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楼》兔子精

16、宴毕人散

　　在我印象中，秦淮河的河水一直很急，奔流啊奔流，带走所有的一切。就像时间一样，一去不回头。很多时候，我都希望日子停下，停在哪天都好，只要不要再继续往前走。
　　“莫姑娘，白玄一时疏忽连累姑娘受伤，还请姑娘处罚！”天刚擦黑，我在屋里看一些有关鬼怪的笔记小说，莫琼还没来得及进来替我点灯，白玄就鬼魅一般落进我屋里，一头跪到地上，开始谢罪。
　　“白侍卫，你不要弄得我和黑暗势力的头目一样，你有事情完全可以在大白天从大门进来。”师兄的这几个侍卫，也不知道是统一挑的还是怎样，一个个都是不爱说话，闷不吭声，到了晚上才爱出来。“至于这一次的事，也是我嚣张惯了，根本没有准备，如果不是你带人迅速赶到，我恐怕再也看不到我的怡红楼了。你可千万不要回去这样跟我师兄请罪啊，他真的会罚你的！”说起来，师兄真是比我成功多了，看人家的这几个手下，一个比一个的听话，你再看看我的那几个……
　　“其实白玄这次来还有皇上托我给莫姑娘带的字条，请莫姑娘过目。”
　　师兄又要嘱托什么？不过这次师兄看我受伤居然没有直接抓我回去，还真是给足了我面子。
　　“歌儿：
　　最近你的身边似乎特别多事，这次情况危急，影卫也尽数暴露，让我对你的处境非常担心。苏南这个人，看上去家世清白，清清楚楚，但是你也要留心，千万不可再像原来一样，轻易信人。歌儿，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怎样，隆哥哥一直在等着你来，天塌下来也不要紧。”
　　偌大一个国家，样样事情都要皇帝操心，而这个日理万机的男人，却时时记得秦淮河畔的这一座小楼里，这个任性成性的姑娘。
　　“歌儿。”苏南的声音一响，白玄立刻从窗溜掉，一点影子都不见。
　　苏南则推门进来，有点奇怪地看看周围。“我好像听到里面有人似的？”
　　“其实呢，”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其中一部分告诉我打算托付终身的男人。“其实呢，”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其中一部分告诉我打算托付终身的男人。“我的身边会有几个人保护我、照顾我，这都是我师兄安排的，他是一个隐秘家族的少主，总是放心不下我。”我偷眼看了看苏南，他的眼睛里平静无波，盛满温柔。反正能说的我都说了，不能说的我也选了类似的情况说，到时候，你可不能说我骗你！
　　“其实你不用跟我交待，歌儿，多个人保护你我也放心。”苏南抓着我的手，轻轻地说。
　　我这边心里装满感动，只见苏南突然掏出一碗药，柔声道：“歌儿乖，把这碗药喝了吧，我听正阳姑娘说，你今天都赖着没喝呢。”我的脸立刻垮下来，这几个人，她们终于找到更好的人治我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正旦节又要到了，怡红楼要迈上第四个年头，洛尘她们开始忙着过节，我却觉得自己越来越懒了。
　　苏家兄妹已经结束了在江南要办的事，赶回去向苏老爷子覆命，苏南却坚持留了下来，把苏耀和苏兰心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想起苏耀这些年来在江湖上的声名，看来这些年苏家也有不少功绩就是这样靠苏南的命换来的。
　　以前在山上的日子是没有什么风俗的，尤其是正旦这种大日子，隆哥哥是一定不在的，师傅有时候也会突然不见了，现在可以猜想是去找师母了。剩下我自己在山上，也就和平时一样，练练剑，爬树看看风景。
　　所以后来我有了怡红楼，每年都要和姑娘们大事庆祝，排节目、挂花灯、下厨做美食，请人裁新衣，忙得不亦乐乎。正旦节这一天，秦淮河畔总会略显冷清，什么才子、豪富都在家里享受天伦，谁还记得红尘里的家人。怡红楼这时却是最热闹，姑娘们轮番展示自己的才艺，还围桌包饺子、做点心，欢声不断。原则上这一场表演是不接待来客的，但是如果真有天涯沦落人无处可去，也会迎接，无非多一双筷子而已。
　　“正阳，再和洛尘说话的是谁啊？”我站在舞台中央，看着大家换衣服的换衣服，挂灯笼的挂灯笼，心里十分满足，只是对角落里的那抹只顾打情骂俏、清闲得不得了的粉色特别有意见。
　　正阳忙着指挥大家布置场地，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匆匆一瞥，眼里尽是了解。“那是洛尘以前的朋友，听说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我看这个年他应该就在咱这儿过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有一种奇异的不安升起，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就想走上前问一问，正好南哥哥举着他做的花灯走进来，吸引走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苏南听说我小时候没放过花灯，就答应要给我做，只是没想到这个灯十分肖似我肩上的芙蓉胎记，让我感念他的用心。
　　趁着大家都在忙乱，苏南带我来到秦淮河边，华灯初上，笼罩在一片节日气氛中的金陵城的街上反而显得冷清，我倒是少见这城的安静，觉得新奇。
　　点亮花灯，将它放进水里，它便随着秦淮河水的默默涌动远去。我赶紧去纠结要许个什么愿望才好：“望师兄国运昌隆？不该我管吧！祝怡红楼越开越红火？再红火就太忙了吧？不用那么辛苦吧！祝日月星辰找到如意郎君？那我怎么办！”
　　我这边正在愿望的海洋中徜徉，苏南的声音响起，他独有的温柔声线在空荡的金陵街上飘荡得格外悠远。他说：“歌儿，过了年跟我回家吧，我会禀明父亲、母亲，我要娶你。”
　　我理清他话中的含义转头去看他，直撞入他眼中的柔情里。我一直相信，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和我心意相属，我会为了他离开金陵，离开怡红楼，洗尽铅华，安心相夫教子，只做羹汤。我想这一天，终于到了。为了这个在我最“落魄”时施以援手的男人，我愿意一试。
　　只是，我真的能放下这怡红楼么？想到这不禁感觉内心微微酸楚。我的日月星辰，我的榆桑、兰菊，楼里的一砖一瓦，乃至一针一线都是我的心血，每一个人身上都牵挂着我的感情。这几年，她们几乎已经成了我精神唯一的寄托，她们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也几乎承载了我所有的爱。
　　这一年的正旦，我吃了很多，喝得很醉，南哥哥一直在我旁边护着，有时候皱起眉头，有时候目光中全是怜惜。所以我没喝醉，因为我以为自己看清了那双眼中的感情。

　　因为宿醉，第二天我醒得有点晚，还是饿醒的，睁开眼想起前一天晚上的种种，觉得应该是做梦，一时分辨不清。
　　“小姐，你醒了么？正阳，洛尘姑娘们正在大厅等你呢。”莫琼的声音在门外轻声响起。正阳她们在等我？红包昨天不是发了么？等我吃饭还是拜财神。
　　“嗯，我醒了，这就下去。”
　　“你们干嘛呢？一大清早的。”我梳洗一下，转过回廊，果然发现日、月、星、辰非常齐整地站在前厅，洛尘的故友也在，苏南则一脸担忧地看我。
　　我下意识地探向自己的手腕，脉象四平八稳、没有大病啊，这些人干嘛一脸严肃。
　　“我来说吧！”洛尘站出来，正阳张张嘴，什么也没说。“莫歌，我要出楼！”洛尘说道。
　　我总觉得，洛尘是个很任性的人，她总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从来不管别人接不接受，而且又十分固执，从不听劝。所以我根本没有要劝她的念头，直接说道：“不准。”
　　“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洛尘旁边的男人嗓音出乎意料的低沉。
　　“你是谁？也配和我莫老板说话么？”听见这把声音我就来气，不知道正旦是团圆节么？我好心收留你过节，居然睡醒了就挖我墙角。
　　“在下顾正义，是洛尘的未婚夫，我要带她走！”听着自信满满，真让人讨厌。
　　我刚要发作，洛尘的声音再次响起：“歌儿，我真的要走，你居然不祝福我么？”她说。
　　我身子一寒，祝福？终于有一天，洛尘也说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顾正义认识洛尘有点晚，毕竟在宋志诚之后，他见到的是与心上人私奔的小姐，还有被情人抛弃的可怜人儿，他救过她两次，却没有把她留下，直到这次，相隔五年，才再找到她。
　　一段历经波折与磨难的感情，又怎么忍心不去祝福？
　　“莫老板，你不是也要走么？”当我呆愣的时候，寒星开口，问了我一个更不知怎么回答的问题。
　　“我……”这时候突然希望苏南就这么消失掉，然后我就可以慷慨激昂地说一段和怡红楼共存亡的话，可是这个男人站到了我的身边，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就是这个人，说要娶我为妻。
　　“歌儿，莫琼说你要去长安苏家，是真的么？”月霜也问道，同时，我感觉到苏南的手紧了紧。
　　“顾大侠，洛尘的赎身钱我会回去算的，算好了告诉你。”突然之间，好累，我想我坚持了太久。其实我只是想找一个真心喜欢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我的人，可是到了现在，为什么又放不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散了也就散了，散了吧。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这两年我的长大，很多原有的初衷都变了，现在情节和人物设定的变化我还没有决定。总之我会让它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