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长风》痴汉猎人

2、第 2 章

　　“所以说，你和德拉科最后选定了这件？”赫敏盯着图片上那件设计简洁的婚纱，拧起了眉毛。距离上次会面已经过去了两个礼拜，此刻，赫敏正坐在马尔福庄园舒适的高背椅上，与哈莉进行着悠闲的午后闲聊。

　　“噢，赫敏，别用这么轻蔑的语气。我和德拉科都觉得这件婚纱很端庄大方，他希望我在结婚那天穿上它。”

　　“好吧。”赫敏叹了口气，耸耸肩道：“哈莉，既然这是你们两人共同的选择，我也应该表示支持。不过说句心里话，这件婚纱太过朴素了，配不上你。”

　　眼看哈莉不满地挑起眉毛，赫敏赶紧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补充道：“但是，你喜欢就好，不必在意别人怎么看。”

　　哈莉的眉头挑了挑，动了动嘴想要反驳些什么，还是作罢了。

　　“对了，罗恩……最近怎么样？”过了会儿，哈莉像是顾虑着什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我是说，从那次争吵过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他还好吗？他对我的事是不是……还很生气？”说到这里，哈莉轻轻咬住下嘴唇，有些犹疑地看向赫敏。

　　赫敏知道哈莉在询问罗恩对她婚礼的态度。事实上，自从哈莉向两位好友宣布了她与德拉科即将订婚的消息，罗恩当即便反应激烈地质问起她，并反复重申一定是马尔福在利用她，这一切都是马尔福的阴谋。哈莉极力为德拉科辩护，两人争执起来，而最终结果便是罗恩放言绝不参加哈莉婚礼以及两人间长达几个星期的冷战。

　　在这件事上，不得不说赫敏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她衷心期待好友能获得幸福，尽管她并不那么喜欢马尔福，但不可否认马尔福是真心呵护着哈莉；而她也能理解丈夫罗恩的态度，毕竟马尔福与格兰芬多铁三角对立了整整六年，又有过食死徒的前科，他自然不能容忍哈莉与这样的人在一起。

　　于是，夹在两人当中的赫敏只好一面安抚哈莉，尽力给予她一个好友最大的陪伴与支持，一面劝说罗恩改变主意。她不能让罗恩真的缺席哈莉的婚礼，他们可是哈莉最好的朋友，要是错过了她人生中如此重要的场合，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但罗恩的态度一向顽固，尤其事关马尔福。私底下赫敏一直在旁敲侧击，企图说服罗恩，她丈夫对此却无动于衷。因而，她很害怕哈莉向她问起罗恩的事，她不想欺瞒自己的好友，又怕看到好友伤心的样子。

　　赫敏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心内自嘲道：看，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咽了口唾沫，发现哈莉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双眼闪烁着希冀的神采，她极力在脑中搜刮着词汇，尽量平和、婉转地开口道：“哈莉，你知道，要改变自己对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看法并不那么容易，对不对？罗恩并不是不愿意祝福你和德拉科，事实上他很关心你，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希望你受到一点伤害。我想，他只是……需要那么一点时间而已，需要那么一点时间来理清自己的头绪，需要那么一点时间接受德拉科……以及你们的事。”

　　哈莉的眼神黯淡下来，她不是听不出好友的弦外之音，尽管对方考虑到她的感受尽量用一种委婉的方式陈述。

　　“很抱歉令你这么为难，赫敏，我没想到这件事会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哈莉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艰难地继续道：“但我真的很爱德拉科，我非常确定我做出的决定，没有什么比它更为正确而明智了，即便它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与不解，其中……包括我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里，哈莉停顿了一下，赫敏担忧地看向她，哈莉眨眨眼，示意好友自己没事，接着说下去：“我不打算为他们改变自己的决定，不和德拉科在一起才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噢，赫敏，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怪他们，不怪罗恩。我知道，这个决定太突然，他只是一时之间想不通而已。如果他这次不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不会怪他。赫敏，别忘了替我转告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和他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完，哈莉冲赫敏挤了挤眼，她内心忽然一阵说不出的酸涩，忍不住心疼起对面的好友。她稍稍前倾身体，温柔地注视着对方绿色的眼睛，说道：“相信我，缺席你的婚礼才是罗恩一辈子的遗憾。不用担心，他会想通的，哈莉。你们不可能冷战一辈子啊，不是吗？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莉感激地看向赫敏，挤出一丝微笑，“谢谢你，赫敏。”

　　“你能想通就好，别人的看法其实并没那么重要，关键是别对自己作出的决定后悔。所以，别太难过了，哈莉，我们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没有人比你更加值得拥有它了。”

　　一阵温暖涌上哈莉心头，她觉得内心的不安似乎一下子驱散了很多，至少眼前还有一个朋友愿意无条件地支持她，给予她无偿的陪伴与帮助，不论任何时刻。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被抛下。

　　“我会的，赫敏。看，我现在就已经拥有它了。”说着哈莉举起自己的左手，露出无名指上那枚镶着绿宝石的戒指。她冲好友眨眨眼，赫敏安心地笑了。

　　气氛瞬间柔和下来。看到哈莉对罗恩的事不再介怀，赫敏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红茶醇厚的口感令她的舌根满意地叹息着。

　　“这几天，我一直在做梦，我在梦里见到了斯内普。”

　　指着茶杯的手一顿，赫敏抬起头，眸子里闪烁出疑惑的光，她似乎不能理解，好友缘何突然在谈话间提起那位死去多月的战争英雄。

　　哈莉像是没看到好友眼中的疑问，自顾自说下去：“我梦到了他死去的那一幕，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他的手那么冷，简直不像活人的。他对我说‘看着我’，于是我就看向他，他的眼睛……我从来没注意到他的眼睛那么深邃，好像一口枯井，看不到底。他当时就那么看着我，眼神……很温柔。对，我知道你觉得不可思议，可他当时的眼神柔软得……好像我是一件易碎品……他对我说‘你从未意识到，你有多美’，然后下一秒，他就闭上了眼睛……”

　　说到这里，哈莉也跟着闭上眼睛，仿佛还沉浸在那个梦境里。

　　“我记得。”过了会儿，赫敏静静地出声：“当时我也在旁边，这一幕我记得。”

　　随着赫敏的话语，哈莉睁开了眼睛，碧绿的眸子里含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缓缓地说下去：“然后我又进入了他的冥想盆，我看到了他过去的那些记忆，关于童年，关于学校生活，关于食死徒，还有……我的母亲。她是他苦难生活里唯一的憧憬，他深深地……爱了她一辈子。他为她投身光明，他为她成为间谍，他有着和她一样的守护神，他甚至……为了她去保护一个波特。”

　　赫敏轻轻地放下茶杯，凝视着哈莉，柔声道：“这些你和我说过，你看完斯内普的记忆就哭着跑出来，当时我都吓坏了。斯内普的确是个伟大而高尚的人。”

　　“不，不，我和你说过？”哈莉突然摇起头，情绪激动起来，“不，那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隐瞒了你，赫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在看着我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你的母亲，不是吗？”赫敏犹豫着开口。

　　“没错，他确实看到了我的母亲。”赫敏疑惑地看向好友，哈莉接着说道：“但是，只过了一瞬，母亲的脸变成了我。那个我在微笑，过了会儿，那个我在生气，那个我皱起了眉头，那个我在叹气，那个我眯起了眼睛……我从来不知道我脸上会有这么多表情，而最后，映在他眼中的，是尖叫棚屋里哭泣着注视他的我。”

　　空气刹那间凝固了。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两人似乎都沉浸在哈莉刚才的话语中。

　　“接着，冥想盆里开始不断地出现我的身影，我在魔药课上对付坩埚的蠢样，我骑着扫帚在魁地奇球场上飞翔，半夜里披着隐形斗篷在走廊里游荡被他抓到，他借口扣我们学院分时我生气地朝他瞪眼，我们在大堂里悄悄地计划一些事情，我闯祸时一脸无辜的神情，他杀了邓布利多我愤怒地冲上去和他拼命，然后是我行走在校园中的背影，与人结伴时的，独自一人的，我留给他最多的，都是背影……”

　　“哈莉！”赫敏忍不住出声打断她。

　　“他的后半段记忆里全是我。”

　　赫敏一怔，对面的好友低下了头，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你当时没告诉我这一切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哈莉低头绞着手指，闷闷地回应道。“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么……沉重的感情，我一直以为他恨我，可是……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我没想到他隐藏得这么深，我对他一无所知，他的身份，他的过去，他的态度，他的……真心。然而，有一天他死了，他的记忆、他的思想、他的感情全部一股脑地暴露在我面前，我忽然间发现，他并不恨我，他并不像他平时表现得这么混蛋，相反他是个好人，他是个英雄，他……他对我怀着如此深沉的情感。我好迷茫，赫敏，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一切是如此的沉重，我发现我承受不起……”

　　赫敏安静地听着好友的叙述，其间哈莉一直低垂着眼眸，但声音间几乎能听出一丝哽咽的意味。她低低地叹了口气，道：“你当时就该把这一切都告诉我的，哈莉，至少我能试着替你分担。”

　　“谢谢你，赫敏。”哈莉抬起头，赫敏发现她碧绿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水汽。“你也知道，战后有太多的工作等着我去完成，我没时间想些别的，也不敢想。所以，我只好忽略这份情感，骗别人也骗自己说他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母亲，他深深地爱着母亲，仿佛只要这样做了，我就可以逃避这件事了。赫敏，你看，我是不是很懦弱，连一个死去教授的感情也不敢面对。”

　　“他爱你。”

　　“什么？”哈莉像是没听清，犹疑地看着好友。

　　“斯内普爱着你，虽然这一切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但这就是事实。哈莉，这个结果你早就明白了，不是吗？所以你才不停地强调他对你母亲的爱，一直以来，你不敢面对这份感情。但现在，这个早已显而易见的事实被摆到了你面前，我想你不能在回避，你该重新正视起它了。”

　　哈莉的视线怔怔地盯着虚空中某一点，眼神涣散开，令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事实上，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哈莉舔了舔嘴唇，上面干燥得有些起皮了。“我有好多话要对斯内普说，关于我从前那些幼稚的小孩把戏，关于我对他的许多误解，关于他对我默默的守护。你知道吗，我想坐下来，和他一起，像我们现在这样，好好地聊一聊，进行一场……唔，平等而交心的谈话。他活着时我们可没有平静地交流超过一分钟呢……”

　　哈莉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茶凉了，舌尖接触到的是冰冷苦涩的液体。

　　“赫敏，我想你说得对，我不该再继续逃避了。他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他为我和我母亲付出了如此深挚的感情，他一个人默默地做了那么多，可他却死了，在我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

　　一滴液体从她绿色的瞳孔中坠落，无声地砸上桌面。赫敏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动了动口，想要说些什么。

　　可在她开口之前，哈莉再度出声，声音里含着一丝冷凝的忧伤。“如果可以，真想再见他一面，活着的他。然后，把我的歉意、我的感激、我的心情全部告诉他，毫无保留。他有权利得到这一切，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哈莉。”赫敏轻轻地叫道，她发现自己忽然说不出任何话，在这种时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她安慰不了她。

　　安静持续了会儿，其间只有哈莉的泪珠大颗大颗砸落桌面的声音。

　　“帮我一个忙好吗，赫敏？”半晌，还是哈莉首先出声打破沉默。“我想再见斯内普一面，活着的斯内普。”

　　“你疯了！”在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之后，赫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对面的好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哈莉？斯内普已经死了！”

　　“我知道。”哈莉平静地说道：“但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办到的，对不对？你是全英国最聪明的女巫。”

　　“不，哈莉，我不明白。”赫敏摇着头，“我叫你别逃避只是劝你重新审视这份感情，试着接受他爱你这个事实。但是，你现在提出的要求算什么？哈莉，你不能放任自己沉湎于这件事。”

　　“不，你听我说，赫敏。我已经连着两个星期梦到他了，他的记忆一直深深地占据着我的脑海，提醒着我曾经怎样残忍地忽略了一个人的付出。如果我不能亲眼见到斯内普好好了结这件事的话，我想我的内心会一直不安。而我，绝对不能带着这份不安与德拉科结婚。我不能做着这些梦和德拉科同床共枕，我不能让德拉科每天醒来看见我泪流满面，我不能让过去的记忆纠缠着我的未来，你明白吗？”

　　看着那双绿眸中浮现出的迷茫与无助，赫敏感到自己内心也被深深的焦灼与担忧缠绕起来。她从未想过，好友竟独自为这件事折磨了这么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哈莉一个人默默忍受了这么多。

　　于是，注视着好友苍白的面容上满布的泪痕，她听到空气中传来自己平静而坚定的声音：“好，我会帮你的，哈莉。”

　　赫敏.韦斯莱在一个星期之后连通了马尔福庄园的壁炉。

　　当她看到通红的炉火中浮现出好友的面容时，忍不住吓了一跳。哈莉的姿色明显比上次见到时憔悴许多，脸颊两侧的颧骨深深地凹陷下去，碧绿的眼眸红肿着，肌肤泛着一层淡淡的惨白，神情间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阴郁与忧伤。

　　“噢，哈莉，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赫敏指了指自己的面颊，“很难看。”

　　“别担心，赫敏，我没事。”哈莉勉强在嘴边挤出一丝笑容，殊不知那刻意在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显惨淡，倒像是一丝无奈的苦笑。

　　赫敏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一个星期你还在不停地做着那个梦，对不对？”虽然提出的是个问句，但她坚定的语气、强势的态度使之更像是一个强调性的陈述句。

　　哈莉不出声，垂下了眼眸。赫敏知道她默认了。

　　“我知道，哈莉，你一直对斯内普的死感到悲伤，你为当初对他的误解而歉疚，为没能早点回应他的感情而耿耿于怀。但是，这不是你折磨自己的理由！斯内普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你马上就要和德拉科结婚了，你要开始过全新的生活了，哈莉。你不能被过去的事所牵绊。”

　　“不，你不明白。”哈莉轻轻地摇着头，眼睫轻颤。“如果过去的事情不能了结，我就永远无法安心地开始新生活。赫敏，这是我欠过去的一个交代。我必须和过去进行一场告别，别再试图劝我了，好吗？”

　　哈莉抬起眸子，认真地看着她，绿色的瞳眸在连日来悲伤阴郁的浸染下变得又红又肿，不复昔日的灵动神采，从中却又透出一股不容人反驳的执拗。她们静静地对视了会儿，最后还是赫敏败下阵来，她妥协般地开口道：“你还是像上次一样，执意要见到斯内普吗？”

　　绿眸惊讶地一眨，哈莉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有办法？”

　　“坦白说，我并没有办法。”哈莉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但是……”赫敏微微停顿，绿色的眸子随着那一声转折重新亮起来。“我找到了可以帮助你见到斯内普的办法，活着的斯内普。”

　　“真的吗？”哈莉忍不住叫出声，眼眸刹那间焕发出惊喜的光彩。

　　“冷静点，哈莉。”赫敏挥了挥手，企图安抚下好友瞬间高涨起来的情绪。“我不确定这个方法是否真的行得通，毕竟……之前并未有人试验过。但是，说真的，从安全的角度考虑，我不建议你……”

　　“行了，赫敏。”哈莉立即打断了她，激动地大声道：“你知道，只要有那么一线希望，我也愿意去尝试。快点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必须赶在婚礼前搞定这一切，这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德拉科。”

　　赫敏担忧地看向好友，却发现一阵兴奋、激动的情绪点燃了哈莉的面容，炉火中她的眸子异常闪亮，像是即将开始一段崭新的探险旅程。不过这一次，她要踏上的却是和过去告别的征程。

　　无奈地叹了口气，赫敏知道每次哈莉露出这样的神情谁都阻止不了她。“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哈莉。那么，这周三下午我有空，我们可以在马尔福庄园进行这一切，有问题吗？”

　　“噢，谢谢你，赫敏。”哈莉真挚地看向炉火映照下好友的面容，“谢谢你总是愿意陪伴我做所有的事情，不管它是多么的疯狂。我爱你。”

　　“我也是。”赫敏轻轻眨了眨眼睛，一直紧绷的唇线终于扯开一线柔和的笑意。“哈莉，别忘了，我们是永远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

　　当赫敏切断壁炉连接后，忍不住深深吐了口气。胸腔中郁积了太多纠结矛盾的情绪，它们像一团错综复杂的线团纠缠在一块儿，剪不断，理还乱。此刻，她最好的朋友哈莉正被一段过去的回忆折磨得形销骨立，她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她想帮助她，她想帮哈莉从这段遥远而沉重的过去解脱出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但她真的不太确定，这种方式是否正确。它具有一定的风险性，成功率并不能得到保证。而且，她有点担心，带着愧疚心理的哈莉会不会为了补偿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尤其是面对曾为她付出深挚情感的斯内普。

　　是的，赫敏很了解哈莉，她鲁莽、冲动，头脑发热时会做出一些不太明智的决定，那些决定也许会在日后令她后悔；她又该死的善良、敏感，对于他人付出的情感往往会报以更为热烈深刻的回应，因而很容易在那份歉疚的驱使下做出一些可能会破坏她未来的事。

　　不过，她应该相信她的，不是吗？赫敏捋了捋褐色的鬈发，默默地思索着。哈莉有着坚定的意志与顽强的信念，没有任何事能打败她，她可是战胜了伏地魔的女孩啊。而且，现在她的生命中有了德拉科，那个曾是食死徒的马尔福家现任族长，她会为了他哭负一切困难的，包括过去的羁绊。所以，她应该多给哈莉一点信心，不是吗？相信她能体面而妥善地与过去作别，然后开始新生活。

　　“嘿，赫敏，你在这儿干什么？”

　　正在赫敏独自想得出神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头，罗恩正朝她走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赫敏收起那一脸沉思的表情，随意地摆了摆手，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你是不是……和哈莉联系过了？”罗恩有些犹疑地小声问道。

　　赫敏浑身一震，她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对面的丈夫。“你在问我哈莉的事？你还关心她？你居然还关心她！”

　　最后一句话赫敏明显抬高了音调，透出一阵强烈的威慑力。罗恩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也不服输地抬高了声音，“我只是随口问问她的近况而已，毕竟那么久没见了，并没有在关心她。所以，她最近过得怎么样？”罗恩虽然刻意说得大声，但明显底气不太足，接着像在掩饰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我看你们似乎一直在联络？”

　　赫敏自然听出了丈夫话中那一丝隐含的关切之意，她狠狠地瞪着罗恩脸颊上分布的几粒雀斑，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你想知道哈莉的近况，我想你最好亲自去看看她，而不是旁敲侧击地通过我。”说着她不再看罗恩，径直走过他。

　　“嘿，别这样，赫敏，你知道我和哈莉闹翻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看她。”

　　赫敏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罗恩。他的脸在妻子的注视下渐渐泛起与头发一样的红色。“很好，罗恩，非常好。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去看她了。”赫敏几乎是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罗恩的脸迅速涨成了诡异的猪肝色，他慌忙解释道：“噢，赫敏，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我正在和哈莉吵架，我们处在冷战当中，但我们还是朋友，我……好吧，赫敏，我承认我有点担心哈莉，我很想了解近况，我想知道她过得怎样。可我……我不方便去看她，她不会想见到我的。唔，你懂的。”

　　“噢，是吗，她不想见你？”赫敏挑了挑眉毛，嘲讽道：“如果你能管住自己的嘴，不再把哈莉的未婚夫称作‘那只雪貂’，别再企图向哈莉灌输她未婚夫的坏话，我想她一定会很乐意见你的。”

　　“赫敏，你在为那只雪貂说话？”罗恩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连你也在袒护他！”

　　“罗恩！”赫敏猛地提高音调，狠狠地瞪向自己的丈夫。“我说了，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对于哈莉，你连最起码的尊重也没给。哈莉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第一个把这项决定告诉我们，她希望得到我们的理解与祝福。而该死的，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想也没想就批驳了她的决定，还当着她的面侮辱她的未婚夫，你——深深地——伤害了她的感情！”

　　罗恩垂下眼眸，没有反驳。屋子里有一瞬间的静默，两人谁都没有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响起罗恩的声音，少了先前的激烈情绪，却含着一丝赌气般的执拗。“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和那……马尔福结婚。我是说，他是个食死徒……好吧，曾经是。不管怎么说，他以前一直在和我们作对，不是吗？赫敏，我想你应该记得他曾对我们做过什么。老实说，哈莉当初帮马尔福脱罪时我就有点不满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还……”

　　看着丈夫脸上纠结的神情，赫敏轻轻叹了口气，至少他没有再大喊大叫，肯冷静下来谈自己的感受了。“我知道，罗恩，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罗恩惊讶地看向她，她放柔了语气，缓缓说道：“事实上，刚听到哈莉宣布这个消息时，我也吓了一跳。这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会和我们整整作对了六年的宿敌结婚，感觉就像是梅林和我们开的一个玩笑一样。”

　　微微顿了顿，赫敏蹙起眉心，仿佛在努力回想当时的心情。

　　“但是，我很快意识到，这一切也许不无可能。马尔福被关进阿兹卡班时，哈莉表现得很……急切。她特地跑来向我请教该如何帮助马尔福，我问她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帮助他？她说，加入食死徒并非出自马尔福的本意，他是为家族所迫，处在他那个位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何况在战争中多亏了他和他母亲，她才有机会赢得最后的胜利。他本质不坏，他应该得到宽恕，开始全新的生活，而魔法部那帮人会毁了他，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即便他是马尔福。于是，我被哈莉说服了，我开始协助她一起收集材料，准备辩词。当然，我们或多或少动用了一些……特殊职权，不然这件事可没那么好摆平。庆幸的是，我们最终成功了。”

　　“你们滥用职权？”罗恩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们居然为了帮助马尔福脱罪动用了私权？你们疯了吗！”

　　“轻点儿，罗恩。”赫敏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只有一点点。而且我可不是为了马尔福，我是为了哈莉。事实上，战后的魔法部对待罪犯十分残忍，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一些罪行较轻的犯人也被判处很重的刑罚，哈莉也对此施加了压力，魔法部最终也减轻了那些人的刑罚。可以说，马尔福并不是哈莉帮助的唯一一个人，但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哈莉确实对他特别用心。”

　　“我们的哈莉可真善良，不是吗？”罗恩刻意在“善良”一词上加了重音，带点嘲讽意味地耸了耸肩。

　　“我认为在这一点上她做得没错。”赫敏不满地反驳了丈夫，据理力争道：“战后魔法部对罪犯的判刑的确不太合理，一些原本被迫加入食死徒、并未犯下严重罪行的犯人也得到了和死刑犯同样的待遇，只要稍微和食死徒扯上一点关系就被疯狂地折磨，这不公平。哈莉在努力校正因为战争而面临崩溃的法律体制，她给了那些不小心走上歧路的人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她为此付出了很多。”

　　“那她和马尔福又是怎么回事呢？她把马尔福救出阿兹卡班之后，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点什么？”

　　“我不知道。”赫敏摇了摇头，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困惑的神色。“虽然马尔福重新获得了自由、财富，但老马尔福被赐予了摄魂怪之吻，他的母亲也在狱中死去，偌大的马尔福家族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战后他的处境应该十分艰难，许多矛头都指向他，可他挺过来了。我想，这一切大概和哈莉有关。那一阵非常忙碌，魔法部里有太多的工作，我疏忽了哈莉，也许他们之间发生了点什么，但这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又或者，以前在学校时他们就有点什么了？”

　　显然是被自己最后的猜测吓了一跳，赫敏震惊地捂住了嘴。

　　“不可能，那时候我们一直在对着干！”罗恩不假思索地否定了她愤愤地撅起了嘴，“就算真有什么，他们也不该在一起，这是错误的。马尔福是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又当过食死徒，他奸诈、狡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利用哈莉。赫敏，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让哈莉冒这个险！”

　　“够了！从刚才开始，你就在一刻不停地质疑着我和哈莉的决定，而你现在竟妄图代替她做决定！虽然我不清楚哈莉和马尔福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哈莉的选择，只要她能获得幸福，我愿意支持她。战后，马尔福改变了很多，他不再是当初那个蛮横任性只知一味挑衅我们的富家少爷了，这场战争令他成长不少。而你，罗恩，你还是像从前一样的自私、冲动、蛮不讲理，而且听不进一点别人的意见。”

　　“你说什么？”罗恩涨红的面颊几乎泛出和头发一样的红色，像是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一样。

　　“你没有资格质疑哈莉的决定，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不是问我她的近况吗，罗恩？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哈莉最近过得不好，非常不好。她在为你的态度而烦恼，她担心你不会出席她的婚礼，她将得不到你的祝福，她怕你会因此永远不理她。她深深地被你困扰着，你伤害了她的感情，却还妄图替她做决定。罗恩，有时候你真该好好反思一下你的行为，看看你都对你的朋友做了些什么！”

　　罗恩一震，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刺了一下，脸上被一种惊讶与怀疑交织的情绪占据了，在那团如火焰般鲜红的头发的映衬下，竟透出一种古怪的滑稽。

　　赫敏默默地将丈夫的表情尽收眼底，在心内暗暗地舒了口气。这番话有些言过其实了，也省略了一部分真相。哈莉确实在为罗恩的事烦恼，但她不安的源头并不是他。不可否认，这番话的确起到了预期的作用。至少，它在一定程度上令她的丈夫产生了困惑。

　　“上个礼拜，哈莉又找我谈了这件事，她很小心地向我询问了你的态度。”赫敏静静地开口，一边仔细觑着罗恩的神色变化。“我对她说，罗恩并不是不愿意参加她的婚礼，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慢慢消化这件事。我尽力说得隐晦，她还是明白了。”

　　“坦白说，我不想向你详细描述哈莉的原话和她当时的表情，说这些没有意义，你该清楚你的态度与行为给她带来多么深重的痛苦与折磨。她只是告诉我，她不怪你，不怪任何人。她只希望你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你，”赫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向罗恩，“永远是哈莉最好的朋友，这一点无论如何不会改变。你该明白这句话的份量，罗恩。”

　　罗恩没有说话，他的视线怔怔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出神，神色间看不出一丝情绪。

　　赫敏想，也许自己的丈夫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独自梳理、思考一些事。于是，她决定不打扰他，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走了几步，她忍不住转身，她的丈夫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呆呆地立在原地，背后的壁炉跳跃着大簇的火苗，空气中时而传来木材断裂的噼啪声，他沉思的身影一动不动，几乎令人错觉要融入那一团静静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