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双生》你来咬我吖

8、请求

　　那天他对我说，求求你不要说出去。

　　我抬起头，看见他红肿的眼睛还在流着泪。

　　这是我第一次在李家看到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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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感觉那天的事情已经好久了，可是李璟雯还是不自觉的会紧张，她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不对，应该说是她真的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所以她总有一种冲动想要把这个秘密公诸于众，她很想看到众人哗然一片的样子，同时她也很害怕，因为有一个人与她共同发现了这个秘密——那是她的堂哥——二婶儿的长子——15岁的李荀礼。

　　李璟雯猜测李荀礼知道得应该比她还多一些，但是她知道他不可能会告诉她任何内幕，因为那天他将她拉出树丛要她发誓——绝对不许说出去。

　　李璟雯想，如果李荀礼像李玢雰那样颐指气使地命令她的话，那么她一定会立刻将二叔拉来一起看这出好戏，然后敲锣打鼓让二房的这件丑事尽人皆知。

　　可是李荀礼偏偏不是这样的人，身为李璟雯这一辈的长兄，李荀礼无疑是优秀且无可挑剔的，就连对待李璟雯这个顶着“丧门星”的不讨喜的堂妹都是那么温和有礼，李璟雯想，也许他就是人如其名，像《礼器》里说的那样：“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的吧。那么自己呢，李璟雯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名字“璟雯”，玉发出来的光？形成花纹的云彩？真是又俗又绕口，哪有姐姐的名字“瑾霏”好听啊，同样是从玉从雨，她就是盛大的雪，而自己却是成团的云，孰高孰下一看便知。

　　直到这个时候李璟雯还在嫉妒着姐姐，嫉妒着她所拥有的宠爱，以及她可以自己改名字的特权。是的，李瑾霏的原名叫李璟萱，但是自从妹妹婉姐儿有了大名“璟雯”之后，她就恳求李继贤允许他改名叫“李瑾霏”了，她说她要和妹妹一样从玉从雨，这样可以显得姐妹情深亲密无间。
　　李璟雯再次摇头苦笑，每次自己发痴就会想到姐姐，明明是嫉妒着她，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想到她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自上次那件事后，李璟雯还是喜欢打发掉丫鬟独自在府里到处走走，但是，她再也没去过那个偏僻的小凉亭。有时候会不经意间遇到李荀礼，他看见她的时候会担忧地望着她的眼睛，而李璟雯只是笑着摇摇头。

　　时间渐渐久了，李荀礼仿佛是真的放心下来，不再用那种担心的眼神看着那个年幼的女孩子，他只是温和地笑笑，像某些事情发生以前一样。李璟雯有时候会想，这个堂哥真的是二房那两位亲生的么，怎么竟会如此好骗，不加设防。李璟雯甚至觉得，这个十五岁的堂哥比年仅七岁的自己还要稚嫩些许。

　　“呵呵，单纯点倒好，”李璟雯想：“想自己这般总是想太多反倒劳心劳力获得累。有时候自己都很诧异，自己真的只有七岁么？怎么总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活了二三十年似的。”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眼见着就到了年根底下，今年也倒是奇了，自入冬以来就没见过雪，尤其到了年根底下，竟是连一星半点的水汽都没有。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干干的，充斥着凛冽的冷气。李璟雯抱着手炉倚在门口看着丫鬟们张罗着挂红灯笼，忙里忙外地打扫着屋子，脑子里又开始漫无边际地想开去。

　　大户人家就是这样，总是有好多事情要提前张罗，比如要准备食材，要准备赏银，要准备裁新衣服的各式布料。说到布料李璟雯的脑海中隐约记得自己过年有一件新做的葱绿绣荷缎子袄，不过想来自己也奇怪，自己是什么时候选的这个样式呢，真是见了鬼了，自己明明最讨厌绿色了……
　　“桑染，去把我前几天裁的葱绿绣荷缎子袄拿来，我要穿。”

　　“啊呀，姑娘想是记差了吧，您前几天就做了四套袄子，一件水蓝的，一件藕荷的，一件茜色的，还有一件就是身上这件明黄的啊，哪来的什么葱绿的啊。”桑染是个心直口快的小丫头，李璟雯喜欢这样快言快语的人，没有心机，用着放心。

　　“哦，看来是我记错了。”

　　“可不是么，姑娘原先不是说最是轻浮，宁肯穿墨绿也不穿它么。”

　　“嗯，我是记错了，你去忙你的吧。”

　　“那奴婢先下去了，你早点进屋，别在这站着让风吹冻着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璟雯随口应付着，心里还是念叨着她那间葱绿的袄子。说来也奇怪了，李璟雯平日对自己的衣食用度不甚在意，最多就是暗中和姐姐比比谁先得了谁晚拿了，没想到今日却对一件臆想出来的袄子念念不完了。李璟雯细细地想，仿佛看见了袄子上细密的针脚，看到了上面精致的绣工，看到了前襟半开的睡莲和振翅的蜻蜓……

　　李璟雯无奈地笑了笑，自己真是着魔了。

　　除夕晚上，李家在京的三房人照例先到祠堂祭祖，然后到中厅用饭。

　　李璟雯和女眷们在用屏风隔出来的里间落座，按道理，年夜饭应该由儿媳妇一道一道端上来献给婆婆的，但是李家近年的情况很特殊，老妇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了，老爷子也在七年前去世了，而李璟雯这一代最大的堂兄就是十五岁的李荀礼，而且他尚未婚配，所以近年来李家就没有合适的传菜人选，也就一直由大房的两个姨娘来为大家传菜布菜了。

　　当修姨娘端上一盘红焖肘子的时候，二房太太张氏忽然扭过头去作势欲吐。习见的人瞬间忙碌了起来，小孔氏吩咐丫鬟搀张氏回去。

　　“不必麻烦了，过一会儿就好了，这一阵子总是这样。”张氏摆了摆手示意丫鬟下去。

　　“弟妹莫非是，有喜了？”小孔氏最后三个字说的极其别扭。

　　“嗯，可不是么，也是近些日子才发现的，这该哦来的就是怎么也挡不住啊。”张氏的言辞里有些得意。

　　“那可就得恭喜二嫂了。”三房的季氏恭喜道。

　　“那就恭喜弟妹了。”小孔氏迅速换上了笑脸。

　　“哎呀，盼只盼这一胎能是个女孩，也好和雰儿做个伴。”张氏夸张地摸了摸肚子。

　　听到这话小孔氏的脸色变了变，阖府上下谁都知道小孔氏入门十年，只在两年多前才得了一个儿子，张氏的这一番话自是因这而说的。

　　“弟妹这说的哪儿的话啊，是儿是女不都是咱们李家的宝贝么。”小孔氏虽说不悦，但也要拿出一副当家主母的从容来。

　　“大嫂说的是。”张氏笑得很骄傲。

　　隔间里又是一派新年的喜庆。

　　只有李璟雯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挑。

　　张氏有孕的消息传到外间，自是再次引来了一番恭喜庆贺之声。只有李荀礼的眉毛瞬间皱了皱，然后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和。他这一瞬间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与他一席之隔的李继贤的眼睛，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私心来说，李璟雯是不希望张氏如此春风得意下去的，所以她在想她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了。
　　可是，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了李荀礼绝对不说出去的啊。自己倒是不在意什么发誓赌咒之类的，但是她还是不忍心欺骗这仅存的善良的眼睛。

　　李璟雯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了，因为她只是答应他不说出去，但也只是不说出去而已。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就在年三十的夜里到来的时候降临了。
　　此时的李璟雯坐在火炉一边守岁一边打瞌睡。

　　“姑娘，外面下雪了，”桑染将一件大氅披在了李璟雯的肩上，“这夜里啊，赶着赶着就冷了。姑娘近着点火炉，小心着凉。这炭火都不旺了，奴婢再给您添点碳。”

　　“不用了，我出去走走。这新年的第一场雪，不看看可惜了。”李璟雯起身紧了紧大氅，向院子走去。

　　下雪的夜里格外的冷，李璟雯呼出一口凉气，不由得精神了许多。

　　年初二姐姐就要回来了吧，不是说出嫁的女子年初二都要回门的么，很是期待呢。好久不见，依她的性子应该会过的很好吧。

　　雪，渐渐大了起来。

　　李璟雯站在雪地里呵了呵手，借着灯笼的光亮凝视着渐淡的水汽，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她相信她会过得很好，这不仅是对李瑾霏能力的相信，也是对自己未来的期待。

　　那么相似的一张脸，那么亲密的幼年时代，既然双生就注定纠缠不休，既然纠缠，那么她希望她们的轨迹跃动在致高点，在一个令人仰望的高度。

　　姐姐，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对吧？

　　如果，我请你看一场好戏，你会不会很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