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跌沛流离的青春》箫西

1、有些人第一次见就已经认识了

　　201X年，夏，午后时分，窗外满是雾气的天空仍下着急促的雨，彷佛在冲刷那些在岁月里犯下的错误。我漫不经心的听着杂志社的领导班子査胡在演讲台上滔滔不绝，台下的虾兵蟹将们目不转睛地像是在窥视着一座雕像，那种肃然起敬的气氛恨不得让人直接从18L的会议室插上纸翅膀纵身跃下，而且都不带犹豫的那种。想着同事们踩踏着査胡的身体，纷抢着他手里的演讲稿做成纸翅膀做自由落体，心里就一阵暗爽。我时不时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心里还一阵窃喜地在键盘上噼噼啪啪的敲下这些文字，让我可以在这个无聊的午后回忆那些可爱的他们，开始曾经的故事。
　　时光像琥珀，封锁着回忆，摸不到，但却晶莹剔透，让我看得异常清晰与美丽。
　　时间回溯到20XX年的夏天，我还是个毛头小伙子，我拉着几乎比自己身体还要大的行李箱穿梭在陌生城市的心脏，每一毫克焦灼的空气似乎都能燃烧掉一整片大兴安岭，那尼玛的一个热啊，当时龌龊的心里只想一件事，就是赶紧抵达XX大学，让一张张清新如水的脸蛋来拯救我，因为按照惯例，新生入校总会有一大波学姐接驾的。尽管她们想邂逅的都是高帅富……
　　这座城市热的像沙漠，尽管现在也还一如既往的荒凉，但总有那么一些地方可以让人忘掉所有的悲伤，有可能也会是海市蜃楼般的绿洲，有总比没有强。当时所有的怨念都集中在了那所大学的地址，没办法，只能咬紧牙关，拖着行李箱，拎着矿泉水，看着地图按照通知书上的地址继续前进，谁让当时穿西服装成熟不让家人送。有时我会躲在路口的树荫下看一会来来往往的人流，看那些在路上的人们是不是也会有想脱个精光的冲动，可突然会觉得拥挤的城市比沙漠还要荒凉，每个人都靠得那么近，但却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心事，好像每个人都是被装在套子里，看不到别人的心，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心，站在孤独的路口，对面就是寂寞。操，没想到我这个愤青也会有如此文艺的想法，就好比现在肚子里依然没啥墨水的我竟也能在杂志社当写手一样，这世间总是充满了意外，如果非要探个究竟，我只能充当二愣子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TMD终于到了，我的春天终于来了，远远看着学校门口拥挤的人群，心里就一阵狂喜，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姐们，你们可爱的学弟来了！一切和想象中的基本一致，有一个美女学姐接驾，瞬间感觉自己像是皇帝微服私行，之前的怨念也顿时烟消云散了。我心里捯饬着早已安排好的计划，一是装傻逼，二是装大傻逼，三是装惊天大傻逼。学姐说什么都装听不懂，看着她着急无奈的表情，心里暗爽。现在写这些都要被自己恶心到了……
　　还好学姐百折不挠终于把我这傻逼送到了宿舍。
　　我是第二个到宿舍了，第一个到的是大飞，见到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世界好大，居然还有人长成这样，不夸张的说，长得确实很让人着急，可以直接去拍恐怖片都不带化妆的那种。心想，这下爽了，和他走一起，终于可以凸显自己的帅气了，顿时亲切感就油然而生了。简单的寒暄后我自顾自的收拾行李。
　　不一会儿第三个主角阿萨打着电话就进来了，当时我惊呆了，他用很快的语速说着一坨我听不懂的话，像是韩语，像是日语，又像是东南亚哪个鸟不拉屎的鸟语。我瞬间感觉自己很庆幸，以为这大学还挺牛逼的，居然还有外国室友，以后出门肯定拉风。可当他讲到最后一句“再见”被我听懂后，瞬间石化，原来他操了一口xx城市的方言，老子以为他是什么牛人呢！想用脑袋朝地的姿态鄙视之，同时也为自己不太难以齿口的方言暗自高兴。
　　最后来的典型就一个高帅富了，蟑螂，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留着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发型，背着两把吉他，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走进宿舍里。我相信他那走路的姿态如果在大街上一定让万千少女撞电线杆倒地。
　　我们的话题是由螳螂带起来的，他跟我们讲述他自始至今去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写过的游记文章，泡过的妞……他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听得我们几个一边赞美歌颂，一边怂恿他请我们吃饭。因为除了他以外，我们三个都是穷逼。终于，我们如愿以偿的吃了一顿叫做KFC的快餐，连吃带拿的还趁机打包一份全家福套餐。结果由于吃太撑，搁置在宿舍的桌子上，不知道多久以后的某天我和大飞弹尽粮绝，被我们想起，抢着吃了后，愣是拉了一个礼拜的肚子。
　　在我们回来的路上，蟑螂突然把我叫到一个角落，我一肚子疑惑地跟着去了，见他点起一根烟，吐出的烟雾缓缓地聚拢起来，我们一下子就看不清了彼此的样子了。我想打破那种让人不安的沉寂，“咋滴？女的见多了，想换换口味了？我可不是那类人！”。
　　“我……第一次看到你……”
　　还没等他话说完我就怒了，“大爷的，你真好那一口？”我正要撒腿就跑，被他郑重其事地拉了回来。
　　“MD，你和我想的一样，就不能听老子把话说完？”
　　我当时快要崩溃了，如果面前有一块豆腐，我一定一头撞si。我半信半疑地站在那听他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你相不相信，有人第一眼看见就会感觉早已经认识了？”
　　我瞬间又被雷到了，“你接下来不会要说，对我一见钟情了吧？尼玛，老子还是处男，想得只有美女”！
　　他停顿了一会，掐灭手里的烟蒂，“cao，你脑子里装的都是shi啊，我的意思是说，我刚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能和你做朋友”！
　　我像是劫后重生似的，“好啊，有你这样高富帅的朋友，以后没钱吃饭就不用愁了”。
　　其实，当时我想说的是“我相信，因为在我第一次听你讲故事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外边那么光鲜亮丽的了，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是我一辈子的幸运”。直到现在我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不是具备那种能力，许多人在我们的生命里淡入淡出，就只是因为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看懂了他的心吗？但我一直记着蟑螂对我说的那句话，可现实里我们因为相信那样的感觉，开始了多少错误的故事，又在知道是错误之后，固执地继续了多久？
　　“其实我一直喜欢静静，从一开始就喜欢，我都不知道喜欢多久了，也不知道还会喜欢多久……”
　　你大爷的，真把我当老朋友了？我哪个脑袋里有那么一个叫“静静”的人的记忆啊？不过当时我还真有点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让这样大众眼里的“男神”为之倾心如此之久。
　　他没有在意我的表情，继续自言自语的说着。
　　“哦，忘记介绍了，静静和我在同一所初中上学，在我一次初二的公开课里认识，当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我生命里那个百分百的人，好像能看到她心里与众不同的地方，在那之后她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和事先已经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一样，我就在那么一瞬间喜欢上她了……我并没有用之前和女孩子搭讪的方法去靠近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背地里一点点的关注着她，直到突然有一天我知道她就住在离我家不到一个街区的距离……”
　　没天理了，这样的男神居然也会玩暗恋，你以为你在拍偶像剧啊，居然还有那么狗血老套的剧情！哎，没想到我这个没谈过恋爱的人都能分析出蟑螂的心理。我故作镇定地继续听他说。
　　“在此之后，每天早上，我总会在固定的十字路口，希望可以看到她的身影，然而又会怕被她看到，于是只能猥琐地尾行在她后面，直到因为老爸老妈让我读重点高中，搬家转校。那时候我开始叛逆，经常不去学校，托关系办了一个驾照，每天开着一个二手车四处游荡，终于激怒了老爸，给我断了粮草。到那时候我才开始在路上的生活，我给旅游网站写旅游攻略，就这样感觉新的一段生活开始了。可却始终没有忘记过静静……”
　　当蟑螂不自觉地把他的过去跟我和盘托出时，我竟也有一丝的伤感。也许他一个人承受了许多，承受了许久，是该多么希望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而我自己也庆幸会成为那个人。我这个人没啥特长，没啥爱好，除了喜欢美女外就喜欢听人讲故事。我做了一回合格的聆听者，没有吐槽一句，也没有抱怨故事狗血的剧情，因为这故事发展到后面还更有让人瞠目结舌的狗血喷到我脸上。
　　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可以轻易的忘掉，也不是所有的情绪都受自己的控制，是我们太了解自己以至于知道此生难忘，还是我们太不了解自己以至于不知道会早早忘却？生活中，我们会情不自禁地做许多事，尽管许多时候知道会不合时宜，许多时候知道会无果而终，但仍会固执着坚守着别人都不知道的许诺。岁月像小偷，会偷走我们曾经的记忆，会模糊那些曾经我们以为一辈子也难以忘却的人事，会在不经意间把我们变成一个陌生的样子。如果不在年轻的时候破釜沉舟一次，就真的不能在岁月里留下丝毫风吹过的痕迹了。
　　当然这些感悟是现在才有的，当初那个恰似傻逼，胜似傻逼的我也是难以理解的吧。所以我当时并没有从肚子里掏出这些很有信息量的话，只是跟螳螂说，“不行，晚上吃撑了，要上厕所！”，就这样，那时候从肚子里掏出了不合时宜的东西……
　　蟑螂着实被我的行为恶心到了，等了我几次后就再也没有心情说下去了。“尼玛，你这懒驴上磨**多，跟我以前一个德行！”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天和蟑螂见面就会满口脏话的天南海北，也许因为我们之前真的认识，也许只是因为臭味相投，又也许那句话是真的，“有些人第一眼就认识了”。我们并不了解彼此的曾经，当时他说的那句话如果放在现在我一定感触很深，因为如果我当初了解了他的过去，就会明白他的现在，相反的，如果我了解了他的现在，也就会不会奇怪他的过去。当我们真的进入到了另一个人的心里，也许我们会哭，因为那里可能满满放的都是关于自己的记忆，也可能空落落的像是被什么洗劫得一空。所以不要轻易地说你了解他，因为你永远无法看穿另一个人内心深处的记忆。起码那时候蟑螂跟我说了许多关于他自己的过去，却让我越发的难以捉摸这个男淫。
　　写到这，我突然想到《秒速五厘米》里面提到的一段话，人的一生会遇到2920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所以，你不爱我，我并不怪你。
　　我曾愣是在稿纸上算了半天，总觉得前面一句有问题，如果按照一生75岁计算，那么平均每天都要见到近1067个陌生面孔，像我这样猫在家里的人是个天文数字，每天除了看见寝室里那几张让人浮想联翩的脸以外，再也见不到什么陌生面孔了，就更别提美女了。再说后面那个概率，如果世上还没有人口膨胀，还按照60亿为基数计算，两人相遇的概率是2920w/600000w，姑且不说会不会见到那么多陌生的面孔，两个人相遇的概率已经很低了，相识的概率呢？相知的概率呢？相爱的概率又是多少呢？算着算着就突然像得道高僧醐醍灌顶似的，明白了为什么佛经里有那么一段话：“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按照人口这样的增长速度，500次回眸哪够换来一次擦肩啊，顶多也就是从前世距离几个省，变成今生的隔几个市而已！
　　好好看一看那些与你相遇的人的面孔吧，如果能遇到那个第一眼就认识的人，说明你前世一定是因为回眸拗断脖子挂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