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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水没白骨尽炎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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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过了几天,上官柳维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也许是唐风的用药好,也许是他内伤远比外伤轻,总之,他的行动已经几乎如常了。只是,这些天的风平浪静让他隐隐觉得不安,心中焦急难平。唐羽一行三人本就是抱着游山玩水的态度,所以船行驶的很慢,即使他再急,也无可奈何。不过还好,等明天到了江南一带,他就可以下船了。只要下了船,自然会有人接应他,那时候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傍晚,甲板上。
“唐羽呢?这几天怎么一直不见他?”上官柳维见唐风手中端着一碗药,眉头不由得一皱,“他病了?”
“少爷在房间,他这几天身子有些不适。”唐风明快的一笑,没有隐瞒。
“是宿疾吧?”上官柳维有些关心地道,“严重么?”
唐风脸上的表情一滞,“其实,也没什么的……”忽然,他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卓姑娘今日咳得厉害,我给她煎了一碗药,在厨房,你去拿给她。”
上官柳维道了声谢就转身离开。
唐风叹了口气,面露担忧。
“今天,又加重了?”一个人,如鬼魅般地出现在他身侧。
他看了易桑一眼,摇摇头,道:“没有,只是一直没有好转而已。”幽幽地,他叹了口气,“易桑,我多么希望他可以好起来,不要再吃这些他不喜欢的苦药?”
“好起来?”易桑转身,迎着风,喃喃地道,“如果能吃一辈子苦药也可以……”
唐羽房内。
他正出神地坐在床上,双手抱膝,漂亮的下巴放在手臂上,脸上挂着十分淡然的笑容,嘴角轻翘,眼神如琉璃。仿佛,早已看透世态炎凉,看尽沧桑红尘。风,吹不走心中的宁静;浪,拍不散灵魂的空明。最深处,没有尘埃,没有波澜,有的只是安然,永不陨灭。
不想面对的,大可以躲开;得不到的,又何必强求?
伸手可及的距离,其实,往往是一辈子也无法越过的。
即使,在遥远的尽头,天与海也不会相连;即使,浪花飞得再高,也永远触摸不到那朝夕相对的脸。
唐羽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眉头微蹙,右手按在胸口,似乎有些痛苦。
“少爷——”
唐风轻轻敲了几下门,然后推门而入。他将手中端的药放在桌子上,“该吃药了,吃了药就睡下吧,否则身子会受不了的。”
“知道啦。”唐羽下了床,走到桌前,面上只有懒洋洋的笑容,不见任何痛苦的神色,“还是那么难闻,讨厌死了!”他伸手去端药,却突然感觉船剧烈地摇晃起来,脚下不禁一个踉跄,撞翻了椅子,桌上的药碗也被打翻。
“啊——”唐风也吓了一跳,看着几乎站立不稳的唐羽,“我再去煎一碗。”说完便要出门,可转身却撞到一个人的怀里。
“撞船了,周围一共有五只船,似乎都会撞过来。”易桑镇定地道,“你去通知上官柳维,让他做好弃船的准备。如果事态过于严峻,我可能会带着羽秋先离开,你要保护好自己。”
唐风用力地点点头,跑了出去。
“不用担心我,出去和上官柳维一起退敌吧。”唐羽淡淡一笑,“要尽量保住船,卓依婉恐怕下不了水。”
易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先顾着自己吧,其它就不用操心了。你早知救了他们会惹来麻烦,不是么?”不等唐羽作何反应,他转身走向门外,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唐羽微微一笑,看着易桑的离开,忽然间,他觉那身影竟有些模糊。他扶住桌子,脚下因为船的摇晃又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缓缓地,他脸上浮起一丝苦笑,这次出行,想见的人也见了,欲知道的事也明白了,应该可以满足了吧……
上官柳维房内。
卓依婉因惊于船的剧烈晃动而咳嗽不止,上官柳维轻拥着她,柔声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出去——”
“撞船了,敌船共有五只,人数不明。”唐风跑了进来,微微喘息道,“也许会弃船……”
“不可!”上官柳维吃了一惊,“婉儿不能入水!”
“五只船撞过来,想保也保不住。”唐风有些急了,“剩下的迷药已全放入水里,能维持近半个时辰的药性,我们只有先入水,再伺机夺船。”
“可是……”
“柳维,我暂无大碍,短时间入水不会有问题——”
“轰隆——”船又急剧地摇摆起来。
唐风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卓依婉又剧烈地咳了起来,捂着嘴的白色丝帕上片片猩红。
“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让你入水?!”上官柳维一脸疼惜,眼中满是愧疚。
“是我拖累大家了……”卓依婉歉疚地道,神色黯然。
唐风有些不忍再看,将手中的两粒白色药丸塞给上官柳维,“不管怎样,先服下解药,否则入水即晕。”说完,他就出门寻易桑去了。
卓依婉偎依在上官柳维的怀中,面色苍白,却认真地道:“相信我,我不会有事,因为我还要嫁给你……”
“我会拼尽全力去保护你!”上官柳维坚定的道。婉儿,既已决定照顾你,就绝不负你,即使头破血流,即使千疮百孔,也护你到天涯海角。今生,有我,就有你。
“柳维……”卓依婉鼻子一酸,流出两行清泪。其实,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她需要的只是他真心爱过她,别的她都不会再强求,更不需要那些天荒地老的誓言。
上官柳维扶着卓依婉出了船舱,见船家与随从皆已入水逃离,只有易桑正与从敌船跳过来的数十个蒙面人缠斗,唐风正躲在他身后,双手扣满了涂过迷药的银针,见准就发,中者即倒。上官柳维眉头微皱,敌人正不断地跃上己船,人数在七八十左右,个个武功不弱。此刻形势过于严峻,他顾不得多想,提剑就与人打起来,同时与易桑一起将卓依婉和唐风护在身后。
卓依婉看似弱不禁风,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虽不能完全自保,偶尔也可躲过敌人的刀剑。唐风虽针无虚发,但毕竟不会武功,何况银针所剩不多。如此,四人皆很吃力,恐坚持不了太久。
“我们先试着夺船。”上官柳维沉声道,眉宇间焦急之色显而易见。
易桑面色冷然,扫了一眼唐羽紧闭的房门,见并无人接近,就带着唐羽与带着卓依婉的上官柳维齐掠到一只敌人人数较少的船上。
江水已变成了暗红色,弥漫着血腥。易桑没有受伤,但上官柳维左肩中了一刀,所幸伤口并不深。
“不好!我们的船已开始下沉,水都漫上了甲板,为何仍不见少爷出来?!”唐风惊呼一声,面色大变,“糟了!一定是发病了,今日少爷没有吃药……”
易桑猛然一惊,顾不得所有,双足一点,掠向唐羽房间。那速度,竟比鬼魅还快了几分。
“我怎么把少爷忘了……”唐风双眸已盈满了泪水,满脸自责,“都怪我,为什么不陪在他身边……”
“船上水不深,无事的。”上官柳维边护着二人,边安慰唐风,“不要自责,你看他们不出来了么——”忽然,他面色一变,似惊似怒,“踏水渡江!”
闻言,唐风抬眸,只见易桑正抱着唐羽踏水渡江而去,走得甚是急促,由于天色微暗,看不清唐羽神色,但他心中却担忧至极。唐风的目光一直尾随着易桑的身影,直到他落到极远的看不清是渔船还是客船的黑影上后,唐风心中才稍安。
上官柳维一人护着卓依婉和唐风,不免甚是吃力,不一会儿,他胸前又中了一刀。
“柳维……入水吧……”卓依婉有些哀求地道。
“对不起……”上官柳维低声道,又看向唐风,“入水!”
他拉着二人飞掠了三四丈后落入江中,然后扬声对船上的人道:“告诉你们的主子,我柳庄必报此仇!”
见他们入水,船上的人也纷纷跳下来,可却无人能在水中游过半丈,全无声无息地沉入水底。船上其他人不明所以,亦跟着跳入水中,可结果却无异。
“水中有毒!”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可五只船上的人已近乎全跳至水中。怕上官柳维再跳上船,剩下的人只得开船逃走。
上官柳维趁机跃上最后的一只船,将船上的两人劈入水中。此时的他全身湿透,伤口因为浸了水,有些泛白,但他却只焦急而担心地看着面色惨白,已昏迷不醒的卓依婉,大声吼道:“唐风,快救救她!”
唐风顾不得湿透的身子,急忙为卓依婉把脉,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他摇头叹息道:“我帮不了她,她重伤未愈,胸中有大量淤血,身子太弱,且刚泡过冷水,引得旧疾复发……以我的能力,最多只能保她活过半个月。”
上官柳维默然地皱着眉,抬头,待看到唐风的脸时,忽然惊疑不定地道:“你到底是谁?”
“呃……”唐风微诧,随即了然一笑,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残留的易容药水都抹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叫唐晓凤,唐羽是我家小姐。”原来,刚才唐晓凤不小心让江水泡开了脸上的药水。此刻,她已恢复了原本清秀可爱的容颜。
“原来你们是姑娘。”上官柳维似恍然醒悟,“可即使如此,你家小姐也不该在关键时刻弃你于险境,不顾你安危,自己逃之夭夭!”他越说越气,心痛地看着卓依婉,“最后,竟逼得婉儿不得不入水……”他一拳打在船板上,心中又气又恨。
唐晓凤微笑着摇摇头,“我家小姐自是有她的苦衷,请不要怪……啊!你流了好多血!”她发现上官柳维的伤口又渗出好多血,不禁担心地叫起来,“我帮你上药!”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瓶金创药,轻柔地洒在他的伤口处。
“多谢。”上官柳维沉声道,“还是看看婉儿吧,我的伤不碍事。”
“我们现在必须靠岸,否则没有足够的药材。”唐晓凤微微一笑,“你放心,我说过能保她半个月,就一定可以。”
上官柳维微微松了一口气,“能到神仙谷就好,医仙一定可以救她的。”他看着她,“你能一直陪我们到神仙谷么?”
唐晓凤一怔,随即灿然一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