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廿一、逃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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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辞再顾不得保留，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划破掌心，另一只手掏出六阶的“风雪黯”符箓，这门来自于邱月白天赋小神通的术法唯一的作用便是隐匿和清心。剧痛唤醒了他的神志，但那声冷哼声似乎直透神魂，四人都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沈青辞勉强转动思路，地下出手的那位“大能”举手投足间都令他们毫无抵抗之力，若是直接出手的话，他们几人宛如蝼蚁一般，哪里还能逃出这么远，想来对方有所顾忌，或者尚且无力真身出现在洞穴中，只能隔着距离遥遥出手。凡是有这种能力的，起码都是神魂期的手段了，就算齐师叔和容前辈在此，怕也只能尽力逃得性命。所以说，一旦对方真身到此，无论齐师叔还是容前辈都是指望不上。
换言之，在对方还没有现身的时候，是他们唯一的逃命时机！至于逃出去以后，想来有了这段时间缓冲，要么齐师叔已经通知了师门长辈来此，要么他们早就陨落在鼠妖洞里，根本逃不出去，也谈不上等赶到的师门长辈搭救了！
齐师叔他们现在肯定在大多数人那里严阵以待，在求援的同时试图救下大多数同门，而不是来此处以身涉险救他们四个自寻死路的小辈。所以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符箓之力隔开污秽黑气的机会，排除神魂中的影响，然后争分夺秒跑出妖窟。
沈青辞心中一叹，自己那番安抚的话，也仅仅是安抚而已。
不过那又如何？长生之路漫漫，旁人可依而不可靠，唯有自己的力量才是真正能握在手中的！就像当年雪原上冰风谷雪崩一样，就算邱月白不曾及时赶到，他也同样靠着自身的决断，救下了身边的同伴。沈青辞本是在调息之中，他忽然睁开双眼，眼中神采亮得惊人，俱是坚毅决绝，一瞬间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只剩下一道“风雨如晦”的法理：
风雨如晦，沧海横流，可仍旧有鸡鸣不已。纵然深陷千般艰难险阻之中，也当绝争一线，决不放弃心中所持之道！
他的心中陡然一片雪亮，仿佛天光乍破，周围翻腾着的污秽黑气也不由得望而却步。沈青辞慢慢伸出手，握向身后背负的青钢剑柄。卫潜注意到身边的动静，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又不明所以地闭上眼继续打坐了。
沈青辞拔剑的动作似慢实快，普普通通的青钢剑在他手上，仿佛焕发出了某种玄之又玄的意味。他重又站起身来，剑尖下垂，但若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他握剑的右手青筋迸绽，仿佛在强行压抑着某种力量，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出“风雪黯”的范围，逐渐攀升开来。
离开“风雪黯”的那一瞬间，青钢剑发出一阵嗡鸣，这下子连迟文和傅凌霜也惊动了。然而沈青辞并未停顿，只见翻腾不已的污秽黑气在触碰到剑尖的那一刹那仿佛毒蛇受惊一般猛地缩了回去，那一剑快得几乎难以觉察，养气期修炼外放的五脏之气凝聚于剑尖，没有花哨的招式，“风雨如晦”，连续十数剑刺在同一处，偏偏坚定如一、凝练如一，生生将那黑气逼退半步。
这便是大成之后的法理之剑！
而后黑气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又猛地积蓄起更多的力量反扑回来，沈青辞此时已经将法理与剑招融合归一，翻腾的滚滚黑气在他眼中如同毒蛇遒结盘绕，他轻轻扬起手，长剑纵横如同疾风骤雨，一下子击在七寸之上，似欲要以一场暴风雨，荡尽这世间污浊。而先前凶神恶煞的污秽黑气如同遇到了天敌，一下子溃不成军，这一剑威力若斯，生生以养气的修为，造成了远超方才卫潜以出窍期修为施展秋风落叶剑法的效果。
风声雨声，声声入耳。卫潜等人再也等不下去，纷纷站起身来，持剑在手。傅凌霜忍不住惊诧：“青辞，你？”
“我们，杀出去。”沈青辞仍旧面容淡漠，但眼神却亮得可怕，此时他的内心远远不似表面一样云淡风轻。青钢剑不过是寻常利器，全仗着五脏之气稍加保护，仅仅过了一招的工夫便沾上了些许焦黑，但他刚刚坚定决心，一时间竟完全抛下了顾忌。受他感染，先前被黑气和暗中敌人的冷哼打击得几乎失去信心的同伴们忽然又被这句话重新鼓起了勇气，能入得九霄剑派的剑修们，又有哪个肯轻易认输？
卫潜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似是下了极大决心，率先应道：“哈，说得对！大不了抛下法器不要了，拼上一把，总好过坐以待毙！”
傅凌霜和迟文也走出即将耗尽法力的符箓范围。四人背靠背汇于一处，卫潜的秋风落叶剑法一马当先，仿若秋风扫落叶一般开出一条道路，沈青辞则在最后，以疾风骤雨逼开穷追不舍的黑气。凭借高昂的战意，四人在洞穴深处传来的压力下反倒配合默契，速度飞快地向鼠妖洞穴入口移动。
直到快要抵达入口、黑气已经稀薄起来，隐约看得见洞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四人才浮现出惊喜和骄傲的感觉——
居然真的做到了！居然逃出了邪修的魔掌！
卫潜站在最前面，他刚刚开口打算给大家鼓鼓气，猛然间瞳孔一缩，出口的话锋一转，变为惊恐：“大家小心！”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放出了天赋小神通中的防护术法“息风壁”，然而他脑中闪过的却是无可奈何的悲凉：近在咫尺的洞穴入口处，猛地落下数道银白色剑光，他的防护术法还未成形就被锋锐至极的剑光穿过，紧接着就是自己的胸膛、身后的师弟师妹们——逃出生天的希望已经近在眼前，难道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一死吗？！
卫潜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良久，预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他恍惚间猜测莫非自己被剑光穿透的一瞬间就已经灰飞烟灭了，所以死得无声无息吗？
静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卫潜耳边传来那个不起眼的养气期小子迟疑的声音：“卫师兄，你让我们……小心什么？”
卫潜好一会儿才分辨出原来那小子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眨眨眼，试探着睁开眼睛，却见依旧近在咫尺的入口静谧非常，毫无异样，仿佛方才的凌厉剑光只是自己的错觉。
莫非真是自己眼花了？卫潜干咳一声，正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地底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震颤，伴随着某人嘶哑的怒吼：“林溪！又是你坏我好事！”
这一阵地动山摇几乎令四人站立不稳，洞穴也开始摇摇晃晃，头顶不结实的碎石块噼里啪啦往下掉。几人毕竟是修真之人，这点阻碍不算什么，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爬出了这个恐怖的妖窟。
爬出入口的一瞬间，银白色的明月光辉洒在身上，顿时令紧张了一路的几人大大松了一口气。方才妖窟里灰土弥漫，沈青辞忍不住咳嗽一声，抬头一看，却见明月当空，上方一个素衣道人御剑而立，眉目萧疏寡淡，随意瞥了他们一眼。地底又传来一阵意义不明的嘶喊，那道人神色漠然，嘴唇微微开阖：“聒噪。”
伴随着这句话，他左手随意捏了个诀，几道银白色近乎透明的剑光无声无息透入地底，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然而不消片刻，地底传来的怒吼声表明，方才单薄至极的几道剑光，确确实实伤到了对方。
出妖窟的时候，卫潜并没有眼花。很明显，那几道快得只能在视野中留下残影的剑光，正是这位道人的手笔。
沈青辞目瞪口呆地望着这道人毫无烟火之气的剑术，脑海中一片翻腾，这才记起，这位白衣金纹、御剑凌空的道人，可不就是入门当天在青冥殿见到的心剑峰首座、上品金丹宗师林溪林首座！
当时他只记得这位宗师冷冷清清，只一双眼睛仿佛洞彻世情，谁也不敢正眼看他。如今月下这一剑，如此慑人风姿，才当真配得上他宗师的称号。
沈青辞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那一剑，莫非就是传闻中玄妙无比的无上心剑么？
“不论外物，先斩道心。”林溪这一剑只针对对手的污秽之意，当时还在洞穴内的四人道心澄澈、并无污秽，故而纵使被剑光透体而过，也全无所觉。
后来发生的一切仿佛顺理成章，地底的邪修在林首座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黑气挣扎着想透出妖窟，却在心剑之下全无一合之力。而后齐师叔匆匆赶过来，才算让他们四人找到了主心骨，知道自己闯了祸，唯唯诺诺躲在他身后不敢出声，却忍不住偷偷望向上方还在交手的金丹宗师。齐思来不及教训他们，象征性地训斥了两句，也同样观摩起这场几乎一面倒的战斗。
直到最后，邪修才消停下来。林首座向齐思传音几句，便向着某个方向御剑化光而去——看方向，竟是桑丘国的王城。
后来齐思解释道，临渊山地底埋藏的乃是一个邪修用于改换桑丘国龙脉走向的秘宝，煞气逼人，这才影响了他们对灵脉的判断。这种秘宝在龙脉各处关键节点还分布着几个，那邪修十几年前曾经被林溪打伤，拼死遁逃后想不到竟躲到了桑丘国王城密室，还以控制龙脉的方式，汲取龙脉气运以疗伤。这次也是误打误撞，鼠妖霍乱一方，导致灵脉毁损，原本压制秘宝煞气的禁制也因此松动，这才得以顺藤摸瓜找出这个邪修，否则要是等他疗伤完毕，说不得又是一桩人间惨案。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廿一、逃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