　“这可是阿初的义弟？” 太子与林期十分亲密，因此对戚辰初的叫法也是一致的。他偶尔也听林期说起戚辰初与他义弟之事，于是自然猜出甲午的身份。
　　甲午有些惊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明明太子殿下如此温柔，浑身散发着善意。而且早在前几年他便见过了太子，怎么今日进宫就浑身不对劲呢？
　　“不用太拘谨。” 太子见他紧张，故意调笑道：“快让我看看让阿初仔细护着道义弟是什么模样。”
　　甲午被戚辰初拍了拍肩，感受到了戚辰初的同意，便大胆抬头看向太子。两人一对视，看着对方瞳孔中的自己，有些愣怔。太子仔细端详着甲午的五官，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他并未多想，便召来宫女命人奉上好酒好菜，“今日既已来了，便陪我一起用膳，喝些佳酿，谈古论今，岂不快哉？”
　　而后觥筹交错间，佳肴乱人眼。那酒一呈上，众人便问道一阵醉人芳香，好像肚子里的馋虫都被起来了。甲午都直勾勾地盯着那酒壶，努力克制着喝一口的冲动。倒是太子对他说道：“既然喜欢，便也尝一口吧。” 戚辰初刚要帮甲午回绝，却见甲午高兴地眉眼弯弯，期待地看着自己。戚辰初无奈之下，只能点头。这好酒入喉，醇香肆意，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头似乎有些重，身体就感觉轻飘飘的，只叫人想懒懒地靠着案几就着阳光这样睡去。
　　甲午没过多久便真的一头撞在桌上睡着了。林期见后，突然严肃地对戚辰初道：“阿初你真的决定了？”
　　戚辰初：“心意已决。”
　　林期：“子嗣之事呢？”
　　戚辰初：“父亲一脉还有戚辰良与戚生，母亲一脉有你。我对子嗣并无想法。”
　　林期沉默，他心知戚辰初此举的危险，未来之路的艰难，但亲友意已决，他也无话可说。林期举杯，眼睛定定地看着戚辰初。而戚辰初也举杯，心知已经获得友人的理解和支持，嘴角一勾，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子并未过多关注他两的谈话，只是时而不时地扫过甲午的睡脸，仿佛脑海中有个挥之不去的画面，那画面有些朦胧，教他看不清。

作者有话说

　　感情进展会太快吗？
我是觉得戚辰初一直默默照顾关心甲午，其实是日久生情的。
甲午还没开窍，但是实际也是双箭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