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跌沛流离的青春》箫西

2、喜欢一个人

　　一
　　201X年，春，周末，刚过完春节，身上的钱被不计其数的亲戚家那些小屁孩完全骗光了，本来身上攒点钱打算回家哄几个小姑娘以表示我在外几年也修炼成了一个都市的王老五。可几个小屁孩硬是用他们那一点半星的零花钱怂恿我□□，我说来就来吧，老子小时候玩得时候你们还在啃手指呢，结果……结果就这样了，现在想起来，他们当时每个人的眼神都不对劲，眉飞色舞的，看我就像是看串在牙签上的烤肉似的，我想，他们一定是出老千了，不然凭老子的技术怎么会被洗劫一空……一定是合伙骗劳动人民的血汗钱！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在深夜吃着不知道存了多久的康师傅，我会在想，这尼玛谁设计的泡面分量，一桶不够，两桶吃撑了！不过还好里面还有些蛋花，可以缓解我一下年后都没有吃肉的心情。
　　就在刚吃第二桶的时候，电话响起，是夏雨打来的，他有典型的选择恐惧阵，打来电话就是问我是芝士牛排好吃还是咖喱牛排好吃。
　　“老子一个乡下人，哪知道牛排长啥样？你请我吃？”
　　“好啊，你来吧。”
　　“在哪？”
　　“芝加哥。”
　　……你大爷的，我房间里有监视器？知道我这么晚没睡？知道我在吃康师傅？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多，抽什么风，老子要睡觉啊！
　　刚挂了电话，大飞又打来电话，还没等我骂他神经病就跟我说：“有时间吗？出来我请你吃饭”。
　　我瞬间没了脾气，用异常和气的声音说，大飞啊，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啊？是不是发工资了？
　　“还没”，大飞的声音压得很低。
　　大飞是典型的穷光蛋，发工资让他请吃饭都只会装死。我实在馋了好久，没有多想，只是想着各种鸡鱼肉蛋在向我招手。索性就说，还记得之前打赌欠我一星期的饭吧？要请一个星期！
　　大飞沉默了一分钟没有说话，我以为是自己过分了，担心这顿也没了，正要圆场。
　　好，他又说。
　　我愣了一会，感觉有一种空前的危险感。
　　你怎么了，我问。
　　大飞又沉默了好久，小琴结婚了，他一字一停顿的吐出这句话。
　　我攥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叹口气说，我请你喝酒吧……
　　看着我刚泡好的康师傅，再看看我的钱包，哎……穿上衣服，走进了黑夜。

　　二
　　这个时候的XX城市，依旧春寒料峭，凌晨两点多的街上看不到什么行人，也看不到什么车辆，只有一盏盏寂寞的路灯和路灯下树木栏杆的影子，照不清前面的路。这座城市似乎也已经睡着了，不再去在意每个人的感受，不再吸纳拥挤的人群，不再观赏阳光下的忙碌。可为什么偏偏我还要在外边溜达呢？我只能像二愣子一样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我和大飞在他家不远的酒吧见面，那孙子竟然没有给我点酒，自顾自在抱着酒瓶狂喝。
　　嫁给哪个王八羔子了？我开门见山的问。
　　他说了一个我不熟悉的名字，在没营养的脑袋里回忆了好久，确定不认识这个人后，我半开玩笑的说，没想到她那么多备胎啊，咋就摊不上你呢？上次去庙里就说让你求求姻缘，你非不听！我喋喋不休地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能不说这个了吗？大飞的声音很低，语气像是在求我一样，眼角还有一丝清晰可见的泪痕。他哽咽地咽下一口高浓度酒精，吵杂声里仍旧依稀可以听到他喉结因吞咽液体发出的声音。
　　我一本正经的说，那就忘了吧。
　　大飞变得安静下来，静静地坐在那儿，很久没有说话……
　　我能忘了她吧？
　　我想，老子又不是你，也没谈过恋爱，我怎么知道，这问题太难回答了，不过考虑到可能关系到大飞后半辈子的幸福，我还是琢磨了好久，假装过来人的身份安慰道：
　　“到最后都会忘记的……”
　　其实我心里那时候也知道，许多人事在这场生命的盛宴里与我们相遇。生命中，总有些人事，在你不经意的时刻翩然而至，为你的生命静静停留，在任何时候都不离不弃；与此同时，也一定会有些人事，浓烈的像今晚的这杯烈酒，灼伤了你的记忆，而你还不肯放手，那疯狂的执念像是宿醉，那滚烫的温度像是燃点，把你的全部燃烧殆尽，而终有一天你会像凤凰涅槃那样复活，那些往事，就会淡的像一汪清水，醒来无处寻觅，来去如同轻风，像是一场没有被记下的梦，不会留下任何踪迹。
　　这一切可能都是一种缘分。而缘分这东西，都是如此一般：无数次的相遇，无数次的错过，不管是庆幸还是伤感，不管是放手还是挽留，都会有一场始料未及的结局，你或许内心有不甘，有不舍，有期待，有幻想，再也许你内心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无奈，但都要记得，争取之后，就只能顺其自然。让自己的心也跟着风飘一会，别把自己弄得像大飞这样。
　　这段话是我一直想对大飞说的，可当时那场合，再加上我这人本来也说不出来这么煽情的话，到最后还只是重复的说了一句：“相信一切到最后都会忘记的”
　　我一脸尴尬地扭过头一阵苦笑，顿时感觉语言的苍白无力。

　　三
　　大飞对小琴的感情持续了5年，算算也是很长的一段岁月。
　　小琴是全校男生心中的焦点，女神级别的人，周围从不缺追求者，各式各样的都有，有名副其实的高帅富，有保送研究生的学霸，有艺术系的文艺青年，有迷倒一片的大帅锅，当然也算吓倒一片的大飞……但奇怪的是一直没有正式男朋友，所以也没人知道她喜欢的男生是什么类型的。
　　当时大飞并不认识她，大飞有一项独门绝活，会修自行车，当时没钱吃饭的时候，还扬言要在学校车库门口开个修理部，家伙都从家带来了，的确也零零散散帮助同学修了些车，但却没有赚到一毛钱，只是赚到了几顿饭。看着他和其他同学去吃饭，当时我就感觉他是个傻逼，和别人非亲非故的，甚至都不知道别人叫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收点小费呢，起码有钱吃饭了可以捎带上我。现在好了，眼巴巴看别人请他吃饭，愣是拉不下那个脸冒充他亲戚！这些修车的人里面就有小琴。又是一段狗血的剧情。
　　那天他和小琴吃完饭后回来，突然跟我和阿萨说，我要追小琴了！
　　我和阿萨立马放下手边的游戏，目不转睛的看着大飞，“谁是小琴，表白了？”我两几乎异口同声。
　　当我们知道小琴就是校园内那个女神的时候，一阵狂笑。
　　那时候大飞和我一样，都是穷逼，现在我们还一样是个穷逼，但起码我自认为长得比他容易让人接受点。阿萨和我一样都让他撒泡尿照照自己，经过一晚上的谆谆教导，大飞没有说一句话，最后在半夜熄灯睡觉的时候甩了一句，我喜欢她，决定要追她……
　　我cao，女神谁不喜欢，我也喜欢，喜欢也分很多种，喜欢就一定要追吗？可大飞就是那么一人，决定的事情就会去做，其他的一概都是屁。
　　他像着了魔似的变了一个人，每天开始装逼的打扮起来，每天向我们汇报小琴今天都做了什么，心情怎样之类的消息，还时不时地问我该怎么找机会接近她。
　　大爷的，你TM搞的跟地下组织似的四处打听别人的消息，还一直不表白，不知道的以为你要伺机谋财劫色呢。再说我又没谈过恋爱，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大飞的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浆糊，所以他也想不出什么新异的办法，他的策略说好听点是纠缠，说的直白点就是骚扰，哦，好像两个意思差不多。
　　他从别人那里拿到小琴的手机号，开始每天两条短信。一大早就听到他像鬼一样从床上爬起来的声音，噼噼啪啪的打出一行：“早啊，起床了吗？记得吃早饭哦……”晚上一个人躲在卫生间又是一条“睡了吗？晚安，做个好梦……”
　　只要她好奇问我是谁，我就有机会做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了，那样她一定会觉得我比较温柔，哈哈。他一脸得意的说。
　　我一阵汗颜，无言以对……
　　一个多月后，人家小琴没有好奇他是谁，反倒急坏了大飞，拿着手机见到我们宿舍的人就问，你说她为什么不回复我啊，难道移动服务有问题？我手机没欠费啊，她应该收到了短信才对呀！
　　你TM这是赤裸裸的骚扰好不好，还指望别人回复你，让你好得瑟？换我直接报警了！
　　他好像完全没听进去我讲的，还在那自以为是的说：“是不是我写的短信没有什么吸引力？”
　　于是他找阿萨帮他参谋，早晨的短信变成了这样：你像是清晨里的一道光，照进了我的生命，温暖了我的心房，新的一天希望你如阳光般自由荡漾，早安！晚上的短信是这样：我在深夜的思念里，我在喧闹的困扰中，我的耳边长久地想起你温柔的声音，我还在每晚的梦中看到你可爱的笑容，这么晚会偶尔想起我吗？晚安！
　　看着大飞的手机屏幕瞬间想吐，有一种想拿手机砸死他的冲动！
　　他还一脸得意的说，阿萨这文学社编辑真不是盖的，厉害，就它了！
　　他满怀希望的按时发出了这两条短信，结果第二天发现发出去的短信再也收不到“已送达”的提醒了，他又一度揣测了很久才接受小琴把他拉黑的事实。
　　不知道这厮从哪来的勇气，还坚持不放弃，换了手机号继续发，可结果还和之前一样……
　　终于大飞开始正经的说话了：我只是希望她能知道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关注着她，在乎着她而已，我只是希望她知道这世上有那么一个我的存在而已。
　　擦，人家都说恋爱中人的智商会降低，怎么换到大飞这突然变得这么文艺了？
　　我突然的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跟着是一段长时间的寂静……

　　四
　　后来大飞又换了作战方针，不知道他从哪知道小琴喜欢刷□□空间，于是加了她好友，每天偷偷去看她的动态，然后再悄悄地删掉所有访问记录。慢慢地他开始有勇气回复小静的状态，之前是三三两两的回，后来是每条必回。偶尔的小琴也会回复，也会去看一看大飞的空间。
　　但当大飞看到最近访客里出现了小琴的名字时，先是一阵狂喜，接着开始惶恐，因为他的状态一般都只会说这些：
　　MD，真倒霉，刚取的钱又丢了！
　　MD，真烦，又要考试了！
　　MD，真坑爹，谁偷了我的袜子！
　　……
　　大飞忍痛割爱，删掉他之前记录的所有心情，开始走文艺路线：
　　我记得那美妙的瞬间，你出现了在我的面前，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有如纯洁美丽的精灵。

　　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我的岁月就在那样静静地消逝，没有倾心的人，没有诗的灵魂，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

　　你的到来对我是多么沉重，在我的心灵里，在我的血液中，引起多么痛苦的陌生，一切狂欢和所有的春光，只会将厌倦和愁闷注入到我的心里，请给我狂暴的风雪，还有那幽暗的漫长冬夜。
　　明明就是一个穷逼，就是一个丑逼，还是一个傻逼，居然还装文艺？我和阿萨纷纷屏蔽了这些动态。但这些似乎得到了小琴的关注，她开始给大飞回复，说他很有才……我一阵狂晕！心想这小琴一定也不比大飞好到哪里，竟然不知道这些都是从普希金诗集里抄过来修改的！
　　就这样，大飞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爱情里，而与此同时的小琴也并不知道那个会写诗的男生是个丑八怪。
　　到了暑假，我和阿萨纷纷要回家，蟑螂平日基本看不到人影的，我们也劝大飞早点回去，因为大学宿舍当时还没有空调，而那时正值盛夏，每晚睡觉跟打仗似的，只能听到四个电风扇的扇叶呼呼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它打击扇框的声音，像是一枚手雷把我从春梦里吵醒，那一个怒啊，恨不得直接把它摔碎丢到太平洋里！可那样我该怎么睡觉啊，呜呜呜呜……于是还是乖乖听着大飞的鼾声，和着那该死的声音睡觉…
　　可那样的环境下大飞执意要在呆两个星期，因为他知道小琴也因为暑期实践留校两周。他担心他的那些追求者都不在了，小琴会遇到什么困难没人帮助。他其实不知道，在过去没有他的岁月里，小琴已经一个人过了很久，在这世间没有谁离开谁就不能活了，自始至终也没有谁辜负了谁，我们都注定一个人来到这匪夷所思的世界，然后再一个人离开……但也许大飞不这么想，他总想在小琴的世界里留下点什么，是一公升的眼泪还是一立方的空气？反正我是没谈过恋爱，不知道那些沉浸在自我浪漫世界里的人的心境。
　　独守空房的大飞的心越来越低落，几乎每天骚扰我，让我给他出谋划策，我TM一个地地道道的单身汉能有什么点子，还只是把大飞体无完肤的嘲笑鄙视一番。而与此同时XX城市的气温依旧直线上升，城市不及乡村，烈日下还有鸟语蝉鸣。整座城热的一片死寂，只有校园里偶尔形单影只的几个人匆忙的赶路，可如果世界都如此热了，走到哪里才会有阴凉呢？我们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在逃避那些让人难以抗拒的世界罢了。之所以现在说这些话，只是觉得大飞可怜，因为后面他会更可怜……
　　好在上帝总会宽待那些善良的人，后来他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一天半夜，我依然美美的在做着梦，梦到了童话般的世界，梦到了童话般的人……一个电话把我吵醒，又是那天杀的大飞！回想到这，觉得自己也挺傻逼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睡觉不关机的习惯，有些事就是那么不经意的融进了我们的生活，就好像一些人一样。我们都在找寻生活的意义，固执地做着那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好像在证明自己的存在，好像在等待某种期盼已久的结果。而我当时只是单纯的想着夜里会不会有谁打电话说请我吃饭，或者通知我被什么幸运的事砸中。现在的我也许只是想看看身边那些可爱的人是否需要我吧。就像今天一样，深更半夜吃着泡面不说，还被一堆傻逼朋友打扰。
　　大飞告诉我，小琴发了一条说说：“明天一早要从YY城市回来了，有谁接驾？”cao，一看就是女神无聊故意卖萌的，没想到大飞还当真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大飞还说，已经有十几条回复都是说愿意接驾的！我瞬间无语，没好气的说，你自己看着办，老子还要睡觉！
　　没钱啊，万一要请吃饭，多尴尬啊，借点钱啊，大飞义正言辞的跟我说。
　　遇到这样的事，我第一反应就是装死！你说什么，我这农村信号不好，困死了，挂了啊……
　　睡了一会，爬起来，打开手机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大飞说的那动态，只见大飞回了一句：“还有名额吗？算我一个啊！”……我找到大飞的号码，发过去一条短信，“在我枕边的小说里还夹着一百块钱，一成的日利息”。接着我算了一笔账，一天10块利息，两个月的暑假，回去后我就发财啦，大飞是傻逼一定不知道一成日利息是什么概念，哈哈，我心满意足的继续睡下。
　　再醒来后已经快中午了，中间总是做同样的梦，梦里我走在回校的路上，路上有很多取款机，像古装剧里的迎春楼的老鸨不断地在向我招手，愣是走了一夜……
　　起床后看到了一条未读短信，是大飞发来的，“我……跟小琴表白了”，我愣了半天，还没从美梦中惊醒。

　　五
　　大飞跟一群男同胞去接小琴，想象那一群男的守在火车站的出站口接一个女的场景，想必一定很壮观。他们见到小琴后都抢着过去和她说话，只有大飞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小琴。
　　好美啊，他想。
　　之后他们去了那家叫KFC的快餐店，十几人围着小琴坐下，话题总是离不开小琴，大飞还只是坐在一个角落，尽量去适应那与他不协调的场景，他几乎完全不记得他们都和小琴聊了什么，只是一直偷偷地看着她的样子，出神……
　　好漂亮啊，大飞又再次在心里念咕到。
　　吃完，其他男生抢着付钱以显示自己的财大气粗，大飞摸了摸口袋里的一百块钱，没有出声……
　　索性其他男生都是住在XX城市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后，只剩下大飞送小琴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大飞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在小琴不到一米外的身后。
　　经过学校不远处的一家电影院，小琴瞟了一眼墙上的海报，被大飞注意到了，大飞又摸了摸口袋里的一百块钱，停顿了一会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你怎么知道我想看电影？小琴一脸好奇的看着大飞。
　　她不了解大飞，也没有尝试了解大飞，她也许不知道大飞每晚是我们宿舍最后一个睡觉的，就是想看在深夜那个他牵挂的女孩还会不会因为睡不着而发一条说说，而那时他的手机还不是智能机，无法安装□□空间客户端，于是就愣是光着身子守着他那台破旧不堪，风扇如大炮般的台式机。偶尔宿舍要熄灯，还要因为借我的笔记本被我勒索几顿饭钱。事后每当我骂他是傻逼的时候，他总是轻轻地跟我说，喜欢一个人，可以与她无关……
　　大飞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上次无意间看到你说说里分享了这部电影……”
　　小琴笑了，那笑容击垮了大飞温柔的心。“你很细心嘛”，这句话让大飞的心跳静止了几秒钟……
　　排队买票，大飞又开始慌乱了，因为他身上只有一张被他攥得皱巴巴的红色毛老头。还好当天他带了学生证，打了五折，不然即使要卖身，也不能在女神面前掉价啊！
　　大飞就坐在距离小琴不到50公分的地方，小琴专心的看着电影，大飞专心的看着她，电影演了什么，他什么都没记住。他只是知道，那两个小时里的每一秒，他的心脏都有可能从嘴里跳出来。
　　电影散场，大飞和小琴并排走在回去的路上，小琴突然说：“那个一直给我发短信的人是你吧？，那个经常回复我状态，会写诗的人也是你吧？”
　　大飞愣在原地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我……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欲言又止。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能这么细心又有才华的人不多。小琴笑着说。
　　大飞突然感觉浑身热血沸腾，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中枢，看着其他地方说：“那……你愿意做的女朋友吗？”
　　小琴戛然而止，过了一会才说：“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我、我、我喜欢你，大飞又接上前面的勇气继续说。
　　小琴仍然没有说话，站在那，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像个犯错误孩子似的大飞。
　　你会答应吗？大飞开始紧张起来，声音有点颤抖。
　　我们的生命里总有那么一段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也总会有那么一段时光，每一个季节都如绿光，转瞬即逝。
　　大飞的心一点点的下沉，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小琴终于开口，让我仔细想一想好吗，等我短信？
　　大飞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只是狠狠地点了点头。

　　六
　　当我和阿萨听到大飞这段剧情的时候纷纷表示他没戏了，他还一脸不服气的表示抗议，想问个究竟。其实对于当时的我和阿萨来说，只是因为感觉大飞长相很一般，而小琴则是万千少男心里的女神，其实喜欢一个人与这些无关，这个道理也是在我后来才知道的。
　　我简单的敷衍说，她那样说只是给你面子，她喜不喜欢你她心里肯定清楚，要是愿意的话，当时就同意了，再说你自己照照你的样子，再看看小琴的样子，啧啧啧。
　　固执的大飞自然不会相信我这个没有恋爱经验的门外汉，愤愤地说，“你恋爱都没谈过，知道个屁！”
　　毫无疑问，一击致命，当时真有掐死他的冲动，“你大爷的，搞的像你谈过的一样！打赌！我赌她一定拒绝你，赌10块钱！”
　　时间不深不浅的过着，我和以前一样喜欢拿大飞说事，喜欢白天偶尔翘课，晚上听故事，我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还有那么一茬事，只是自顾自地在和那个叫做“青春”的东西赛跑，然而许多时候，我们不知不觉就迷失了自己。大飞就是那个迷失自己的人，我不是大飞，并不能完全把他当时的心理描述清楚，我只是看到他半夜偶尔辗转反侧的样子，只是看到他听着一首歌发呆的样子，只是看到他拿着手机出神的样子……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陪我们打游戏，没有陪我们做那些出格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一条小琴的短信来到他的手机，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大致意思是：你是一个很好的男生，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不管怎样，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是吧？
　　大飞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一动不动，我察觉到了异常，夺过手机才想起了很久以前还有这么一茬事。我先是没心没肺地想到了之前的那10块钱的赌注，哈哈大笑起来。示意大飞要尽快把10块钱给我补上，好让我也出去打打牙祭，每天在食堂吃青菜吃得头发都绿了。可大飞只是看着我，表情变得异常沉静，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便缄口不言。其实自始至终我都以为大飞只是像许多大学里的同学一样，看到美女走不动路，说什么喜欢也只是对容貌的眷顾而已，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背后隐藏了多少的心酸和决心……
　　大飞没有死心，迟疑地跟我说，我觉得她还是有点喜欢我的，不然为什么考虑这个问题需要这么久？她一定也在因为这件事而纠结着……
　　纠结个锤子！我当时听了真想喷他一脸的唾沫。人家说不定回去后就洗澡、吹头、敷面膜、美美的睡觉了，压根就忘了你向她表白的那事了。说不定除了你还有许多男生向人家表白呢，人家哪有功夫一个个好好考虑，说不定发你的那短信还是群发的呢！最近也许突然想起来了，才礼貌式的给你回复一条短信而已！我刻意加重“而已”。
　　大飞没有听进我说的话，抱着手机，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一晚上，我没有看到他回复，只是在临睡前听到他在那低声的念叨：我不会放弃的……

　　七
　　他的确没有放弃，仍旧开始了每天两条的短信，每个状态必回的行为，还会尝试发一些其他短信，鼓起勇气约小琴去看电影。可他的短信小琴几乎不回，有时候几十条才偶尔回复一条，约几十次才偶尔答应一次，还有几次莫名其妙的就放了大飞鸽子。可大飞似乎都没有看到这些事实。他只是记住了小琴给他回复的每一条短信，记住了小琴陪他出去走过的每一个场景。
　　他开始坚持每天给小琴写信，之前我们还会嘲笑他，让他面对事实，不要太当真。他没有理会，只是一个人拿着凳子躲在阳台书写，我们继续打我们的游戏，只有阳台那微弱的灯光陪着他。偶尔宿舍限电会熄灯，他就借我手机上的手电筒软件继续写，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每天都有啥好写的，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大飞一直是个没心没肺粗犷的汉子，整天只会想着怎样考试才不会挂科，只会想着又是谁偷了他的袜子……我甚至已经记不清他的那些信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写到什么时候结束的。
　　又到了一年的夏天，是一个毕业分别的季节。有些人事，只有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他们曾经一直存在着，青春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校园的路上，满满的都是行李箱滑动的声音，滑轮在校园的石板路上滚动的声音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心慌。有的人一脸淡然，有的人一脸悲伤，有的人一脸幸福，有的人一脸惆怅。到现在为止，我也记不清当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了，只是当老同学偶尔见面寒暄着说道：“哟，你变了”，才会迫使自己回忆起曾经那个血气方刚没心没肺的自己，顿时又会百感交集。
　　距离学校规定离校的截止日期仅剩下几天了，我偶尔看到朋友圈里小琴更新了状态：在告别青春之际，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他。我心里先是一惊，上面还附带了一张她和另外不认识的男生秀恩爱的照片。我赶紧拿去给大飞看，小琴和另外一个狗男人混一块了！
　　你闭嘴，大飞双眼通红，我想他一定比我先知道，也许这世上最喜欢看小琴状态的人就是他了。
　　那天正好蟑螂也从外地回来，我提议我们宿舍几个哥们出去聚聚，我终于舍得放血一次请大伙吃一顿饭，一般聚餐买单时我都是最先装死的那个。
　　晚上我们四个聚在了老地方的餐馆。一开始我和阿萨都没有说话，大飞只是一个人抱着啤酒就喝。蟑螂不知情，而且话最多，刚没聊几句就把话题扯到了大飞身上，你和那美女进展咋样了，拿下了吗？我赶紧向他使眼色，可我认识的这帮人都没一个正常的，我越使眼色，他说的越来劲。大飞一口气喝完一瓶啤酒后，突然大吼一声，把酒瓶狠狠的摔在地上，整个房间一片死寂。大飞喘着粗气，停顿了一会，低下头开始收拾地下的一片狼藉，把脸深深的埋在膝盖下面。
　　你说，我是不是个傻逼？他泪眼婆娑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我说，你是个惊天大傻逼。

　　八
　　毕业又过了一年，我和大飞在同一座城市，我整天忙着生计，还经常惨得连吃饭钱都没有。大飞在一家不错的公司，过上了白领的生活。我后来一直不知道大飞是如何处理毕业时那种情绪的，那些回忆似乎就在那么一瞬间销声匿迹了，他不说，我不提。直到有一天我去他那蹭饭，他告诉我，小琴和那个男的分手了。
　　我疑惑，你丫的还想怎么着，还没放弃？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他们不会长久的，我还有机会。他喝下一口酒后一脸严肃的说。
　　你个傻逼别幻想了！我恶狠狠的说。每次和大飞说话，总能找到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有些记忆不是淡了，只是被我们有意无意地封存了起来，等遇到某个人，某件事后，就会毫不留情的汹涌而出。
　　大飞果真是个傻逼，他一副老练的样子跟我说，她未嫁，我未娶，为什么要放弃？他还义正言辞的补充了一句，这是爱情，你不懂，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你大爷的，你谈过？
　　大飞真的又和小琴取得了联系，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她的手机号。那一年我真的相信了，如果你真的愿意去寻找一个人，那么即使世界再大，你最终都会找到他。
　　大飞还是每天用不痛不痒的话关心着小琴，大致就是：
　　“最近天气很好，我们去看电影吧？”
　　“最近过得还好吗？”
　　“听说最近流感厉害，注意身体啊！”
　　小琴和以前一样，仍是不冷不热的和大飞联系，有时候许多天才回复一条。那些断了篇的短信就那么被风吹落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直到有一天，小琴主动发短信问大飞，你懂XX方向的知识吗？最近有一篇那方面的主题论文不知道怎么写，马上就要交了，哎。
　　大飞心一下子软了，看着小琴难得主动发来的这条短信，认真的回了一句：“懂点，我帮你写。”
　　他懂个屁，除了懂点修自行车外什么都不懂，就连毕业论文怎么过得都不知道。
　　大飞开始没日没夜的从头开始，这论文哪是那么随便查查资料就能写出来的？他找到了我，我劝他算了吧，他不放弃，放低声音跟我说：“她既然跟我说了，我就要尽力帮助她。”
　　那也得掂量你几斤几两啊，你个傻逼。
　　大飞完全没有理会我说的，自己调研了一阵子后未果，开始寻思着旁门左道，他终于在网上联系到了研究相关方向的一些学生，决定出钱让他们帮忙写一篇相关的论文，价格是5000大洋！不知道他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穷光蛋一个，每次请吃饭不是路边的烧烤店就是大排档，有时要付钱的时候还学我装死。
　　当他把那用金钱换来的论文发给小琴的时候，小琴只是说了声谢谢，我已经请以前的学长帮我写了。当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也许打一开始小琴发的那条短信只是想抱怨一下当时烦闷的心情而已，而傻逼大飞却当真了，以为是需要他的帮助。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女神小琴的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找个人帮忙写论文自然也不在话下。
　　大飞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了一句：“哦，那就好。”
　　一切到这里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了，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像大飞一样的人，喜欢一个人，就喜欢的忘了自己，能记住的就只是那个人的好。他仍然不长记性地和小琴联系，询问她的近况，想伺机闯进她的生活。
　　小琴一般不会理他，偶尔回复他的消息就一定会带出点事，有一次，小琴搬家，想请大飞来帮忙，大飞乐呵呵地就去了，走前还跟我炫耀：我说吧，她还是在意我的。大飞又说，追她的人太多啦，有高的，帅的，富的，有既高又帅又富的，但她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忙，要找我呢？
　　因为你是傻逼呀，我想说，可看着他带着满身的开心离开时的背影，我却不忍说出口……
　　大飞找各种有联系的人问XX城市哪家搬家公司靠谱，联系到他认为专业的搬家公司后，还是不放心，亲自上阵，深怕会弄坏小琴的什么珍贵物品。就那么跟着搬上搬下忙活了一天，小琴并没有说要请大飞吃个晚饭，只是说了一句：“谢谢你”，在大飞要离开的时候又附带了一句：“你人真好……”
　　大飞似乎很满足，回家后躺在床上一夜都在回味白天的场景。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他电话，跟我说他浑身疼，动不了，要我给他送饭。
　　送你妹的饭，你有病吧，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发神经还连累我？
　　我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很生气的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我又提着没吃完的泡面和啤酒踏上了去大飞家的路，路上收到大飞的短信，他说，“我知道我有病……”
　　到那后，我递给他泡好的泡面，没有说话，大飞也沉默，只是把脸埋到碗里大口的吃着面。过了一会他跟我说：我知道她不会喜欢我，我知道她身边有许多人都比我牛逼，这些年我一直不去想值不值得，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要拥有她，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她还在拥有着我。昨天她说我人很好，有这一句就值了。
　　我想说点什么，可却没有了说话的勇气，我知道在大飞面前，我是渺小的，我没有他的决心，没有他的勇气，在感情面前，许多人选择逃避，甚至不敢直视自己内心的感受，总是固守着自己的那片幻想的世界安详度日，有些人请不进来，有些人不让进来。许多人就那么轻易地与我们擦肩，那一场场失去与拥有，犹如闷热夏日里的一场暴雨，只是嗅到气味，就能凝固人们的体温。到头来，那些约好要一路同行的人，驶过岁月的港湾后，最终都会消失在时间的渡口。也许只有走过一些道路的人才有资格说辛苦；只有攀登过高山的人才有资格说艰辛；只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的人才有资格说值不值得吧……我没有说话，只是又递给了大飞一瓶啤酒。
　　他一口气喝了半瓶，从上衣口袋的钱包里拿出一张旧旧的照片，上面有一个长得和大飞一样丑的男的侧抱着一个很漂亮的女的。
　　我惊愕的吼道：“你丫的什么时候搞到这么漂亮的妹子？”我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最没心没肺的人，我没有留意到那相片是黑白的，显然已经有很长的岁月了，长过我的年纪。
　　之后大飞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让我印象很深刻。

　　九
　　这是我爸妈的合影，自从妈过世后我就一直放在身上。
　　我没有说话，回忆起大飞入学时没人送，毕业后没人接的画面。
　　在我高中的时候，妈查出来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随着淋巴细胞转移到了各个重要的器官，不管是手术还是化疗都几乎已经没有可能了。
　　我和爸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妈的床前，看着那种叫做奥曲肽的药品不间断地注射到她的身体里，我似乎能看懂妈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在诠释着痛苦，那时候我没有在她面前哭，我怕眼泪会冲洗掉妈妈仅存的那一点点活下去的勇气。可眼泪这东西，流出来是咸的，咽下去却是苦的。那时候她跟我说，我这辈子的福气都在认识你爸之后享完了，只可惜没有机会一直陪你爸看你成家立业了，以后你爸的幸福就交给你了。那时候她只是笑，想用那慈祥和温柔掩盖她痛苦的表情。
　　爸在病房里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帮妈擦擦身子，拉拉被角，每天早晨带来妈最喜欢喝的红豆粥，放在床头，早上还是热的，晚上就冷了。爸似乎一直盼着哪天可以再给妈喂两口，可那固定的位置一直放着那碗红豆粥，没有人动过。
　　一个月后，家里多了一张黑框的照片，爸每次经过旁边总要停下来看几分钟，有时会坐在旁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不知喜怒，不知哀乐；只是不停地对着照片念叨着什么。整个人像是在一夜间就老了许多。
　　那些天，我没有看到爸的眼泪，只是依稀可以用泪水昏花的眼看到他面上的泪痕。悲伤就是那种像千斤巨石压在心口上的感觉，你越想挣脱，它就压的越紧，心口就会越痛，那种悲伤是无法用眼泪冲洗干净的。所谓眼泪，是流出来就能把辛酸和悲伤都冲走的好东西，可有一天你会突然的发现，人生还有眼泪也冲刷不干净的巨大悲伤，还有痛苦让你即使想哭也不能流泪的原因。
　　我们喜欢把太多的眼泪留在坚强背后，把脆弱的自己藏在现实身后，把悲伤摇曳在一个个幻想的梦中，又把寂寞消化在一个个难以输入的夜里。大飞说到这，哽咽了几下，却看不到一滴眼泪。
　　有一次爸让我给他买个八音盒，必须要《献给爱丽丝》的音乐盒，我并不知道老爸要做什么，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递给他时，他依然呆呆地坐在照片前，面无表情的接过八音盒，岑寂的房间里响起了那支曲子，过了一会他说：“孩子，你妈最喜欢的就是这支曲子，之前答应要给她买个八音盒的，可以前条件不好，而且八音盒都是手工制作的，算是奢侈品，买不起，日子归于平淡后也就忽略了曾经的给你妈的许诺，其实我一直没有忘，只是不想像你们年轻人那样，总喜欢把爱挂在嘴边。爱和浪漫无关，和其他许多事都无关。我和你妈刚认识的时候，你妈觉得我长得丑，结果有一天她骑的自行车坏掉了，刚好就坏在我修理部不远的地方，刚好那天我的修理部里面放着这支曲子，就这么喜欢上了。我和你妈结婚二十几年，最浪漫的事就是能一直和她在一起，看着她欺负我时候的表情，听着她欺负我时候的声音。这么多年，没遇到什么大事，平平淡淡，也没给她买过什么，我一直在等着哪个值得纪念的节日送给她一个这样的八音盒，可还没等到，她就走了……”
　　“今天算是给她补上了，希望你妈不会怪我，我这一辈子就喜欢你妈一个人，有时候，爱就是一辈子的事，因为人的心太小了，只能装下一个人。可现在她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爸哭的样子，也许是眼泪堆积的太多，也许是堆积的太久，也许只是风沙迷了眼睛的一个借口。而我早已泣不成声，我能感受到那些随眼泪迸发而出的情绪，像一个个幽灵一般影响着我。
　　直到我大学时遇到了小琴，我才明白老爸当时的感觉，我并没有想得到她的关心，我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我想那么做……
　　说到这，大飞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泪水，我没有说什么，因为我只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时间滴滴答答的过着，有些情绪像是个不定时炸弹一样埋在心里，不知到哪次滴答声就会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爱，不就是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的心揉碎的过程吗？大飞又补充说。

　　十
　　又过了一年，这期间大飞仍会一个人时不时跟我提起小琴的消息，我没有再嘲笑他，没有再阻止他什么，直到今天他告诉我，小琴结婚了。换了手机号，停用了□□、微信，从这个世界就这么消失了，可能还在一座城，可能已经各自天涯了。这一年，我发现世界很小，但各奔东西后才知道，也许一别就是一世。我问他，还会去找她，参加她的婚礼吗？
　　大飞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眼角不时闪现出泪光，在酒吧的霓虹灯下显得异常晃眼。良久，他掏出手机，打开了隐藏相册，有一个叫“她”的文件夹，盯着里面的照片看了几分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好漂亮啊”，他低声说……然后按下删除键。
　　cao，忘了吧，别想了，我喝下一口酒后对大飞怒吼。
　　过了几分钟，他突然抱着我失声痛哭，一边哭还一边撕扯我刚买没多久的白T恤擦鼻涕，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想一脚把他踹到一边，可想想今晚他的状况也就作罢了，只好乘势安慰他一下。
　　后来，我们被酒保赶出了酒吧，理由是公然搞基，影响酒吧环境。
　　凌晨5点多，我们无奈的坐在酒吧门口的路边。这个季节，接近黎明时的夜总是那么寒冷，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大飞，酒钱你付了吗？
　　大飞明白了我的意思，瞬间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跟着一阵狂笑，笑声打破了静得让人有些不安的夜。
　　那时我是故意演戏的，看我多机智，大飞补充的解释说。
　　笑着笑着大飞又沉默了起来，呆呆地看着路灯垂下来的影子。
　　我能忘掉吧？还能喜欢上别人吧？他问我。
　　我点头，会的！会的！会的！重复了很多遍
　　我们打赌，这次我赌100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