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开始（雨帆）》慕离兮

14、拾叁：时间的空白。

　　夏雨来到医院时，看见的是呆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颜怡帆。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很疲惫。一脸倦意地看着走进屋子的夏雨，扯开一个笑容，却没有说话。
　　夏雨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坐在床沿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怎么了？不舒服？”
　　颜怡帆摇头。
　　“夏雨，你认识一个叫萧潇的人吗？”她轻轻地问。
　　夏雨身子一僵，顿了一下才回答：“不、不认识。”
　　“你犹豫了。”颜怡帆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老实告诉我，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
　　“怡帆，你不要问了。”夏雨别过脸。
　　颜怡帆坚持地用单手扳过他的脸，“你知道萧未茵就是萧潇吗？你到现在还要继续瞒着我吗？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不可能！”夏雨一脸震惊，“她不可能是萧潇！”
　　“为什么？”
　　“萧潇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颜怡帆身子一颤，对比着萧未茵那可以用阴森来形容的声音，她忽然觉得她陷入了一个恐怖离奇的事件，而且无论是过程还是结局，都不是她所能想象与接受的恐惧。
　　夏雨说，萧潇死了。
　　萧未茵说，她是萧潇，她认得自己和夏雨。
　　可是，为什么有关这一切，她完全想不起来。
　　她和夏雨明明时隔七年才得以重逢，那么三年前关于萧潇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萧未茵——到底是什么人？
　　“怡帆……怡帆？”夏雨不停地喊她的名字，“不要胡思乱想了，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只要好好地养病，别的不用你去操心好吗？”
　　“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颜怡帆觉得自己就像陷入了一片又一片的迷雾之中，看不到尽头，“夏雨，你告诉我好不好，萧潇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又为什么会死？”
　　夏雨本不想回答她，可她的眼里带着渴求，带着无助，那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表情。他宁愿换作是他来承受这一切，也不希望眼前这个自己珍爱了七年的女孩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终于不忍，叹了口气，搂紧了她。
　　“三年前，那时你还在星光音乐学院。萧潇是我父亲的学生，在父亲的学校学习音乐，我认识了她。萧潇那时候长得……挺不错，和现在的萧未茵完全不一样。”
　　“萧潇和父亲其他几个学生受邀去星光音乐学院表演，那天同去的还有许多演艺圈知名的导演和制作人。听父亲说，那天你也参加了演出。”
　　“演出……？”颜怡帆愣了愣，“我不记得……”
　　“听我说完。”夏雨握住她的手，“当时来观看演出的人很多很杂，结束的时候场面很混乱，萧潇和大部队的人走散了，等到第二天才回来。”
　　“那、那天晚上她……”颜怡帆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
　　夏雨点头：“你猜的对，那天出席的制作人很多，而且在圈子里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攀上谁都能一步登天，脱离小小的音乐学校。”
　　“你的意思，萧潇她……”
　　“是谁我并不清楚，但确实已经……后来，萧潇就离开了学校。”
　　颜怡帆不解：“那你说她死了……”
　　“这个消息时候来她的父母告诉我们的，说是在她租的屋子发生了火灾，所有都烧得干干净净。”
　　“……是吗？”颜怡帆身子颤颤，“可是她说她记得我，还说……”
　　那些事，她都记得。
　　到底在学院里发生了什么……
　　她和萧潇，真的认识吗？
　　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学院里的事我没有经历，我也不知道。”夏雨半抱着颜怡帆，安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相信与你无关，你别多想，好吗？”
　　“嗯。”含糊地回了一句。

　　夏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推门而入的颜色打断。
　　颜色的到来倒是稍稍缓和了两人之间略显尴尬的气氛。颜怡帆微笑着看向颜色，眼中隐藏下方才满含的阴郁：“导演好。”
　　“小白兔不用这么客气。”颜色带笑瞥了眼颜怡帆，又将目光落在夏雨身上。
　　颜怡帆扯了扯夏雨的袖子，他不甘不愿地喊了声：“导演。”
　　“呵，我来只是来问小白兔一件事儿，问完就走。”颜色走到病床边，俯下身子，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小白兔，你认识王书翔和萧潇么。”

　　“那块表是王书翔买的。”颜色一接电话，于希泽就直截了当地说。
　　颜色微愣，“你是说，从皇族离开自立门户的王书翔？”
　　“没错，就是他。那些年他居然捞了不少油水。”于希泽的声音带了些嘲讽，“一个三级片和普通剧情片的导演也有这样的财力。”
　　颜色眸光一闪：“我查了一下那个剧务的所有资料，没有和演艺圈其他人有任何瓜葛，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
　　“他的婚姻状况是已婚，可他的妻子，却是个死人。”
　　“死人？”
　　颜色低哼：“三年前那个丑闻里的牺牲品，那个叫萧潇的女孩。”
　　“见不到尸体，也能算死人？”于希泽一语惊醒梦中人，“别忘了，这世上的女人，可是狡猾得很。”
　　“希泽，这是偏见吗？”颜色心情很好地问了句。
　　于希泽嗤笑：“不，这是事实，你不也这么认为吗？”
　　“我觉得你转行去当个侦探或许比现在更有前途。”颜色笑道，“不如我去跟你姐说说，让你专业算了。”
　　“省省吧，那么大的公司就我们姐弟俩，我可不想我姐继续受苦受累。”于希泽似乎很忙，“有事再联络，我还有事要处理，回头见。”
　　“OK，多谢，希泽。”

　　“一切都陷入了僵局，我们找不到证据。”颜色皱着眉，“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我们怀疑也没有用。小白兔，你确定不认识这两个人？”
　　颜怡帆摇了摇头：“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
　　“好，我明白了。”颜色停顿一下，“这件事我会和希泽一起查下去。康复以后回剧组有没有问题？还有最后几场戏。”
　　“我没……”颜怡帆刚开口。
　　夏雨横在两人之间，一直不愿多说话的他，忽然恼怒地对着颜色大呼小叫：“让怡帆回剧组然后继续受伤吗？你拿什么保证以后不会再出事？事情都没有查清楚就要重新开机，我不同意。”
　　“夏雨！”颜怡帆低呼着扯紧了他的衣服，“你别这样。”
　　“我既然让她回去，就一定会保护她的安全。”
　　夏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拿什么保证？”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从不承诺什么。”颜色笑了笑，“言尽于此，先走一步。”
　　“等一下。”
　　夏雨冷声开口。
　　“拍摄的时候，我也要在场。”
　　颜色略一挑眉，看了颜怡帆一眼，笑道：“没问题。”
　　病房的门重新合上，颜怡帆和夏雨相对无话。
　　先前谈及萧潇的事情时彼此心中就有一个梗，颜色让怡帆回剧组的事似乎无形中让这个梗更加扩大。有了裂纹的东西，很快就会依次皲裂开来，若是不提早修补，只怕早有一天会彻底崩坏。
　　颜怡帆和夏雨都不是任性的人。
　　何况，再多的不理解，再多的抱怨，也会因为一句“喜欢”而变得可爱起来。
　　他关心她，担心她，心疼她，所以才会隐瞒，才会愤怒，才会——
　　因为他只是在表达喜欢她这件事，所以，她一点儿都不会责怪他。
　　颜怡帆善解人意地拉住他的手，“我都知道你是在保护我，可是有些事情我们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好不好？你看那些走到最后都要闹分手的人，不都是因为彼此的不信任而造成的吗？我们不要像他们一样好不好？”
　　夏雨回握着她，却没有回头。
　　“我喜欢你保护我的样子，喜欢你因为我担心而变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偷笑，“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面对现实好不好？你看，如果萧潇的事情真的和我有关，我没有变成她那样，我其实很幸运对不对？”
　　夏雨猛地转过身子，“不要乱说话。”
　　“好，我知道啦。”她懒懒地靠在他身上，按着他的心口，“你不要怪导演了，事情发生也不是他能预料的。”
　　你一直都那么善良，也难怪他们会如此的关心照顾你。
　　连阴晴不定的颜色，还有从来不愿关心女人事情的于希泽都为你的事费尽心思，找出真相。
　　怡帆，你知道，其实我在害怕吗？
　　“你会一直都陪着我的，对不对？”颜怡帆轻轻地说，“你在我身边啊，所以，我什么都不害怕。”
　　夏雨认命地抱住了她。
　　“一直，都在你身边。”

　　距颜怡帆出院还有好一段时间，夏雨白天拼命赶通告，争取空出时间来陪颜怡帆继续《孟婆》的拍摄；她的腿脚也好多了，一直躺在床上也十分别扭，干脆每天都抽空扶着墙在医院长廊里逛一逛，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坐在长廊边的木椅上，颜怡帆用力呼出一口气，心情很好地抬头望着天空。
　　“小冬，为什么不去找医生？”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颜怡帆循声望去，站在那里的两个人——是莫娜和西梦冬？
　　“我不想……”
　　莫娜有些急，拉着西梦冬就往外扯：“每周和医生约好的时间你为什么要偷偷溜走！小冬，你这样下去不行！”
　　“……这样，也挺好……”西梦冬说起话来一直都是呢喃的口吻，颜怡帆与他合作拍过一个平面广告，大约了解他的性格。他长了一张天使般的面孔，是那种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心动的那种样貌，纯净不含杂质的眼神，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秽物都无法接近他一般。
　　纯洁的，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人。
　　因为那种不愿与俗世有任何牵连的态度，他虽然长得好，身材好，也总是拍一些平面广告，杂志封面，还有一些不与他人合作的广告，就连电影电视剧，也都是演一些不需要多交流的孤僻少年。
　　演艺圈的人都知道，他只与莫娜与欧辰交好。
　　“还有，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吃冰饮！”莫娜一手抢过他手中的东西，“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要这样，你为什么总要让我担心！”
　　“对不起……”西梦冬垂下了头。
　　莫娜叹了口气，搂住西梦冬：“孩子，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知道吗？如果那时候……”
　　颜怡帆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就要听见别人的隐私，急忙起身想悄悄溜走。
　　抬起头，却迎上了一个冰凉凉的视线。
　　视线的焦点不是看她，而是在看莫娜和西梦冬。
　　那视线本是冰凉无情的，可在转向西梦冬的时候，忽然变成了惊恐——与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
　　为什么……
　　兴许是发现有人在旁边，那视线忽然转向颜怡帆。眼神有一瞬的慌乱，可很快又调整为戏谑与森然。
　　就像是被人发掘了秘密之后的那种感觉。
　　她，真的不小心发现了什么秘密吗？
　　颜怡帆望着逐渐走远的萧未茵，第一次，感到了一股从骨子里升起的恐慌。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朝着她无法想象的方向不停地行走着。
　　“颜小姐？”
　　颜怡帆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莫娜带着西梦冬走到了她身后。
　　“颜……怡帆……”西梦冬轻轻喊她。
　　“你们好……”颜怡帆低下头。
　　莫娜关心地问：“颜小姐腿脚有伤怎么还出来乱走动？来，我扶你回去吧。小冬，你快过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好……”西梦冬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们也走吧，颜小姐。”
　　颜怡帆看着西梦冬的背影，轻叹：“好，谢谢了。”