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长空剑》碧水寒宵

22、二十、遇险

　　当初分组的时候，考虑到两个锻体期弟子恐怕能力不够，齐思故意将他二人分别与一个出窍期弟子和一个养气圆满弟子分在一处，跟傅凌霜一组的就是这十个外门弟子中唯一的出窍期修士卫潜。卫潜长得膀大腰圆，模样憨厚，目光中却偶尔露出精明之色。沈青辞跟着傅凌霜和迟文悄悄摸到鼠妖洞穴入口，才见到卫潜正藏在入口旁的阴影里，怕是已经等了很久。见几人走进，卫潜才压低声音开口道：“这么久，我还以为傅师妹请不到二位师弟呢。”

　　“叫卫师兄久等了。”傅凌霜倒是不以为忤，笑意盈盈，“我这两位师兄修炼甚是刻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请他二人助拳。不过就算请不来帮手，只靠卫师兄的实力，想必也不在话下。”

　　这句话令卫潜颇为受用，沈青辞注意到对方的脸色明显缓和许多：“闲话休提，等找到宝物再分说不迟。在下卫潜，目前出窍小成，有一柄下品法器秋枫剑，凭借一门秋风落叶剑法，破开洞穴不在话下。二位师弟可否自我介绍一番？”

　　这是在宣扬实力，树立威信了。迟文与沈青辞对视一眼，率先道：“在下迟文，养气小成，身负四式飞星剑诀，自带了些许符篆，自保无虞。”

　　“沈青辞，养气突破未久，习得两式上善若水剑。尚可自保。”沈青辞也接着说道。

　　傅凌霜拍了拍手：“我才锻体大成，明月剑诀也只掌握了两式而已，不过别的不敢说，在阵法一途上还是小有所成。我先前根据阵盘大概推算过宝物的位置，到时候就交给三位师兄发掘啦！”

　　三言两语定下计议，三人钻进洞穴，不多时已经到了阵盘出现偏差的位置附近。傅凌霜却一个劲儿催促众人继续往下走，直到又走下约莫二三百丈的深度，她才让众人停下。随即，她取出算筹，对着阵盘和阵图推衍一番，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她额头见汗，方才停下推算，道：“是了，应该就是这个方向。”

　　三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乃是洞穴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傅凌霜看出众人的不解，勉强笑了笑：“若我不曾算错，宝物应该就埋在这个方向。三位师兄不妨向下挖掘，我们现在所处已经接近山脚，至多挖上二三十丈，若是没有反应，那就再换个方向。”

　　卫潜皱着眉思索片刻，率先走向那处：“说好了，先挖上二十丈看看。”话音刚落，他手中出现一柄浅黄色绘着枫叶的长剑，手握剑诀，那长剑便裹上一层浅黄色风刃，“锵”地一声刺入山体，带出一蓬混杂着岩石碎块的黝黑泥土。这应当是他步入出窍期后获得的天赋小神通，与他的剑法相得益彰，看上去威势颇大。

　　沈青辞二人也赶紧上前，虽说他们习练的功法也带有剑诀，不过他二人初入养气，五脏之气比不得灵魂之力深厚，也无力操纵剑诀剑气，不过他二人借助符箓等诸般手段，配合卫潜，进度也不慢。

　　方才挖下去三丈左右，一直托着阵盘仔细观察的傅凌霜忍不住又惊又喜：“没错！就是这个方向！”三人闻言更是卖力，连傅凌霜也暂时放下阵盘，挽起袖子帮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四人就发掘到二十来丈的深度。其间倒是平静极了，甚至连想象中守卫宝物的鼠妖也不曾出现，四人汗涔涔地挖掘下去，虽然还没看到宝物的踪影，不过阵盘上越来越剧烈的抖动令几人都明白宝物怕是相距不远了，不由得都兴奋起来。

　　只是四人都不曾意识到，这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又是一道秋风剑气，卫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涔涔汗迹，饶是处于即将发掘出宝物的兴奋之中，也不禁喘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终究不过出窍期小成的修为，灵魂之力比不得出窍圆满的师兄师姐他们深厚，半个时辰下来也有些疲惫。看着师弟师妹们还干得热火朝天，他打定主意一鼓作气，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回灵丹咽下，打算先调息片刻。

　　看出这位出窍期师兄法力耗尽，几人也不点破，也纷纷缓下进度，权当休息。幽暗的山洞里静谧非常，一时间只有众人喘气的声音和脚下踢到碎石块的微小声音。夜明珠惨白的光芒映照下，先前众人忙着挖宝物还不觉得，现在互相看看各自潮红的脸庞上白惨惨的辉光，均感觉滑稽非常。

　　然而洞穴上方幽暗的、长满了腐殖生物的山体，以及脚下仿佛永远挖不到头的黝黑的岩石和泥土，总是给沈青辞带来一种莫名的惶惑。总觉得，看似快要达到目的，可他们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借着休憩的机会又反复思索起来，父母曾经说过，许多看似占便宜的事情，其实中间很有可能藏着陷阱，这世上从来没有平白得来的机缘。他们这一路，似乎过分顺利了些。

　　比如，他们一行修为最多出窍，当真这么轻易便推算出宝物所在么？

　　再比如，一个月来遇上的漏网鼠妖都弱得不可思议，能毁去一地灵脉、影响一国国运的鼠妖，当真这么容易就被清剿了么？

　　再比如，地下潜藏的宝物，当真是无害的“宝物”，而不是鼠妖留下的后手吗！

　　齐师叔他们或许也正是想到了鼠妖潜藏的危险，才让众人在他们的看护之下布置阵法。现在这个时辰二位前辈肯定已经入定了，当真遇上危险，恐怕未必能及时赶到！

　　他越想越是心惊，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迟文敏锐地发现同伴周身气机变化，关切道：“青辞，可是身体不适？”

　　“无妨，我没事。”沈青辞神色恍惚地摇摇头。电光火石之间，一处细节忽然浮现在脑海里：傅凌霜能算出来的东西，精善阵法的容前辈怎会算不出来？若真是无害的宝物，齐师叔直接取了便是，为何与容前辈商量许久，到现在也不曾动手？那么，藏在此处、引起阵盘变动的，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以至于到现在两位前辈也想不到该如何处置！

　　一念及此，他忽然一阵心悸：影响灵脉的，恐怕不仅仅是鼠妖的缘故，还有这莫名其妙埋藏在临渊山的“坏东西”；能影响灵脉、鼠妖经营此地十数年也不敢触碰、并且令齐师叔二人都一时无能为力的物事，岂是几个修为低微的外门弟子能打主意的！掏出阵盘，上面的罗盘指针已经偏差得极大，沈青辞蓦地下定决心，沉声道：“此事不妥，我们赶紧离开！”

　　“什么？”傅凌霜和迟文俱是愕然，连打坐调息的卫潜也睁开双眼不解地盯着他。沈青辞既已决定便不再迟疑，三言两语将自己的推断讲出来。傅凌霜眼见即将看到结果，忍不住打断：“可是阵盘提示了风水之势改变，分明就是携带了大量灵机的物事，比如藏有特殊精气的天材地宝，比如另有妙用的灵器……”

　　“的确有可能是灵器，但若是邪修故意而为，这埋在地下的灵器一旦出土，说不得还有什么可怕的后果！”沈青辞语气坚定，这虽然是他的猜测，却并非没这个可能。在安宁的地方呆久了，其余三人突然听到有关邪修的猜测，都是一愣，但几人随即联想到典籍的记载，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凡是邪修出没之地，俱是腥风血雨，即便出窍期的卫潜碰上那些老魔头也只有送菜的份。

　　迟文还想说九霄剑派治下不会出现邪修，蓦然间，四人都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心悸，仿佛能够污秽灵魂的力量从脚下传来，一下子揪住了心脏一般，四人顿时腰酸腿软东倒西歪。卫潜终究修为高些，先前又打坐调息了片刻，率先恢复过来，咬牙道：“糟了！恐怕真是邪修！”

　　这一声大喝仿佛平地惊雷，令其余三人回过神来。沈青辞咬破舌尖，恢复了几分清明，勉力打坐运行起上善若水剑的观想法门，强行收束念头，感觉到潺潺流水洗涤过灵魂，那道几乎深入骨髓的污秽之力才算被冲刷下去。他睁开双眼，借助夜明珠的光辉，观察到他们挖掘的那处洞穴正从泥土中冒出滚滚黑气，青鳞软猬甲善防刀兵，对这污秽黑气却是无能为力，他心知这黑气必有不妥，不敢稍作停留，与同样稍稍恢复过来的迟文和卫潜一道，带着还在苦苦挣扎的傅凌霜跃出了坑洞。

　　然而此时，先前平静异常的鼠妖洞穴现在几乎面目全非，整个洞穴中似乎都充斥着污秽的黑气，连呼吸之间似乎都带着窒息的痛苦。四人只能服下清心宁神的丹药，全力逃往洞外，卫潜也运起天赋小神通中的遁法，带着沈青辞几人加快速度。然而黑气中污秽之力不减，几人行上一段就不得不停下来调息以排除污秽之力，卫潜先前还试图用秋枫剑施展剑法荡开黑气，不料没多久这件下品法器也显示出快被污秽的迹象，他连忙心痛地将佩剑收入了储物袋。

　　其间傅凌霜倒是清醒片刻，取出一件薄纱，向其上喷出精血之后，薄纱亮起朦朦白光，似乎隔开了部分黑气。沈青辞猜想这多半就是她在淘沙阁兑换的防护法器了，想必也正是这件法器给了她凭借锻体期修为接取任务的底气。傅凌霜用眼神示意卫潜，卫潜尚有余力，分出心神看了一会儿，苦笑道：“是一件下品防护法器，可惜这黑气污秽之力太甚，即便防护法器也是聊胜于无罢了。”见傅凌霜执意交给他使用，卫潜也只能以灵魂之力勾连法器，减轻了众人的些许压力。沈青辞明了傅凌霜只怕是觉得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必须得负起责任来，心里倒是对这女孩儿高看几分，可惜纵然有卫潜灵魂之力的支持，这薄纱支撑了约莫数十息的工夫，也逐渐暗淡起来，而卫潜也露出疲惫之色，只是咬着牙不肯认输。

　　“我先前起了疑心的时候便启动了任务玉牌的紧急通讯，下来的时候我在路上留了记号，支持片刻，齐师叔他们就会赶过来了。”沈青辞总算趁着恢复些许的机会，出言安抚，平日里清清冷冷的声线也带上几分嘶哑，虽然刚说了半句便不由得停顿几次，不过这总算给了众人一个希望。然而众人还未高兴多久，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冷哼声猛然撞入神魂之中，仿佛阴冷到了骨髓里，四人皆是一下子跌倒在地。

　　众人本就是强撑着逃到此处，然而对方连面都没露，仅仅随手而为就令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四人一时间都有绝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