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后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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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后宫
庚午，乾隆二十四年，注定不平静。这一年的乌拉那拉氏已经四十一岁，在宫中耗尽了大半辈子的精力，为乾隆生下两男一女，养有一女。女儿排行第五，出生被多久就薨逝，而最后出生的小儿子十三阿哥永璟也没有等到三岁的生日，一点小病硬是没熬过去，活着十二永璂，却是从小被下了资质平庸的评语。唯有养女兰馨天真活泼，得上上下下的喜欢。自永璟死后，那拉皇后就愈发尖刻，对十二严格，对妃嫔端架子，对乾隆总是忠言逆耳。一夜秦蓁听容嬷嬷事无巨细的描述，对那拉皇后一生总算有些了解，同情之余，也对那拉皇后下了“装在套子里的人”的考语。
三月十一日，前皇后孝贤祭日，孝贤皇后是乾隆一生最敬重最亏欠的人。不管想不想，这一日后宫诸人都只能陷在悲伤里，唯有那拉皇后忙的前脚不着后脚，前皇后十一年死祭要忙活，后宫纯贵妃又病着。那拉皇后在纯贵妃住处看见瘦成骷髅的三阿哥，皇上刚刚从延僖宫出来，于是有了后来的种种。
且说后宫，挂在乾隆心尖的第一人便是前皇后孝贤，可惜孝贤皇后于乾隆十三年就病逝了。乾隆是个极好迁怒的人，在孝贤皇后的葬礼上，因为大阿哥三阿哥无哀慕之诚大加训斥，大阿哥不久病逝，三阿哥从此一蹶不振。然而容嬷嬷的描述里，仿佛乾隆对孝贤敬重愧疚多于喜爱。乾隆刚登基时，后宫最得意的还属慧贤皇贵妃，那些年太后老佛爷与孝贤皇后似乎是受了不少慧贤的气。孝贤与慧贤两人表面和气私底下却斗得死去活来，终于两人内斗至死。
乾隆心尖上的人都去了，这后宫却依旧热闹非常。打头的那拉皇后不得圣意，最得宠的当属延僖宫的令妃，令妃本是孝贤皇后宫人，因形容清丽，举止婉约，于乾隆十年被封为贵人，同年封嫔，十三年更是因为孝贤葬礼表现哀诚封妃，自那拉氏丧子体弱之后，宫中一应大小事务多得她料理。
秦蓁梳理着宫内宫外的各种信息，决定在搞清楚事情由来前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的身份。然而安静的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乾隆走后的第二天，一堆太医过来坤宁宫絮絮叨叨，说些没用的话。乾隆禁了每日的请安礼，又开金口在记起他前，秦蓁不许出宫门，日子有些难捱了。容嬷嬷很是忧心，每每说些秦蓁不知的细碎往事来勾起那拉的回忆，秦蓁虽然没有记忆，身体却很自然地对那些事表现出快乐、淡漠、悲伤的反应来。灵魂的嫁接实在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时间没让秦蓁过多的感叹，乾隆就过来了，这一次连“皇上驾到”的提示都没有。正好容嬷嬷正与秦蓁说着乌拉那拉氏刚进府时的小事，那时候乌纳那拉氏还是温柔娴静的样子，乾隆不小心听了壁角，心中也有些唏嘘，从府里过来的老人就只有皇后和纯贵妃了。乾隆悄声走进的时候，秦蓁被吓了一大跳，从椅子上局促站起，扯着衣角，勉强行礼，说道：“皇上吉祥。”乾隆说道：“以前总是叫万岁爷。”这话说的暧昧，秦蓁脸一红就忙低下头去，说道：“谢谢皇上来看我，我还没记起来什么。”乾隆想起旧事，人也变得温柔，说道：“不急，朕就是来看看你，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 “没，没有，我好得很。”坤宁宫的人早已备了晚膳。秦蓁仍旧啃着筷子，想着乾隆晚间可能会留下来的可能性，额头直冒冷汗。古人所谓“食不言寝不语”，除了细碎的响动，宫内十分安静，秦蓁低着头，偷偷抬眼看他，他却正看着秦蓁咬筷子，在秦蓁看来，他的眼神里有种淫邪的感觉。
短短的一顿饭好像吃了一年那么长，秦蓁搔了搔头，弄坏了精致的两把头发髻。鼓起勇气，秦蓁终于说道：“您要走吗？我送您。”
“就算失忆，你还是厌恶朕？”乾隆难得对乌拉那拉氏温柔，此刻有些受伤。
“不是，不过，能不能答应我，在我恢复记忆之前，不要总是，总之，能不能多给我些时间。”说完秦蓁便低下头去。徐志摩形容女人的低头比作水莲花的娇羞，张爱莲更是把女人的低头当做了不起的优点，秦蓁在乾隆面前是惯于低头的，这是乌拉那拉氏缺少的品质，这一瞬，风流的乾隆是有一丝迷醉的。
他抓住秦蓁的手，说道：“别忘了你是大清朝的皇后。”秦蓁仍旧低着头，“哎呀，我反正，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皇后，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反正有很多人都可以做好皇后的事情，你别找我啊，你让我休息一阵好不好。”秦蓁胡言乱语着，容嬷嬷若是在身边，该急的掉眼泪了。
果然，乾隆走后，容嬷嬷跪在秦蓁面前，秦蓁这才明白，自己下定决心要好好的维护自己现在所有的身份，然而在见到乾隆后自己什么都忘了。清闲活在坤宁宫的小世界里，是秦蓁觉得最理想的状态，却是作为皇后最糟糕的状况。秦蓁呆立了很久，自己怎么做这个莫名其妙世界里的皇后呢？香炉里的熏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沉郁的味道让秦蓁有些忘了自己所处的空间。
如果自己要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是不是要争圣宠，斗嫔妃呢，自己是不是要经营让十二阿哥做储君呢。可是自己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了解，穿越过来也没有什么帮助，未来的嘉庆皇帝会不会是永璂呢，实在乱得很。
乾隆十多天没有来过了，秦蓁每日在坤宁宫与最年长的宫女素女学些针线，看些诗赋之书，倒也悠哉，也不知道外事如何。
一日正与素女绣红梅，大宫女雪娥说舒妃来看望。秦蓁放下针线，心中纳罕，皇上不是禁了后宫的探视了么，怎么大清早的扰人清净。于是打发了雪娥让舒妃回去，没曾想舒妃却坚持要见自己，忙的换了件绿梅红袄的旗袍，小心的换上花盆底，牵着素女的手到正厅。只见一个柳眉杏眼、水蓝旗袍的美女请安。舒妃并没表明来意，连自己失忆之事也不提，梨涡浅浅。只说：“奴才好些天没见到娘娘，甚是想念，娘娘看起来气色更好了。”秦蓁抿了一口茶，看见舒妃眉眼间掩不住的失落，说道：“我这些日子身体都不大好，也不曾见你们。舒妃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秦蓁想着还是尽量装着皇后的样子。“奴才为皇后的身体忧心啊，众人都说娘娘失忆了，今天见到娘娘却不像外人说的样子，奴才就可以放心啦。”秦蓁实在对这套虚以委蛇的话感到厌烦，喝着茶，只等舒妃说话。
“娘娘。”舒妃很小声的说，“哎，皇上那日若不是从延僖宫出来，恐怕也不会对娘娘发那么大火，皇上是受了挑唆，娘娘千万要好起来，奴才们都要依仗着娘娘。”说着拿出手帕擦拭眼角。秦蓁虽然年少，也没有接触什么宫斗的故事，然舒妃眼底的意图还是能懂。按照容嬷嬷的科普，延僖宫不就住着令妃么。舒妃如今的形状，想是近些日与令妃斗阵中落败了。自己也不说穿，只说得：“本宫对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啥印象了，多谢舒妃关心了，只是现在乏了。”舒妃似乎还有什么想要说的，秦蓁也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好谢客了。
坤宁宫的庭院花圃里不知种着牡丹还是芍药，已得了许多花骨朵儿，花圃中立了小小的朱亭，世界若只在这方寸之间该有多好，世界若只有自己一个人该多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后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